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窗户大喇喇地敞开,燥热的夏风径自吹进来,还有几只体积极其微小的蚊子也顺道光顾。
穿着运动短裤的向日半蹲在地上,毫无顾忌地露出一截小腿。
向日的小腿上肌肉发达,是他常年加以锻炼的结果,如若不然,他就无法支撑杂技式网球所需的爆发力和弹跳力。
而此时,那露在外面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小腿就成了蚊子最好的猎物。
只一会儿的功夫,向日的腿上已经被咬得起了好几个包。
他不甚耐烦地挠着痒处,气鼓鼓地想起了前一刻和忍足的谈话。
那个时候,他跟忍足刚用完晚餐,结伴回到住宿的房间。因为一到这里就直接去野外训练的缘故,他们还来不及整理行李。所以,一进门之后,两人就默不作声地开始将行李里的东西分类放置。
整理行李本来是一向耗时的工作。
令向日岳人没想到的是,忍足侑士在行李箱里翻翻找找,没过多久就荣获至宝地站起身来,手里还握着一只莹绿色的小瓶子。
向日岳人觉得惊奇,于是也不管被他摊得满地都是的衣服和运动鞋,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横跨过行李箱,走到忍足身边,弯下腰疑惑地问:
“这是什么?”
“驱蚊乳,很有效的。”
向日岳人一听就乐了,他嘴里嘀咕着:
“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我招蚊子,特地带来给我。”
一边劈手就要夺过来,放在手里仔细端详。
谁知道竟然被忍足眼明手快地躲过,忍足将瓶子稳稳地攥在手心里,大有母鸡护小鸡的气魄。
然后,那个和他搭档双打许多年的家伙说了一句让向日吐血的话:
“谁说是给你的?”
他气急败坏地说:
“那你还能给谁?”
“驱蚊乳这种东西当然给女孩子用,男生嘛,被咬几口,忍忍就过去了。”
向日岳人因此气得浑身发抖,就差七窍生烟。
他颤抖地用手指指着忍足,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
然而,就在他“失声”的这几秒时间里,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别墅里现在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名花有主的。
所以,忍足是要把这瓶东西给……
“你要给有栖川?”
忍足侑士不说话,只是相当诚恳地望着搭档,权当默认。
向日还从没见过忍足眼巴巴去讨好哪个女孩子,就算是玉森纯。
向日岳人曾多次见过忍足和玉森的相处,忍足那副冷淡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男朋友该有的模式。
他又不加掩饰地凑近了去看忍足的神色,然后用一种极其肯定的语气说:
“原来你喜欢有栖川啊,所以你现在要去见她?带上这东西。”
没等忍足回答,向日摇头晃脑地继续说:
“我怎么觉得你,不找个借口就不敢去见她一样?”
忍足侑士的心一凛,他暗自惊讶于向日敏锐的观察力。
不知是不是他的神色间流露出类似的讯息,或是得归功于向日单细胞生物的直觉。
反正也被发现了,忍足索性老实交代。
向日岳人只见他把手里的瓶子珍之又重地放在地上,再次去翻行李箱。
然后,他拿出了一瓶防晒霜,一瓶护肤水,一盒保湿霜……
随着忍足向外掏东西的动作持续不断,向日也从一开始冷静地旁观,到最后瞠目结舌。
“你不是吧,准备每天用同样的方法去见她呀?这样不被发现才怪呢!你不是喜欢她吗,堂堂正正去见就好了啊。”
向日岳人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看着搭档,就在这一刻,搭档在他心目中天才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
忍足侑士没在意向日语言里的讽刺,轻声地呢喃着:
“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胆怯啊。你这种没恋爱过的家伙不会懂的。”
听力不错的向日没能忽略忍足那句话,他也确实缺乏恋爱经验,于是被忍足堵得严严实实,一点儿还价的余地都没有,只得看着忍足快步出了门。
向日注视着他的背影,直觉他像是个孤注一掷的疯子。
》》》
向日岳人再次放弃了整理行李这件繁重的任务。
他倚靠在窗口,轻轻地叹一口气。
恋爱什么的,他才不要尝试呢,像侑士这样变成不理智的人,感觉太糟糕了。
他不知道,恋爱这东西,一旦入局,就像是被蜘蛛丝纠缠住的昆虫,轻易挣脱不得。
然而,汝之砒霜,吾之蜜糖。
这才是诸多青年男女对恋爱趋之若鹜的原因呀。
作者有话要说:有篇综漫准备存稿,第一个世界是网王,CP是监督。正在为监督和女主的关系烦恼中,于是,姑娘们能接受叔侄吗?
求现身留言~
第50章 Ch50。合宿(5)
爱媛县的乡间小径;是和东京街头截然不同的风光。
路人走在其上;虽然脚下的道路坑坑洼洼,可以想见;没到雨季便是泥泞不堪,小径两边也没有成排的;诉说凄美的樱花树,却有取而代之,随风摇曳的金黄色油菜花田,光是驻足观看一阵;就能感受到勃勃的生机。
至于那花田旁;池塘里跟在母亲身后任意趟着水的小鸭子,除了屁股上小区域的澄黄,身体上其余部位皆是黑漆漆一片,它们摇摇摆摆,浮在水面上的姿势还不是很稳当,就像是刚开始学步的稚童,怎么看也让人觉得忍俊不禁。
那些高科技,经济化尚未普及到的地方,自有一番别的风趣。
有栖川润和忍足侑士一前一后地走着,偶尔听见鸭子“嘎嘎”的叫声,偶尔又听见不知蛰伏在哪儿的,蝉儿的嘶鸣,仿佛就闻到扑面而来的夏的气息。而走在有栖川身后的忍足侑士,当然也不是不觊觎着女孩子旁边的空缺,只是在不经意落后的时候,看着有栖川纤细的身影,莫名体会出一股欣喜。他不由想到自己曾看过的无数本青春小说里,暗恋着的男主角的姑娘总喜欢慢吞吞地跟在后面,静静地观摩男生的背影,独自品尝由心底漫出的,蜜糖般的充实。忍足侑士也想起,自己看见这些句子的时候,嘴角曾挂着嗤笑的弧度。然而,现今的他,倒要嗤笑起自己的愚昧来了。
原来,注视着喜欢的人的背影真是一件很不错的消遣和体验。
哪怕时间从指间恣意流淌消弭,也很难察觉。倒不是那人走得多赏心悦目,只是每当意识到两人的距离如此接近,终于不用费心追逐,却能随时捕捉到他或她的身影,会油然松下一口气罢了。但话又说回来,为什么明明如此靠近,还不肯走上一步,与她并肩呢?
是不习惯视线的前方没有她的存在,只捕捉到一片空白。
还是心理积攒的勇气始终差上一口气?
这个问题太深奥,就连冰帝的天才都无法解答。
就在忍足自以为隐匿地注视着有栖川的背影时,有栖川实则早就察觉。她一方面觉得忍足迟迟不上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一方面又必须按照自己既定的步履和步调继续行走。然而,暴露在别人视野底下的背影怎么可能维持先前的轻松自在?因此,有栖川润即使努力伪装出不在意的模样,她的背脊仍旧有些僵硬,自然垂在身侧的双手十指也微微朝着掌心蜷起,不自觉地泄露出内心的紧张。
那双穿在脚上的白跑鞋现今被灰扑扑的尘埃和潮湿的泥点覆盖住,辨认不出原本的颜色,短短的一段路就从九成新变成历经磨难的姿态。那些不均匀分布在鞋面的深灰色泥点硬生生破坏了鞋子的美感,但也生出另一种恣意来,有些入乡随俗的味道。
有栖川润不觉得脚上的鞋是邋遢的象征,反而感受到身心由内到外的释放。她深深地呼吸着小径的空气,冲进鼻腔的气息里是一种神奇的混合,仿佛藏着青草的味道,又仿佛有着牲畜自带的体味,说不上是香,但不令人反感。久而久之地,有栖川润就忘记了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忍足侑士,完全投入大自然的怀抱里。
忍足侑士看见走在面前的有栖川润突然微微地仰起头,将双手背在身后,步伐也比之前更跳脱轻快。他讶异地张张嘴,然后又失笑一般地摇摇头。那双藏在镜片后,细长的桃花眼眯着,于是狭隘的视野里就只能看见有栖川润窈窕的姿态。那双被有栖川的身影充斥得满当当的眼睛里,流动着温柔的光芒。忍足侑士学着有栖川的模样。那刻意扬起的头颅,那背于身后的双手和那毫无规律可言的步伐,像是一个刚步入青春期,却要模仿大人成熟气质的少年,让人不由会心一笑。
然后,有栖川润和忍足侑士遇上了迎面走来的西瓜农。
两人和瓜农的距离很近,眼见就要擦身而过。正在这时,走在前头的有栖川润忽然停下脚步,视线从瓜农肩上的扁担滑到篮筐里几只硕大的西瓜,从那碧绿的表皮和那一条条颜色稍深的,纵横在表皮上的纹路就能预见西瓜的果肉是多么鲜嫩多汁,抛开表皮后的颜色是怎么的鲜红讨喜……
之后的事态,不知怎么就发展成两个人去果农家做客的模式。
可能是有栖川润的脸上流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也可能是忍足探头去看西瓜的时候,头凑得过分近。不管如何,这里的居民似乎质朴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这一刻,有栖川润和忍足侑士正坐在先前那位瓜农的自家庭院里,甚至在这里碰见了瓜农的伴侣,一位和瓜农大叔同样质朴,五十多岁的劳动女性。四人各自搬了一把板凳,围坐在矮小的方桌旁,桌面有斑驳的痕迹时光的痕迹。桌子上是几张盛放着西瓜的碟子。就是那筐被两人觊觎了半天的西瓜中的两只,此时被切割成片状,承在盘子里,端到他们面前。西瓜的瓜瓤是预想中水嫩的红色,里面镶嵌着或黑或白的几粒籽。并非是近些年在东京大行其道的无子瓜,却也多了一番食用的乐趣。令人无奈的是,真等到美味大喇喇地呈现在他们面前,有栖川润倒有些忸怩。倒不是惺惺作态,只是从小生活在东京,又是被严苛的家庭观念教育长大,极少能遇见这样热情好客的陌生人,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而忍足侑士,虽然也是从国中开始就生活在东京的男孩子,骨子里大阪人的血液却及时地被唤醒,和爱媛县居民相似的热情在他体内奔涌,仿佛在瞬间就贯通到四肢和头脑。
在眼前那对夫妇的连连催促下,忍足侑士先拿起了一片西瓜,低头就着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