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此时的齐天看起来十分狼狈，衣服破破烂烂不说，身上还有零星有一些干涸血迹，但巴士司机没嫌弃他，还是让他上了车。
除了巴士售票员看见他的时候，眉头有些微皱，其他都还算顺利，车上人不多，他独自一人坐到了最后一排。
他才刚坐下，售票员马上就跑过来卖票，似乎对他能否支付得起车票钱十分怀疑。很快，齐天就用实际行动打消了她的质疑，当然，那些钱就是从她手里“顺”过去的，只是她根本没有发现而已。
到了城里，齐天刚一下车，马上就找了个出租车，一路往城中村回去。
为了避免身上破烂的衣服和零星的血迹给自己找麻烦，齐天让司机一路送到了田鹏家的楼下。
回到家里，齐天意外发现，田鹏这小子不在，这可是件稀罕事儿，这家伙只要有吃有喝，难得动身一次。齐天想了想，自己一夜未归，这家伙有可能是出去找自己去了，齐天有心想出去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但自己的电话早不知道丢哪儿去了，再加上一路疲累，精神也一直紧绷着，这个时候他只想一头扎床上，先睡一会儿再说。
齐天是被摇醒的，一睁眼就看到田鹏那硕大的头颅正矗立在自己眼前。
意识清醒之后，他听到田鹏在问：“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会回来，郝瘸子没把你怎么样吧？”
“当然没怎么样，他可奈何不了我……”齐天揉揉鼻子问道：“你是出去找我了？”
“我干嘛要找你？你昨天出去没回来，我就饿了一晚上，今天见你还没回来的迹象，我就去车站干活去了。饿着肚子干了一天，领了一百二十块钱工钱……你回来的正好，走，我请你去吃饭。”
齐天从床上坐起来，原本挥之不去的瞌睡被这家伙气的踪影全无，没好气的问道：“你不是还有储备金嘛，凑合两顿等我回来呗。”
田鹏撇撇嘴：“你一夜没回来，我就知道肯定出事儿了，落到郝瘸子手里谁知道你小子还能不能回来，我可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到你身上。”
“你倒是想的挺长远……”齐天无语凝噎：“真是我的好兄弟！”
“嘿嘿。”田鹏一笑，当先出门去了。
尽管俩人都是插科打诨，但齐天心里知道，这家伙去车站上班肯定也是为了打听消息，而那些储备金，除了上次拿出来给自己之外，他是死都不会动的。好兄弟并不是嘴上说出来的，而是看你为对方做了些什么。
去吃饭的路上，齐天用田鹏手机跟于薇和夏娅分别联系了一下。听到齐天声音的时候，于薇一下子哭了出来，着急问他现在在哪儿、有没有受伤之类的话，齐天笑着说完之后，又好生劝慰她了半天。看起来倒像是于薇是那个被绑架的人。
跟夏娅联系过程自然没那么麻烦，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夏娅只是愣了一会儿，便恢复了正常，同样问了一下他现在的基本情况，但声音平静而富有逻辑，让齐天一点没感觉到刚才跟于薇说同样问题时候的混乱感。
问清楚情况之后，夏娅让他尽快到局里一趟，做个笔录，以便尽快破案。
以齐天对郝瘸子的了解，他可不认为这个案子能困住老瘸子，所以，对做笔录这件事齐天并不怎么上心，只是跟夏娅说自己现在很累，需要休息，最快明天才能过去找她。
挂了电话后，齐天若无其事的跟田鹏去吃饭，吃饭过程中，齐天简要的给田鹏讲述了一下这件事情的经过。听完整个过程后，田鹏很惊奇的看着他。
“胖子，我把饭吃进鼻子了吗？”
“没有啊。”田鹏摇头。
“那你看花姑娘一样看着我干嘛？”齐天没好气问道。
“我只是……”田鹏想了一下，继续道：“只是觉得你的变化太大了。”
“变化？”
“对，变化。咱们认识也有好几年了，在我印象里，你胆子比我还小，无论做什么事都是逆来顺受，从不敢跟别人争论。”田鹏摇摇头，继续道：“可现在你敢跟郝瘸子硬干，敢对他动手，脑子里全是想杀死他的想法……跟以前的你比起来，变化太大了。”
齐天干笑了几声：“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身体忽然好了起来，郝瘸子再厉害也只是个普通人吧，我既然身体不比他差，干嘛不能跟他动手？干嘛不能想着报仇？”
“不。”田鹏继续摇头：“这跟身体好不好没关系，是你的性格变了。”
齐天愣了一下，才继续道：“人嘛，总是会随着环境改变。当然，大部分改变都是身不由己，一步一步被别人逼出来的。改变并不是坏事，如果不改变，或许我现在早就是郝瘸子拳头下的一坨残渣了。”
田鹏点点头，没再说话。
一夜无事，第二天齐天一早就联系了夏娅，赶到了警察局。
虽然并不觉得这件案子会给郝瘸子带来什么麻烦，但齐天还是想看看这件事情最终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结果到了警局之后，他还没来得及去做笔录，就被人从夏娅那里提走，带到了一间办公室里。不久之后，上次见过的那个张副局长走了进来。
俩人先是各怀心思的寒暄了一会儿，张副局长对齐天的遭遇表示了同情，并关切的询问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然后就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他要让齐天作伪证，将郝瘸子从他的笔录里面抹出去。
齐天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第五十七章 前后不一
作伪证，帮郝瘸子洗脱罪名？
齐天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张副局长来跟他说条件，上次抓捕花豹时候，他说通齐天与夏娅，强取功劳的事，让齐天认定他跟郝瘸子肯定不是路货色，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推翻了齐天对他的印象。
“张局长，或许你不知道，当时郝瘸子是一门心思要杀死我的，你让我去帮他作证？”齐天把头低下来，盯着自己脚尖，低沉的声音说道。
张副局长摆摆手，在办公桌后面翘起了二郎腿：“你跟郝瘸子的恩怨我有所了解，我也知道，这个时候让你帮他作伪证是有些强人所难。不过……”
说到这里，张副局长停顿了一下，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扬手对齐天示意一下。齐天点点头，他抽出两支烟，给齐天丢过来一支。
两人分别点上香烟之后，在一片烟雾缭绕之中，张副局长继续开口了，他问道：“你知道郝瘸子是什么人吗？”
“洛城火车站盗窃团伙的老大，十恶不赦的罪犯。”齐天木着脸回答。
“你说的没错。”张副局长点点头：“不过他可不只是盗窃团伙老大这么简单……他的背景很大！”
“背景很大？”齐天抬起头看着张副局长，神色之间有些疑惑。
从小在火车站长大，齐天几乎从记事起就知道郝瘸子这个人，他是一条盘踞在火车站的毒龙，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整个洛城火车站就是他郝瘸子的，无人能撼动其地位。但据齐天所知，他的能量也只能笼罩火车站，出了火车站之后，洛城还是那个青天朗朗的洛城，郝瘸子的黑手可掌控不了多少东西，这从他一直寻找齐天无果就能看出来，只要不去火车站，齐天并不怎么担心郝瘸子能找到他。
所以，齐天对张副局长所言“郝瘸子不只是盗窃团伙老大这么简单，他背景很大”的话有疑问。但更让他疑惑的是，张副局长的态度。一开始他让齐天帮郝瘸子作伪证的时候，齐天认为他是跟郝瘸子沆瀣一气的官员，但接下来他的举动让齐天看不明白了。如果他只是要保郝瘸子，接下来就该谈论给什么好处，或者拿什么东西来威胁。但这些他一个字也没提，反而是议论起郝瘸子这个人。
齐天心里隐隐有些触动，或许，这个张副局长并不是那么简单。
“是的，他的背景很大，但具体我不能跟你说。”张副局长苦笑一声，把抽了一半的香烟按在烟灰缸里，继续道：“这样，咱们先设想一下，这次如实录入口供的话，会发生什么。你先说说你的看法。”
齐天想了一下，开口道：“当众绑架和故意伤害，嗯，还有挟持人质和拘捕、妨碍执行公务。都有人证以及医院的监控，至少够判他个十年八年的。”
张副局长摇摇头：“不，你说的不对。”
齐天没说话，静静的听他继续说下去。
“首先，人证是有，但医院的监控没有。案件发生之后，我们的刑侦人员第一时间调取了医院的监控资料，但经过处理筛选之后，这个时间段的录像全部神秘消失，查不到原因。单方面的证据，尤其是带有主观倾向性的证人口供并不能作为判决的充分条件，所以，你说的那么多罪行，除了当众绑架、限制他人人身自由之外，其他的都不可能成立。而这个罪行也并非因为在医院时候绑架你，而是因为之前在何磊墓地，郝瘸子对你实施的绑架。而且只是单纯的绑架，并没有涉及到人身伤害之类的其他犯罪行为，时间也比较短暂，根本不可能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其次，即便像你说的那样，能判他个十年八年，但你觉得，以郝瘸子的罪行，几年有期徒刑是对他的处罚还是对他的恩宠？一旦他因为这件事进了监狱，不管我个人什么意见，组织上肯定会把工作重心转移，关于他的案件肯定要搁置下来，除非碰巧有新的核心证据送上门，否则，他的其他犯罪行为将会就此被掩盖。”
“我最近的工作重心都在这个郝瘸子身上，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给他一个应有的罪名，让他得到应得的刑罚。”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最后，张副局长对齐天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提出这个要求了吗？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
到现在，齐天终于确定了，眼前的张副局长并非像他想象的那样，是一个跟郝瘸子沆瀣一气的腐败官员。相反，他是一个想把郝瘸子绳之以法的铁面执法者。只是有一件事情，齐天想不明白。从这次交流来看，他实在看不出来张副局长是一个贪功无耻的小人，那为什么上次抓到花豹时候，他会故意跟夏娅抢功劳？甚至还不惜用副局长的身份向自己施压，从而改变口供？
齐天看着眼前这个和蔼的胖子，搞不明白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