真是个只赔不赚的亏本儿买卖。
期中考试的前一个星期周六,运动会如约举行。
袁溪从早上九点就得开始比赛,八点半才慌里慌张地从床上爬起来,抬手把手机上的闹钟给按了。
长叹一声后,袁溪认命地爬起来,而同宿舍里的另外三个人还捂着被子在睡大觉。
袁溪深吸一口气,用最快的速度洗漱穿戴,连早饭也顾不得吃,一路翻山越岭狂奔到体育场,一看时间,9:08。场边的工作人员招手把她叫过去登记。
拿了时间表和通知单后,袁溪望了眼田径场。好嘛,看台上撑死了最多五个人,
而比赛场地里,零零散散站着的几乎都是戴着橙色工作牌的工作人员。
袁溪先是跑到跳高那儿,不知道是学长还是学弟的男生问了她的名字和牌号,直接在工作记录表上把第一颁给了她。
袁溪满头黑线地问:“都没人来的吗?”
男生抬起头,“对啊,已经开始10分钟了,估计没人来了,你是第一,不过嘛,还是得跳一下,我必须记个数据。”
袁溪活动了下脚踝,两眼盯着杆子退后一段距离,随后开始助跑。
轻轻松松越完之后,她倒在垫子上半晌都没起来,把立在一边记高度的男生吓了一大跳,赶紧伸了只手过来拽她胳膊。
袁溪甩甩脑袋,晕晕乎乎地被男生扶起来,看眼前的景象都是天旋地转的,男生幻化成了无数张脸,脸上的无数张嘴发出的无数个声音又都在问她,“同学你没事儿吧?”
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吧?
事儿吧?
儿吧?
吧?
袁溪定了定神,再一看,男生的脸和声音都正常了,“没事儿没事儿。我不跳了行吗?就这个高度吧,差不多的。”
男生点点头,松开了她。
袁溪在原地立了会儿,掏出兜里被揉得皱巴巴的时间表,瞅了瞅下一项,长叹一声又飞越了大半个操场去扔铅球,这下差点把自己给扔出去。
扔完铅球她拍拍手上的泥,跟比赛的几个人闲聊了几句又奔赴下一个目的地。
800m是最后一项比赛,袁溪已经比了4项,刚开始还饿得发慌,这会儿已经彻底没感觉了。
孔若愚是800m的计时员,看见袁溪时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只让她在跑道前先等一下去厕所的人。袁溪因为上次的机器人比赛,大概猜到了孔若愚可能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搭理她,所以此刻也只想着:果然啊=_=。
参加女子800m的最终只有三个人,大家做准备活动时都笑嘻嘻地说着自己跑得慢啊,既然只有三个人咱们就都慢慢跑之类的话,结果哨声一响,那俩跑得跟被狗撵似的,气得袁溪又想骂娘了。
她先机已失,本来都打算自暴自弃地得个季军算了,可一想到孔若愚在终点看着呢,又硬撑着跑下来。
第一圈快跑完时,袁溪差了那俩接近50m的样子,正犹豫着要不要加个速,路过终点线旁孔若愚的一刹那,袁溪感觉到学姐向前跨了一小步,在交错的瞬间对自己低声说了句,“加油。”
袁溪愣了两秒,然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肾上腺素在瞬间激增,腰间麻麻的,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血浆扩散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让她皮肤发烫,呼吸灼热。
两个不相上下的女生突然听到后方的脚步声越来越响,随之而来的便是袁溪从她们身后超上来的侧影,再之后就只能看到袁溪的背影和高速运动时带起来的那道烟尘了。她们已经是强弩之末,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袁溪跟打了鸡血似的反超了她们大半圈,最后直接以五体投地的姿势扑倒在了终点线上。
这也太拼了吧。
等她们跑到终点时,计时员和冠军都不见了,裁判员看着她们疑惑的神情,攥着计时器咳嗽一声,“呃,刚才那位同学晕倒了,计分员扶她去了医务室,不用担心…你们来报一下自己的名字。”
袁溪悠悠醒来,就睁眼这么一个动作就让她的额头和左颊有些刺痛。
“嘶……”
旁边床上坐着个穿白大褂的青年男子,见她醒了便开口说:“诶同学你面部表情别太丰富,你脸上擦伤了一点儿,刚上了药,别等会儿又渗出血了。”
袁溪有点儿呆,“啊?”
她只记得自己有如神助般冲完了全程,然后就是眼前一黑,啥事儿都不记得了。
那是叫休克吧?啧,她可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如此林黛玉地昏倒一次,真是戏剧性。
青年男子笑得有些咬牙切齿,“都十月份了,你还能中暑?服。”
袁溪震惊了,“啊!?”
“同学你说你是不是有点神奇?本来呢,你如果不穿长袖长裤,可能不会中暑,但你穿了,穿了之后呢,在你摔倒时这罪魁祸首居然又避免了你大面积地被擦伤,哎唷……”
袁溪还晕晕乎乎的,根本没精力理他。
孔若愚提着一个透明袋子推开了门,闲散医生和头疼病人齐齐转头看向门边。
男医生站起来往外面走,背朝着袁溪说,“多亏了你同学把你弄过来,脸上的伤口不碍事,不过女孩子家家的还是得注意点儿,行了,等会儿不晕了就直接走吧。”
孔若愚向迎面走过来的医生道了声谢,医生点点头,出了门。
袁溪从病床上半坐起身子,忐忑不安地看着孔若愚走过来。
孔若愚在袁溪床边坐下,从塑料袋里掏出一袋水果硬糖,一袋牛奶巧克力,左右手分别拿着比较了一下,才丢下水果硬糖,撕开了巧克力的包装袋。
袁溪一阵牙酸,但又对孔若愚伸过来的手避无可避,只好硬把甜腻腻的一团东西硬塞进了嘴里。
孔若愚看见她那赴刑场一般的表情有些讶异,手指还放在袁溪嘴边并未伸回来,“…你不爱吃甜的啊?那上次你考电分的时候……”
袁溪咕咚一声咽了下去,觉得这场景真是无比熟悉,自己也真是无比作死,这次…又该怎么回答呢?
“学姐,我确实不太喜欢吃巧克力…甜食都不太喜欢,奶糖还能偶尔吃一颗,主要是因为以前小时候长蛀牙长怕了。”
舌尖和嘴唇在说话间不经意触碰到孔若愚的手指,孔若愚倒没什么,镇定自若地收了手,袁溪却有些不好意思,那种肾上腺素不受控制的感觉又有些回来的迹象。
孔若愚自己剥开一颗巧克力喂进嘴里,顺手把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只盒子撕开,取了一支藿香正气液,插好了递到袁溪嘴边。
袁溪想,我手又没残,这等国宝待遇还真是担不起。就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接过了那个小玻璃瓶。
一口气吸干,抬眼便看到孔若愚定定投射过来的目光,“袁溪同学,我希望你严肃地回答我一个问题,帮我跑八百是否会对你的健康造成损害?”
袁溪懵了,这哪儿跟哪儿啊?“不、不会,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你倒在我面前时我真的被吓到了,我还以为你有心脏病,你这样我怎么能让你替我跑800?你是在勉强自己回报我吗?我给你补课这件事情真的只是举手之劳,你不必作出那么大的牺牲。”
孔若愚的表情并没有任何起伏,可袁溪一听就开始头皮发麻,愧疚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学姐……我不是……哎很抱歉啊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健康,我绝对没有勉强自己帮你做事情,我是心甘情愿的,哎你知道我是因为中暑才会这样吧?我早上也没吃饭,这只是一个巧合,我平时壮得跟牛似的,前面接近二十年都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袁溪叹了口气,“哎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反正我真的真的没有勉强自己,学姐,让你担心了,我很抱歉。”
孔若愚靠过来,握住她的手,垂着眼帘勾起一个笑容,“我不是怪你,只是……挺担心的。”
袁溪心里突然就有些乱。
☆、第 14 章
早上第一讲课是电磁场,8点整上课。
7:49的时候袁溪和徐芳洲、罗琳还躺在床上,同寝室的学霸齐恬甜早就走了,临走之前还叫了她们两声。
“嘀嘀——嘀嘀——”闹钟又响了,袁溪哀嚎一声,翻了个身想摸手机。
罗琳在隔壁床上气若游丝地问:“几点了啊……?”
“差十分钟上课……咱不去了吧……”
徐芳洲猛地弹起来,“啊啊啊啊今天要点名你们忘了啊?她上讲课说了这讲课要点名!快起来!”说着连被子也没叠好就从床上跳下来。
袁溪眼睛都睁不开了,“小芳拜拜。”
罗琳跟着说,“拜拜拜拜,把门儿关好。”
徐芳洲爬上她们俩床前的阶梯,捏着袁溪的鼻子把她弄醒了,又把罗琳脸上的被子拽下去掐了她一把,“快点起!袁溪你是不是又想挂啊?我上次在贴吧里看到,如果平时出勤率不够的话,小冯老师连期末考场都不会让你进,所以你们俩赶紧给我麻利点儿!”
袁溪哼哼两声,闭着眼爬起来,摸索着把衣服套上,又揉了把脸才让自己清醒一点。
磨磨蹭蹭大半天,徐芳洲一直死命催着,学渣三人组一面往嘴里塞面包一面朝着教学楼狂奔,进教室的时候第一节课都快过去一半了。
教室里的入座分布呈两极化趋势,袁溪和那俩轻手轻脚地从后门进去,看了一眼齐恬甜和她男友正坐在第二排的一群人里,便寻了最空的中间位置坐下。四周似乎比平时还要喧闹,小冯老师则跟往常一样,站在讲台上毫无存在感地传道授业。
袁溪被一大团食物噎得直拍胸口,包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迫不及待地拧开水杯盖儿作驴马饮,前面有个跟徐芳洲玩得挺好的同学转过来跟她说了几句悄悄话又转回去了,徐芳洲神秘兮兮地凑到袁溪耳边,“V姐,大头,你们看右边。”
袁溪跟罗琳一前一后地向右望去。
右边那组的中间位置也很空。此时中间只坐了一个人,那个人把脊背挺得笔直,与世隔绝般地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