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日后追查起来,十三阿哥心下一颤,对于眼前向来关系最为亲厚的兄长。莫名生出几分敬畏之心”
路上快马加鞭,曹颙终于在八月十四回到京城。
进了城门。
曹颙暗暗松了口气。
人就是这样奇怪。
多年前,他曾想要逃离京城;在京城待了十来年后,这里又让人有了念想。
秋风送爽,京城里不少街道连个都挂起花灯,街上行人手中也多是提着点心包。
还有走街串巷的货郎,嘴里吆喝着“月饼”实际上不过是百姓人家吃的红糖饼,二、三文一个”不过是百姓人家买来凑节景的。
街上人熙熙攘攘的,曹颙等一行只能勒马慢行。
路过前门稻香村时,看着排得街尾的队伍,小满直念叨:“半年没吃稻香村的饽饽了,真是想这口了,回到家里。一定使人买个三、五斤,好生解解馋。”
曹乙在旁,看着他座骑两侧挂着的大包小包,打趣道:“是想吃饽饽了,还是想吃旁的?小别胜新婚,这回弟媳妇要可得小心了,说不得要被你囫囵个吞进去。”
小满年纪大了。脸皮也厚了,听了这打趣,哼哼了两声,道:“二师父别尽晓得打趣小的,有能耐二师父回去了,别想着往前门胡同去,忍个三日再笑笑。
一行人到了曹府。大管家曹元的了信,忙迎了出来。
因这一路赶路。曹颙还是六月里离开广州时。往家里写过一次信。
曹元走驿站。倒是比他们早几日到京。
想着广州到京城数千里,众人都以为曹颙要入冬前才能到京,没想到他今日便到了。
“请大爷安。”曹元看到曹颙。躬身请安。曹颙虚扶一把。
连声问道:“府中有事儿没?东府那边如何?二爷有信回来没有?”
“大爷放心。府中一切安好,东府也无事,二爷前几日有家书回来,听五爷说,都平安。”曹元躬身回道。
曹颙点点小头,道:“跟着我去的这些人,都放假一旬,除了月例,每人再赏两身新衣,二十两银子,大师傅、二师父加倍。过几日曹方、魏大爷回来。也按此例加倍赏。”
曹元应了,曹颙回头同曹甲、曹乙说了两句,就转身往内宅去了。
这会儿功夫。初瑜早已得了消息,带着人在二门相迎。
看着半年没见的妻子,曹颙胸口暖暖的,顾不的丫鬟婆子看着,上前牵了她的手道:
“怎么在这里等着?今天有风,仔细头疼?”初瑜看着因赶路,面色晒得黑红的丈夫,眼中多了抹心疼,反握住他的手,道:“不是说六月底才从广州出发么?怎么这暂就到了?赶路干得急。身子怎么熬得住。”
“没事儿。”
曹颙笑了笑,叫妻子安心,夫妻两个一道往兰院去。
刚进院子。
就见李氏扶着个小丫鬟,在廊下等候。
曹颙放下妻子的手,快走几步上前:“母亲,儿子回来了。”
李氏扶着儿子的胳膊,眼睛上下的打量着,满脸的心疼:“去了整半年,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说也奇怪。早年曹颙还小时,李氏在他面前还能有几分自持,疼爱虽疼爱,但因是长子的缘故,也不曾将儿子当孩童般宠溺。
如今,曹颙大了,李氏知天命之年,反而将儿子当成孩童一般,越发惦记得厉害。
曹颙扶着母亲的胳膊,母子两个一道进了屋子。
少一时,暂居曹府的曹颖也过来了。
初瑜这边。
晓得丈夫爱洁,使人吩咐厨房,送洗澡水到梧桐苑。
随后。她又叫人去学堂,带孩子们过来。
今日是八月十四,恒生的生日。
虽说小孩子的生日,没有摆宴请客,但是也早早地叫厨房预备了席面。
如今,直接给曹颙接风也算便宜。
只是如此一来。
就不是西府一府的事儿。
少不的请东府诸人,一起过来热闹热闹。
等曹颙陪母亲、堂姐说了会儿话,同儿女们见过。就回梧桐苑沐浴更衣。许是太乏了。
曹颙在木桶中,差点没睡过去。
等到更衣完毕。
东府诸人都过来了。
兄弟相见,少不得又说说别情。
东府两兄弟见到堂兄比预期得提前归来,倒是松了口气。
如今已经八月。
距离明年春闺就剩下半年,钱陈群该预备科举了。
初瑜将寻夫子之事托付给两位小叔子,这两人找了几个,都觉得不妥当。
如今有曹颙回来拿主意,是再好不过”
第十二卷 奉天运 第八百七十四章举荐
说起请夫子也是犯难的事。真是博学之士。多是同钱陈群这样的,滞留京城。不过为三年一次的春闱。
在读书人眼中。科举出仕是征途。实是与科场无缘。数次落第的,不是买缺补官,就是被权贵笼络为幕僚,两种前途有限,但是都有‘钱’。
乐意坐馆为西席的。多是老夫子,科举没精力。补官为幕没体力,才教几个小孩子,赚一份束倏。
这样的老夫子,曹颙如何能看上?
年轻些的仕林名士,多是在预备明年春的科举,谁会这个时候做馆?实在不行,就在翰林院致仕的老翰林里找,就算对方不会屈尊坐馆,送几个男孩过去教导也好。虽然这几个孩子已经启蒙,但毕竟年岁还小,择了平庸的夫子,别再耽搁孩子们的课业。
次日。中秋佳节。
李家庶孙李语,带着节礼,过来给姑祖母请安。
他是八月初七赶到京城的,八月初八送弟弟下场前,兄弟两个一起到曹府给李氏请过安。李氏想着他一个人过节,太冷清些,便让他过这边来,一起过中秋。
曹颙康熙四十九年去苏州李家接高太君那次,见过这个表侄。当时不过七、八岁的模样,他是李鼐次子,婢妾所出,生母生他后就病故。
如今,十来年过去,昔日孩童,已经长成少年。
他穿着件七成新的蓝衣,藏青色的马甲,头上帽正上也没有镶嵌宝石玉器,腰间只挂着个藏青色平纹荷包,再无别的装饰。
一身看着也洁净。但是瞧着衣服料子,还有袖口磨起的毛边,多少有些寒酸。
这身装扮,同李家的奢靡家风,皆然不同。换做其他人,换了这身衣服到亲戚家做客。还是富贵亲戚,少不得要自怨自艾,带着几分别别扭扭的小家子气。
李语却神清目明,处之泰然。
他上面有庶长兄,下边有嫡出的弟弟,是李家第三代中最不显眼的一个。
说起来,他倒是不像李家人,没有李煦的算计,李诚的卖弄,也没有李鼐的忠厚,是个极会看脸色的人。
见李氏待他亲近,他就越发恭敬;见曹颙兄弟几个神色淡淡的,他也就眼观鼻、鼻观心,不去主动与曹家这几位表叔攀谈。
顿中秋饭下来;就是看人向来挑剔的曹睿粤轿桓绺缢灯鹫飧隼罴摇氨碇丁币驳溃骸盎顾惚痉帧!�
只有曹项,同是庶出,见李语的谨小慎微,理解他的苦处,心中戚戚然。
同李语说了几句话,问了几句课业上的事,曹项又觉得庆幸。自己就算是庶出,还有生母可依,手足相处也是兄友弟恭。
李语十八岁。比李诚大五岁,按理说,应当兄弟二人一同下场才是。
但是李家只使人安排李诚乡试应试适宜,李语这边,听着功课也有小成。却不知为何没有下场。
瞧着李语这个脾气,也不像是能争的。
曹项随口问了两句,晓得李语没有参加县试、府试,也没有捐监生,还是白身,前两年开始协助父亲打理家庭琐事。
京城不少人家也是如此,嫡子继承爵位家业,庶子出面打理家族产业。
以庶子庶孙行仆从事,对于家主来说,是安心了。毕竟,再心腹的下人,也是外人;哪比用自家骨肉,叫人心里踏实。
对于庶子来说,却是悲哀之事,只能依附本家生活,有主子之名,没有主子之尊。前途没指望了。做得最好了。不过是落下点钱财。
待李语走后。曹颙听着两个堂弟对李语的评价,心里颇为喘嘘。
同小小年纪,就浑身心眼子的李诚相比,这个李语实是个本分的。不管是捐官,还是科举,若是他走仕途,说不定还有重振李家的一日。
李煦许是老糊涂了,执着嫡庶之见,宁愿培养狡猾成性的李诚,也不留心下这个庶孙。
虽觉得李语有点可惜,但是曹颙也没兴趣,去介入李家家事。以他的想法,巴不得躲得远远的,怎么肯往前面靠?
中秋节过后。曹颙回京的消息,亲戚之间也多得了音讯,少不得往来应酬。
曹颙原想将寻西席的消息传出去,托人打听,但是想了想,若是那样,亲戚长辈推荐的。自己到不好意思好好挑了,还是算了。
所以,他就叫管家在京城官宦人家,打听谁家孩子大了,夫子要辞馆的。想从其中寻常妥当的人选。
钱陈群那边。不晓得是胸有成竹,还是体恤夫子不好找。倒是没有催促。还如常用半日的功夫,教导几个孩子。
这日,曹颙打外头回来,门房就送来几张拜帖。
曹颙接过来看了,有几个江苏籍的官员,到京城候官,以曹寅旧友的名义,往这边投帖。
曹家在江南的影响,曹颙巴不得早日消得干干净净,如何肯费心拉拢江南人士,给自己惹事,所以,这几张拜帖不必理会。
最后一张拜帖,却是个眼熟的名字程梦显。
曹颙接过拜帖看了。上面写着想要给曹颙请安之类的话。
这倒是有些奇怪,因韩江氏的缘故,程梦显去年来曹家那两次,都是以给李氏请安为由子。
如今。这帖子里却说的是曹颙,不是李氏。
想到自己在扬州那几日,受了程家昆仲款待,曹颙就吩咐曹元,使个人去程宅,请程梦显明日巳时过府相见。
次日,巳初上午九点,程梦显如约而至。
在他开口前,曹颙还以为程家有事相求,待程梦显说明来意,才晓,得他是听说曹家寻西席,荐人来了。
推荐的是个秀才,扬州人氏,说起来同程梦显有亲,是他表姨母继子。
曹颙听说是秀才,心中就有些不愿意。虽说乡试不过是八股,小举人未必比秀才博学多少。但是千军万马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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