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假意曲从、暗动手脚的,什么样的都有,你得注意打探不法事,这是锦衣卫的职责。
还有,战乱初平,京师里百姓们生活如何,米、面、油、盐等日常必需之物价格几何,较之洪武年间是高是低?还有,朕听说,战乱之后,宝钞在民间日益难以流通,已经有人违例以金银交易,你要给朕打听一下,如今一贯宝钞价值几何,民间不愿使用宝钞都有哪些原因,这些都是朕迫切需要知道的。”
纪纲一一记在心里,连声称是。
朱棣又对刘玉珏道:“南镇负责本卫的法纪,只这一件事,未免太轻松了些。辅国公向朕建议,把火器匠人、火器作坊,移交给南镇抚监管。这些,本来是工部和兵部的事情,可是婆婆多了,媳妇儿难免受气,这两个衙门互相扯皮,有碍我大明火器的研发。而这火器,当列为朝廷机密,管理的衙门口儿多了,也就谈不到保密。
朕靖难四年,深知火器的厉害,打算尽快在五军营、三千营之外,再建一支纯以火器为主的精锐京营‘神机营’,这就需要大量质量上乘、杀伤力更大的火器,你们要尽快对火器匠人进行登记,接管匠作营的火器作坊,制订奖惩措施,鼓励匠人制作质量更优、品质更高的火器,这件事,尤在你们对本卫的军纪督察之上,切勿怠乎大意。”
刘玉珏赶紧躬身道:“臣遵旨。”
朱棣是知道飞龙秘谍为了便于匿踪,托身于南镇抚之下的,这件事他连自己的亲信纪纲都没有告诉,不过为了配合夏浔,刘玉珏却是知情人之一,所以他若有深意地瞟了刘玉珏一眼,缓缓捋着胡须,又道:“你刚刚接掌南镇,资历浅了些,不管是接掌匠作,还是一些事情需要与工部、兵部合作,恐怕都不容易,遇到什么难题,去找辅国公,叫他出面帮你。”
这就给夏浔接触南镇抚提供了一个正大光明接触南镇抚司的名义,刘玉珏心领神会,连忙再度谢恩。
纪纲看看刘玉珏,再想想杨旭,忽觉以前种种,恍然一梦。当初在大明湖畔谈笑饮酒的时候,谁能想到几人如今都在帝阙之上?
只是,还是杨旭爬的高啊,国公,世袭!
什么时候,我纪纲才能有那么一天?
一时间,纪纲满心艳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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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日奔忙只为饥,才得有食又思衣。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又嫌房屋低。盖下高楼并大厦,床前却少美貌妻。娇妻美妾都娶下,又虑出门没马骑。将钱买下高头马,马前马后少跟随。家人招下数十个,有钱没势被人欺。一铨铨到知县位,又说官小势位卑。一攀攀到阁老位,每日思想要登基。一日南面坐天下,又想神仙来下棋。洞宾与他把棋下,又问哪是上天梯。上天梯子未坐下,阎王发牌鬼来催。若非此人大限到,上到天上还嫌低……”
夏浔默默地念着这首由朱棣的第六世孙,著名律学家、历学家、数学家、艺术家、科学家的朱载堉所写的这首《十不足》,目不斜视。
目光一斜,便能看到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吃不消啊。
他念这首诗,就是为了警惕自己,可别贪心不足,要不然,就像电影笑傲江湖里那位刘公公说的:“会杀头滴!”
台上在唱大戏,身边是王宁王驸马,隔着一张花梨木的茶几,那边是怀庆公主,怀庆公主身边,就是小郡主徐茗儿。
小郡主现在住在怀庆驸马府。
私自安置?那是疯了!
人家一个在这个时代来说,刚刚成年、堪可婚配的小姑娘,你给安置起来?成啊,你是国公,你莫说安置一个小女子,就是十个八个,只要你安置得起,可是……你也得看看对方是什么身份,就算你是国公,你能随意安排别人家一位适婚妙龄的郡主去处?而且还是一位极有权势的皇亲?拎不清啊。
所以,夏浔想来想去,就想到了怀庆驸马这位酒肉朋友。
可是怀庆驸马和公主是不住在一起的,公主要住在十王府,什么时候出宫回公主府与丈夫团聚,那是受制于宫中的管事太监和女官的。纵然她贵为公主,金枝玉叶,也没有那个自由。所以公主府里只有驸马,没有公主。把小郡主送到这光棍驸马府上,王宁也不敢同意。
于是乎,夏浔又找到了宫里去,现在宫里的管事太监郑和、木恩、狗儿等几个人要么与他有交情,要么是天子近侍,对他知之甚详,这个面子谁能不卖给他?再说这可是为了皇上的小姨子,于是大太监一声吩咐下去,底下的甚么总管女官们屁滚尿流的,赶紧就把怀庆公主给送出来了,别说住几天,住半年也不敢说要接公主回去。
这一来怀庆公主与驸马自然是皆大欢喜。
夏浔把小郡主送到怀庆驸马府,其实也是有心修好两人的关系,当初夏浔救走燕王世子和高煦、高燧两位王子,可是利用了怀庆驸马王宁的,王宁为此很是吃了朱允炆一顿排头,虽说朱棣当国之后,封他奉天辅运推诚效义武臣、特进光禄大夫、柱国、驸马都尉加永春侯,子孙世袭,也算补偿了他,可这不代表人家就得感激你杨旭。
夏浔巧妙地利用郡主公关,不但和王宁修复了关系,几天交往下来,两人已经好得蜜里调油似的。可是夏浔发觉,小郡主也迅速地变了,曾经,她是一个天真无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随着年岁的增长、家中的遽变,让她成长起来,心事多了,人也文静了,而初开的情窦,又让她再次蜕变、成熟。
几天没见,夏浔发现小郡主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现在的她,蜕变成了一位娴雅、文静的大家闺秀。可是……
夏浔心惊胆战地眼角捎着她,那眼神儿,幽怨怀春的小淑女,伤不起呀!
第416章 为情所苦
台上老旦唱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休道黄金贵,安乐最值钱……”
茗儿听了,不免心有戚戚焉。这戏词儿,对现在的她来说,可以说体会从来不曾这么深。她在北平曾经看过这出戏,她的大姐夫朱棣是个超级戏迷,有空还会咿咿呀呀的哼哼几句,虽然不像周王世子那样狂热,却也是个极爱看戏的,只不过朱棣爱看武戏、神怪戏,当时看这出才子佳人戏还是因为她的姐姐徐妃点了这一出。
当时的茗儿还小,大姐点的这出戏她不爱看,她和大姐夫一样,也对那些打打杀杀、神神怪怪的戏感兴趣,小孩子嘛,当然喜欢热闹,所以这出戏她脑海里的印象已经极其淡薄了,想不到今日竟在王驸马府重新看到,再次看到它时,竟有这般感触。似乎每一句戏词都能让她想起一些事情,引起一些感慨……
茗儿忽然有些惊讶,因为她发现,在她从小到大种种经历里面,从她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女娃儿,直到今天出落成一个多愁善感的大姑娘,在她人生历程中的每一次重大转变,每一次刻骨经验,居然都离不了一个人的身影:杨旭!
是的,就是杨旭!
北平城里的火红狐裘、燕山峰顶的苍茫雪夜、地宫暗道里的生死相搏、真定城外的意外邂逅、中山王府的联袂飞天、茅山镇外的苦难磨练、茅草屋里第一次以女人的身份对一个男人倾诉她的爱意……这一切的一切,那个人都逃不了干系,这……还不是缘么?
于是,她望向夏浔的目光便也愈加的幽怨、愈加的灼热,那目光带着绵绵长长的情丝,绕呀绕的,一圈圈地缠绕向夏浔的身上,夏浔端然而坐,故作目不斜视状,可那心头却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幸好王宁两口子都是戏迷,专注地看着台上,并未发现二人的眉来眼去。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别人眉来又眼去,我只偷看你一眼。这种感觉,似乎比眉来眼去、恩爱缠绵,更加的叫人怦然心动呢。可是,美人恩重,身份却是天渊之别,家有双妻的夏浔可是有点招架不住了。
戏台上还在演着戏,讲一个少女与一位书生一见钟情,那书生赴京赶考,少女思念成疾,可那书生却在京城花花世界,又喜欢了相国之女,这时,毫不知情的少女正为他缠绵病榻:“自执手临歧,空留下这场憔悴,想人生最苦别离。说话处少精神,睡卧处无颠倒,茶饭不知滋味。似这般废寝忘食,折挫得一日瘦如一日……”
怀庆公主捏着个小手绢儿,擦擦眼泪,唏嘘道:“这穷书生若非人家倩兮姑娘赠予盘缠,哪有可能赴京赶考,可这刚入京,就喜欢了别家女子,可怜那姑娘还在家里对他念念不忘,都患了相思病。”
“可不是!”
茗儿接了句嘴,目光若有若无地便瞟在夏浔身上:“这负心人,撩拨了人家情意,现在却把人家抛到脑后再不念起,痴情女子……负心郎啊!”
在场的两个男人可就有点吃不住劲儿了,王宁咳嗽一声,接口道:“公主,天下间男子,可不都是如此呀,你拿为夫来说,对公主可是情比金坚、从无二心呀!”
怀庆公主白了他一眼,嗔道:“你也得敢,哼!”
说着,想起自己夫妻一道宫墙相隔,一年难得一见,不免也心有所感,那只手伸出去,便与王宁握在一起,四目相对,深情一笑,别样滋味,荡漾心头。
夏浔一脸正气地道:“你看看,两人不过是郊外偶遇,听他吟了两首诗,便喜欢了他,还为他思念成疾,对方品性如何,其实她全不知道,何等的草率,自食恶果了吧?所以,这个故事就是告诉我们,女儿家托付终身,一定要慎重,万万马虎不得。”
大煞风景!怀庆公主和小郡主齐刷刷送了他一个白眼,辅国公大人摸摸鼻子,笑纳了。
那戏词儿像潺潺的流水,一句句从茗儿心头流过,虽然气不过,可她那颗芳心,还是放在那个人心上。
也许这小丫头自幼丧父,缺少父爱,所以有点恋父情结吧,她喜欢和比她年长的、成熟的夏浔在一起,夏浔为人处事不像少年人一般张扬,也不像愣头青似的莽撞,他心思细腻,比起与她同龄的毛燥男孩子,他一句细心的问候、一个关心的举动,总能在不经意间拨动她的心弦。
她地位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