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一次次的尝那种痛,然而在她再次转世之时,却总是来迟一步。
只迟那一步,却痛了一世。
她的每一世,因痛而深埋心中,不论是笑的她还是哭的她。
霍秋白出现的那一世,她再一次露出了那种绝望的眼神,那让他回想起就会害怕内疚的眼神。
这生生世世,她的魂魄一点点的补回,他却浑然不觉。她由开始无情无义,慢慢转变为有情、深情……她开始懂情了,情却不是对他,而是对那叫霍秋白的人。
他们,相爱。而他只是作为一个围观者存在着。
云傲本也打算这一世成全他们,等到她寿终之时再带走她。然此世因她跳错轮回道,生而为妖,死期遥遥。
他便助他们早日飞升成仙,孰料从老君那方要来的丹药让霍秋白飞升成仙,却没能让花溪飞升。
霍秋白升仙后忙碌起来,无暇顾及还在凡界的花溪,只得托云傲照顾。
然而,时日久了,霍秋白有了猜忌,疑神疑鬼的以为花溪和云傲之间有些什么。为了试探花溪,招蜂引蝶使自己身边出现许多貌美仙子,这一试确然试出花溪爱的人是自己,然而他这一试也深深的伤害了花溪。
花溪对他的行为很失望,生气不理会他,只等他来认错。谁知,他以为云傲从中作梗才使得她不理会他。他仅仅一介凡人飞升成仙的,和一个上古神族对抗那就如以卵击石,故而使一些小伎俩,挑拨花溪和云傲之间的关系。
信任与不信任、解释与不解释,本等二人相互坦诚。
然二人之间错过了很多可以去信任,可以去解释的机会。最终两人越走越远,就如二人同时走进一左一右的岔路口,慢慢的距离远了,转头也看不到、寻不到。
转了一个圈,回到原点后,两人的心境大不同。霍秋白急于解释,花溪却不愿听、不想听了。
她只是淡淡的说了这样一句话:“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爱的那个人是谁。”
霍秋白自是不敢相信,一向温顺的花溪,决然的说这样一句话,随后决然转身离开……
随后的百年间,他帮她、助她,希望她早日飞升成仙,继续同自己在一起。然而,他做了完全无用的功。越帮,越使得她和他的距离远了。
霍秋白终究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男人,在付出众多后得到的是花溪的视而不见,他无法承受,无法接受。他扛着战旗跑至青丘,要与云傲决一死战。
云傲对他有些佩服起来,一个凡人成仙并能够在短时间内晋升的是十分罕见的,而他靠自己的努力,提升自己的修为,为仙界效力,做了不少看得见的功绩。
对他独自扛着战旗前来挑战,也是十分赞赏的,
然他们一架还未打完,司命府上的人跑来气喘吁吁的大喊:“那朵花妖是谁家的,赶紧的领走,别让她死在我们司命府上!”
云傲和霍秋白自是以花溪为重,都停止了打斗,迅速驾云前往司命府上。
天界有诛仙台,司命星君府上有断魂台。
天界的诛仙台,是众所周知的,但凡天界犯了大错的神仙都会被推下诛仙台,入那六道轮回。一旦跳下,不论是上古神祗还是后来飞升成仙的,所有的修为及仙术都会消除,投入人间,受轮回之苦,世世生于凡间,再无成仙机会。
然,司命星君府上的断魂台,却是极少人知道的。有人说,跳下断魂台同跳下诛仙台一样,全部修为法术都不复存在,甚至连轮回之苦都没有。跳下必然是魂飞魄丧,再无神形、再无聚魂聚魄的机会。
断魂台只是个传说,从来没有谁跳下去过,也不知跳下去后会是如何的情景。
而今,花溪却找到了这么一个地方,并且想要跳下去……
司命星君府依山而建,青山绿水是好个地方,然山顶是一片禁地。山顶凉亭在左,回廊直通山崖断魂台,望不到边。花溪身着一袭白衣,墨发散落垂于背后随风飞扬。她背对着他们坐在断魂台边儿上,她身体单薄,好似风再大一点儿,被吹下去的就会是她。
“傻丫头。”
“笙儿。”两个男声同时响起。
说话的二人相视一眼,霍秋白恨了云傲一眼,又急急将自己的目光投向那可能随风飘去的女人。
“师傅。”她淡淡的开口,毫无波澜,毫无感情。
霍秋白一愣,正欲开口,却听云傲说:“笙儿,为师找到你了。”这话一出,霍秋白面色瞬间一白。原来在他之前,花溪同云傲早已有了师徒的关系。
“生生世世,我累了。”花溪冷笑中带着丝嘲讽,不知是自嘲还是嘲笑别人。
云傲心头一紧:“笙儿。”
“师傅,这生生世世的等待,我已然等不下去。”花溪扬起小脸望向天空:“师傅,你从不曾吝啬过,对我却是一次次的吝啬、狠心,即便是我一次次死在你怀中。”
云傲双腿一滞,前进不得:“笙儿……”
“我以为师傅是欢喜我的,却是我想多了。”云笙深深吸了一口气,转眸看向霍秋白,微微一笑:“秋白,谢谢你爱上我。”
“傻丫头,过来。我们回去,回到竹林小屋,我们过隐居生活,我不做仙了,也不要求你同我一起成仙。来……不要站在那里,那儿很危险。”霍秋白急急上前一步,见她身形微微一动,心下大惊忙顿住脚步,伸着手:“别动,那里很危险。”
云笙扯扯嘴角笑道:“也谢谢你,让我知道重新感受到什么叫做痛彻心扉。”未想起那些过往之时,她看到霍秋白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心里就如被愚钝的剪刀撕扯一般疼痛,痛的她只想捶自己的心口。
一次次的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即便他们只是牵手并肩而走,即便他们只是简单的相视而望,她都会难受的无法呼吸。
也是因为那种难以解脱的痛引起她那些零碎的过往,那些片段那些记忆太过琐碎,到底是什么她很想了解清楚。百年间的寻找,她终于将那些片段拼凑完全,旋即回忆就如泉涌一般回到她的脑海中……
“花溪……我错了,当初我不过是想试探你一下,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移情别恋爱上了云傲!”霍秋白悔的肠子都青了,他应该相信她的,不该怀疑自己所爱:“如今我知道了,你是爱我的,我也回来了再也不会找任何人来试探你,绝对不会。”
“试探?爱情容得了别人的试探?”她自嘲一笑:“是啊,爱情容不得别人试探,而我却还在一世一世的试探师傅,想知道师傅到底是不是欢喜我。”
云傲欲解说什么:“笙儿,我……”
“师傅,笙儿已经死了,在你的剑下死了两次,您忘了?”云笙不希望听到什么乱伦之类的话,开口打断了云傲后面的话:“云笙死了,花溪也将要去了。生无可恋,何以再生。”
“不要做傻事儿,跟师傅回去。回青丘,忘记过去一切重新开始,好不好?”云傲低哑着声音,带着乞求和无尽的担忧。
云笙伸手,一只飞舞的蝴蝶轻轻停在她纤细的手指上,轻轻闪动美丽的翅膀:“过去不是忘记就不存在的,所谓的重新开始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话落,轻轻吹了口气,让那只蝴蝶飞开去。
“花溪!”霍秋白急切的叫道:“你们什么过往和我没关系,我现在只要你回来。花溪你忘了吗?我们拜过天地,有土地老儿为我们做过证婚人,你是我的妻子,你不能这么抛下我。”
“秋白,对不起。”花溪开口,其实霍秋白是个很不错的男人,如果云傲没有出现,没有发生那些争风吃醋的事儿,她依然是那个努力修行期盼早日成仙和他相守的花溪。然而,没有如果。
“若爱我,便成全我。让我去还了那欠下的债。”她放松了心情,等待了这么生生世世,都无法得到一人之心,她已然不再抱希望。那个人说的对,即便是她用自己所有的魂魄去换取一丝同情,都是奢望。
“成全你,谁来成全我!”霍秋白大喊一声:“花溪不要。”
“云笙……”
霍秋白和云傲健步飞向前,欲阻止起身要跳的人。他们至跟前,只有一尺之距的时候,被一层厚厚的仙障阻隔,他们要冲破仙障需要念一个诀的时间。而在这仅仅念一个诀的时间内,云笙缓缓的起身面对他们向后倒去……
她浅浅的笑容中带着哀伤,绝望,不干,还有一种解脱的释然。
仙障冲破后,霍秋白在断魂台前双腿软下,无力站起,完全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云傲则随着她的方向直冲而下,他不能让她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消逝,即便是死,他也要同她一起去。
“云笙……云笙……”他飞行的很快声音也十分的急促,在半空中自身已经被一股热浪灼烧的伤痕累累。前方出现零星的光点儿,带着淡淡的紫色,晶莹剔透。
他脑海中只浮现出四个字,魂飞魄丧。
他冷漠的轻笑起来,“怎的连一个让我开口向你说欢喜你的机会都不给我?说我待你狠心,你待我又何尝不是残忍呢,云笙。”
旋即,他卸了一身的仙力,也随风就这么飘落下来,何时没有了知觉他都不曾知道。
她绝望如斯,他何尝不是?
她生生世世都在折磨他,沦为凡人时,她让他尝尽看着她死的痛苦;沦为妖之时,她再一次让他感受到她在他眼前魂飞魄丧的痛苦。
救她无望便也随波逐流,要随她去,没想到司命星君座下的侍童天聋和地哑将他救起,交给他一封司命星君早已写好的信。
信所言便是:云笙未逝,辗转历劫尔。
得此信后,云傲那颗已死的心顿然复活,也不待自己伤势好与否,便在四海八荒开始寻找她。她历劫,他何以放心?如她历劫不曾过去,那么……她最终的命运还是死。
终于在万万年间的补救和寻找,找到了转世为顾艾熙的她,很快又一次让他看着她消失……
何以,回忆起来都是痛,都是刻骨铭心的痛。
“艾熙,艾熙……”依然跪坐在脚踏上的云傲一直低低的念着她的名字,床褥中的温度慢慢的消去,被冰凉代替。
“是我又迟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