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认识一个叫海薇的女孩子么?”
邵识钧微怔了一下,点点头。
裴璟宛然一笑,“那我明白你的来访目的了。还请稍等。”她给邵识钧倒了杯茶就进了占卜屋。
半个小时后,裴璟陪着一个一脸豁然的中年女人从小屋里走出来,将其送走后来到邵识钧对面坐下。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说吧。”
“你刚才问我是不是认识一个叫海薇的女孩,就说明你见过她,是么?你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她的呢?”
“就在昨天。她突然出现在工作室门口。我误以为她是朋友介绍来的客人,就邀请她进来。她看上去很困惑。我从她身上感觉到非同寻常的气息,突然来了兴致,很想为她占卜。而她似乎也处在深深的迷茫中,就答应了。”
“你能告诉我你为她占卜的内容和她说的话么?”
裴璟谈谈一笑,“这恐怕不行。我们要对客人的占卜内容保密,这样能保障客人们的权益。即使你是警察,我也不能说。更何况,占卜的事情在很多人看来都是无稽之谈,对于查案甚至是司法诉讼程序都不会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我认为我没有必要说出来。”
“我不是在查案。”邵识钧幽幽地说:“我是她的丈夫。我只想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帮她。”
裴璟显然并不意外,轻叹道:“你一进门我就感觉到了你和她的亲密关系。看来,她现在还处在泥沼之中。”她起身来到窗边,手拉着窗帘,望着夏末秋初的风景,缓缓地道出了那天盛海薇的占卜详情。阐述终了,她忽然回头说:“有一句话我很在意。”
“什么?”
“她说,她把自己弄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很低落,各种低落,精神上和身体上都是。
☆、56【恶魔的灵性】
邵识钧和杨楚寒在医院走廊发生了争执。摄于卫院长的命令、对他几乎唯命是从的杨楚寒终于再也忍受不了了;她没想到邵识钧会把一个所谓的知名占卜师带到医院来。在盛海薇身上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复杂了,奇怪的病毒、未知的治疗手段、阅读障碍、记忆溃退、记忆零碎重现、催眠……现在又出现了占卜师。她都快要去帮盛海薇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她本来就不是这家医院的大夫;只是藉由和精神科主治医师的私人关系才能指导治疗。但是如今的情形已经难以控制;邵识钧做的事情让她不能理解。
“难道你认为;一个对着水晶球说话的女人可以缓解你妻子的抑郁症状么?”杨楚寒双手掐腰,做出了很少做出的防御姿态;“邵识钧,我希望你能让海薇安心静养,安心接受医生的治疗。她目前不适合与太多人接触。你拒绝和她关系很好的穆鱼的探望;却让一个占卜师走进她的病房;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们只是简单地谈谈。”
“简单地谈谈?我认为巩碧雪一定也只是与她进行了简单的交谈。结果呢?现在你的妻子认为自己掌握了过去记忆的全貌。她变成了另一个人。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会对她这么不负责任?”
邵识钧不再与杨楚寒争辩,而是移步到病房外,静静地观察着盛海薇与裴璟的交谈情况。杨楚寒走上前去,声音虽然压低,语气却依然严厉:“我请你考虑清楚,我和她的主治医生对她是有责任的。我们不能放任这种必然会对病人带来不良影响的事情发生。你既然带她来医院,就说明你相信医学。我没想到一个警察居然还新玄学那一套。”
“你的反应这么激烈,是因为有过占卜的阴影么?”他的视线穿过病房门的窗子,久久地停留在妻子清瘦的脸颊上。
杨楚寒脸色大变,“什么阴影?我没有阴影……”
“是么?”
“我……不相信这些。”杨楚寒咬着唇,显然是怀着一股气在说这段话,“我也不希望我的病人相信。那样只会害了他们。我在美国的时候曾经有一个病人,他明明在治疗期间已经有所好转,却听信了一个灵媒的话。最后,他自杀了……”
邵识钧转过头泪注视着她,听见她说:“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病人死去的痛苦。你可以救他的,但他却将你推开了。”
一门之隔的病房内,裴璟的手在盛海薇的头上画了一个圈,搁在了她的额头上。温热的手与她的肌肤相碰,让她不由得感觉到一股暖流正注入体内。裴璟说了很多话,盛海薇时而点头,时而茫然。裴璟起身的时候,亲吻了一下盛海薇的手背。
眼看着邵识钧把裴璟送走之后,杨楚寒赶忙走进病房查看盛海薇的状态。她的病人还安静地躺在那里,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眼中的神采变得有些微妙。她掩饰不住心中的焦急,告诉盛海薇不要相信那些听上去神秘兮兮的话语。
“杨医生,别为我担心。”盛海薇平和地说着,好像她才是医生。
“海薇,占卜这种事情,无论古今中外,通常都是一些骗子运用接受者的心理而进行的骗术而已。你现在正是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我只是不希望你的情感被利用了。”
“说老实话,杨医生,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
“我觉得我的情感一直在被利用。”
杨楚寒不由得抽了口凉气,“被谁?”见对方不说话,她又问:“被邵识钧么?”然而,不管她怎么问,都得不到盛海薇的回答了。
一天后,杨楚寒把邵识钧叫到了医生办公室,和盛海薇的主治医生坐在了一起。两个医生低语了几句,杨楚寒清清嗓子,说:“经过观察,我们大体确定了海薇的状况。我有理由相信,她的记忆并没有恢复。但在她的记忆区却存在了其他一些痕迹,她认为那些是她经历过的事情。鉴于她接触过巩碧雪,很可能是巩碧雪对她进行了……咳咳……催眠。”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不由的有些心虚,而一边的主治医生脸色微变,似乎一直都不相信这个论点。“我们暂且假定巩碧雪对海薇做的事情是催眠,那就说明她一定给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暗示。这个暗示在他们两人的每次见面中她都在不断地重复、注入。如果想要解除催眠,就必须找到这个隐秘的暗示。当然,找到了给出暗示的人自然就知道暗示是什么了。”
“只要解除了暗示,这段虚假的记忆就会在她的脑中消失么?”
“是的。这是解决她目前遭遇状况的最好办法。如果让她继续依赖虚假的记忆,而她本身的记忆又在某种情况下被触发,那她恐怕是难以承受这种冲击的。到时候,她所面对的将是非常可怕的局面。她会……完全地丧失自我,并且进入一种失控的精神状态。”
“我懂了。我会找到巩碧雪。”
邵识钧扔下了一句话,雷厉风行地走出了医生办公室。杨楚寒一路追了上去,“你真的能找到巩碧雪?她在哪里?”
“我会让你很快见到这个学妹的。”
杨楚寒蹙着眉望着他走出医院大门,连呼吸都觉得沉闷。她已经好久没有遭遇这么有压力的情况了。然而,压力越大她却有更大的动力。她想要治好盛海薇,用尽所有能用的方法,一定要治好这个病人。
深夜,邵识钧漫步在省城一条布满酒吧的繁华街道上,仿佛很随意地走近一间酒吧,找了个正对舞台的座位坐下。台上有个微胖的长发女人在唱着一首蓝调歌曲。他没有多看那个歌手,倒是对在一旁弹奏钢琴的乐手颇感兴趣。看到别人弹钢琴,他的心中不禁升起某种感怀。他多么想重新看到盛海薇重新无忧无虑地弹奏起钢琴的样子。至今回忆起那个橘色夕阳的傍晚她演奏时的甜美笑靥,他的心上总会传来隐隐的抽痛。
“你是雷雨哥?他们这次竟然选了个这么俊俏的来做买卖?”一个女人十分“自觉”地坐在了邵识钧的大腿上。
眼中怀着厌嫌,他冷冷地“嗯”了一声,推开了那女人。
“哟?卖货还挑人?”女人挑挑眼角,干瘦的脸上满是嘲讽的笑,似是有些不满。当他看到邵识钧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的一个小袋子的时候,眼睛都快弯成月亮了,她连忙暧昧地握上邵识钧的手,将东西推回了他的口袋里,将唇凑在他的耳边,说:“别在这儿亮货,咱们到后面去。到时候你想要什么都行。”
女人随着邵识钧步入酒吧后堂的一个小房间里,她刚一关上房门,就饥渴扑到了他的身上,急迫而慌乱地吻着他的脖颈、下颚,“帅哥,只要你给我货,你想怎么玩都可以,到时候记得打点折扣哦。”双手缠绵地攀上他的肩膀,她的细腰水蛇般地舞动了起来,突然感觉到一个冷硬的物体顶在她的腰间,她的脸瞬间煞白,石化一般地说:“帅……帅哥,你什么意思?你不喜欢我这款的也不要紧,要钱我也有,没必要这么吓人吧?”
邵识钧收起枪,冷声问:“你每次买货,除了自己用,还给别人。”
“呃……什么?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我都是自己用的。”
“那个人在哪里?”
“你神经病啊?我自己花钱买我自己舒服。哪有什么别人?你见过跟人上床却是替别人买货的人么?到底他妈是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他愣了一下,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他将那个小袋子给了那女人,换了一袋子钱。那女人临走的时候还扯了一把低胸吊带的领子,露出两团雪白,笑的十分魅惑:“帅哥,真的不要?我可不是见了谁都这么热情的。”
他摆摆手,示意她快走。
女人走后,他点燃一根烟,只抽了两三口就掐灭了,他还有正事要干。他的正事就是——跟踪。
他看着她和临街的流氓拉拉扯扯、卿卿我我,看着她喝了几杯不知道谁递过来的酒,又看着她没走几步就狂吐不止。就这么穿街过巷地跟着,他很有耐心。那女人一路步行,在一个封闭式电话亭前面站住,停了一会儿,电话铃声乍起,她连忙冲了进去,将一个小纸包放在了电话上,转身就跑了。半分钟后,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的女人走了进去,佯装打电话,伸手将小纸包揣进了兜里。她翩然一转身,正对上邵识钧幽冷深沉的脸。
黑衣女子温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