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想着终可以问卜吉凶的好心情,一下子遗失殆尽。连雨娘也看着她觉得好生奇怪,为何快要成亲的新官人,脸上半分喜悦全无。
“笑澜来的正好,快进来。”独孤皇后的声音听来带着几分兴奋,杨笑澜的心又沉了沉。见她一脸闷闷地慢腾腾地走进来,独孤皇后微愕,但立时又觉得好笑,一看这孩子的表情,便知她心里又不知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尽管杨笑澜的喜怒哀乐都显在脸上清楚明了,可是那些情绪背后的原因还真是千奇百怪无奇不有,也亏得那孩子能想到那许多有的没的。这会儿又是为的什么呢?独孤皇后美眸一转,便已有了想法,又觉得可能事实并非如此,以至于看着杨笑澜的眼神多了一份难言的复杂。
这袁姓相士初见杨笑澜时的惊异一闪而过,联系到方才所批之命,微微额首,觉得合该如此。依他方才所算,眼前这位小郎君,也许该称之为小娘子,与大公主的八字相辅,意为相生相合,虽说少年夫妻未能白头,但也能相依相伴好一段岁月。而这八字,落在男身,若不是少年早逝便是富贵显赫,落在女子身上,倒着实几分有趣,命犯桃花,贵人多为女子又有佛缘,只是这命里……也算是多歧路多坎坷、吉中带凶、凶中带吉,若是一个不好,也不乏丢命的可能。
杨笑澜同样打量了着玉色常服的袁姓相士一番,相貌俊雅,仪容秀丽,心里暗哼一声,念及自己现在好歹也代表了杨家,代表了大兴善寺,失礼之事,是万万做不得的,于是老老实实地行了个礼,问了一声好。
独孤皇后拉过杨笑澜的手,向袁姓相士介绍到:“这便是神课先生适才所看之人,乐平公主将来的夫君,杨家四郎。笑澜,这位是未来事,过去事,观如月镜;几家兴,几家败,鉴若神明的神课先生袁守诚。”
“袁守诚!!!”杨笑澜咋舌,袁守诚不是袁天罡的叔叔,《西游记》里妙算无私曲,老龙王拙计犯天条的袁守诚嘛!也是一两金子问福缘;用桂花酒袋换无字天书得避水咒的西游类mud游戏标准NPC袁守诚啊!居然是个真人,居然如此的……道骨仙风,难怪能活到贞观年间。在独孤皇后与袁守诚不解的目光里,杨笑澜按捺着小小的激动问道:“神课先生,你……可喜欢桂花酒?”
袁守诚摸摸下巴,讶然道:“某袁的这点小嗜好,竟连杨家四郎也知道了。”
“哦?四郎与神课先生,可是识得的?”独孤皇后凤眼一眯,射出一道凌然的光。
“不曾识得。”杨笑澜一凛,道:“是家师毗卢遮那师傅曾经提到过神课先生的……嗯,小小嗜好。”
“小郎君师承毗卢遮那师傅么?那还当真是有佛缘呢。”袁守诚说道:“毗卢遮那师傅是难得的有道高僧,小郎君是有福之人。”
“是了,笑澜,方才神课先生说,你与丽华相生相合、相依相伴,是为佳偶。”独孤皇后道,“不若神课先生再看看笑澜的面相如何?”
面相?皇后乍见杨家四郎的笑意让袁守诚觉得两人的关系大不一般,这看面相算是一种试探么?“以某袁所见,小郎君鼻准浑圆、鼻梁高挺、额头开阔、下巴滚圆,嘴角上扬棱角分明是大福之相……可惜……”
“可惜?”
“可惜此命是一个男子,为男子者年少时会有一场大灾,灾后会遇上贵人,之后自然飞黄腾达自不待言。”
“若是女子,则为何?”独孤皇后自然听出看出这袁守诚早已知晓杨笑澜的身份,不是没有杀机,只是这个人,半道半佛,颇有仙缘,平日里神出鬼没,行踪难定,一击不中之后只怕遗祸千年。
袁守诚道:“若为女子,命中多桃花,多女性贵人,一生会有三次大劫难,应变不好怕活不过三十八岁。”
独孤皇后看了低首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杨笑澜一眼,追问道:“可有化解之法?”
“某袁记得,曾在一本古书里有过记载,说是大致要寻得四件利器,某袁只知其中一件是古蜀国的器物。”
四件利器?杨笑澜一抬首,对上袁守诚的眼睛似要看个清楚明白,是玩笑?是调侃?还是这四件利器和毗卢遮那师傅说的回家的物事是一样的东西。可那双眼里却有着一丝担忧。难道说这个人,也是应劫之人?
独孤皇后下意识地摸摸手上的戒指,喃喃道:“古蜀国?”
“是,传说中的古蜀国。听说四物齐全之后,有惊天动地、扭转乾坤之力,是吉是凶不可定论,但是对她。”袁守诚指着杨笑澜斩钉截铁地说道:“有益。”
独孤皇后又问:“先生可有更详细的明示?”
感觉到抓着自己一直都没有放下的独孤皇后的手微微有些发凉,杨笑澜安慰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皇后殿下不必担心。三十八岁前,也足够完成笑澜的使命了。”
袁守诚颌首道:“小郎君豁达,某袁佩服。小郎君只需记得,顺势而为,自有指引。”
杨笑澜一笑:“多谢神课先生。”
袁守诚起身告辞,走了几步,又对杨笑澜说道:“一字记之曰:云。望君多珍重。”
云?是朝云还是世云,这占卜之后,非但没有水落石出,反而更觉迷茫,不过,倒是知道了有一件东西在古蜀国……还是传说中的古蜀国。那么除了不知何意的沧海桑田处,有两样东西是确实了的,一件在陈,一件在蜀。
回过神见皇后仍是拧着眉,杨笑澜笑道:“皇后回神啦。不出五年,我大隋必能跨过长江,挥师江东,一统河山!皇后殿下请放心。”
“那么你呢?英年早逝么?”
“我?我们那里有句话叫作,生命在于好不在于长。”
沉默了好一会儿,坐回榻子的独孤皇后冷不防又问道:“笑澜,方才进宫,为何不喜?”
“啊?”杨笑澜挠挠头,一脸无辜状:“忘了诶。”
作者有话要说:不晓得,还有打过mud的人么有~~~~
☆、第四十回 恳谈【本章为倒V】
见过隋朝的婚书,方知现代的结婚证书有多简陋,什么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准予登记,发给此证,名字一写,照片一贴,红章一敲,完事!哦,拍个照还要另付五十大洋。
可这隋朝的婚书,纸质厚实、装帧精美,封皮封套十分考究,杨笑澜这个无心成亲的随手打开婚书一看,愣了半响。
……阔叙既久,倾瞩良深……第四男年已成立,未有婚媾。承贤公主乐平,令淑有闻,四德兼备,愿法交援。……最后是杨笑澜抖抖霍霍的签名:杨宁。
而大公主的答婚书是这样的:……久仰德风,意阙批展……则承贤第四男未有伉俪,顾存姻好,愿抚高援。……最后是大公主工整的签名:杨丽华。
这字如其人果不一般,仅看杨丽华三字,四平八稳刚强严谨,足见本人的沉稳和端庄。杨笑澜曾见过尉迟炽繁所抄之经书,娟秀清雅,却稍欠笔力。想起尉迟炽繁,杨笑澜心头依旧一紧,说不上来的各种滋味,发觉自己对她的欢喜之后,不敢再像往常那样动手动脚、搂搂抱抱,反倒是尉迟炽繁待她依旧,捏捏小脸,摸摸脑袋,偶尔轻拥,一下子自然非常,丝毫不像是对着一个即将成亲的人。两人的亲近总是让她想起午后的春梦里的那一个亲吻,以至于杨笑澜常常自惭形秽的脸红起来,对着像尉迟炽繁这般的修行中人有如此不堪的想法,实在是一种罪过。
随着驸马府的完工,婚期的临近,杨笑澜没有那传说中的婚前恐惧症,只是想着日后搬到了驸马府再不能像寺里面那般随意,也不能时常见到尉迟炽繁,顿生惆怅。她也想过让尉迟炽繁跟她回驸马府住,但是想到师姐与大公主的旧事,这个想法就未免有些太过荒唐了。何况还有师姐方外之人的身份,若是给别人知道了,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杨谅、柳原一定会率先发难的吧。 最关键的是,原想着成亲是绝了自己对师姐的念想,怎么眼下反而更想接近了呢?
你到底在搞什么啊,杨笑澜!!!杨笑澜越想越是头大,干脆抱着一旁的柱子撞了起来,砰砰作响。
“你在搞什么?”阔别已久的好听男声传来,带着愠怒。
杨笑澜立刻抬起了头,是兄长杨素!在她婚礼的前夕奉陛下之命参加婚礼,杨玄感当仁不让的就成了她的傧相。见着杨素,就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这段时日积压的各式难言的委屈涌上心头,一个乳燕投林扑进杨素的怀里。杨素身子一僵,拍了拍做小鸟依人状的杨笑澜,如此女子情态的四弟,是他措手不及的。
“马上快成亲做一家之主了,别像个娘儿似的好不好。”想起自己年少时成亲前的情怯,杨素放软了声音好生安慰。
“我本来就是小姑娘,被你们骗来这里,东一个美女天仙下凡,西一个美妇颠倒众生,左一个人/妻清丽端庄,右一个妖精艳光四射,这下好了,硬生生被你们逼成了背背山,山上还开满了百合花。人家不要啊!!!“
杨素一脸的迷茫,这哪里来的东西左右那么多?圣旨下不是赐婚乐平公主杨丽华嘛。什么是背背山?他只知百合可食用可药用,却不知原来还是有花的。这未来的人,还真是深奥难懂。“四弟,能否替为兄解释一二?这背背山是在何州何县?为何又有美女美妇人/妻妖精一说?”
“啊!”杨笑澜一抹眼泪,放开杨素,惊道:“擦掉擦掉,我什么都没说,我肯定是压力太大,胡言乱语,简直是昏了头!“
“四弟,陛下怎么会突然赐婚?”杨素接到圣旨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明明独孤皇后是知道杨笑澜身份的,又怎么会容许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女子。而他走前,杨笑澜和世云的妹妹炽繁是有着难解的情愫,这才走了多久,又横生了多少枝节?
杨笑澜一边将自杨素请进屋内以酒相待,一边将走后发生的各种事情一一交待,其中包括她对尉迟炽繁宣之欲出的情感。说完乖乖闭嘴,静静等着杨素对她的训斥。可杨素神态安然,一副早已了然于胸的样子,丝毫没有她预期中的过激反应。见杨笑澜良久无声,杨素将杯中酒饮尽,道:“你对炽繁的感情,为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