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境地,苏水繁只要不是石人,如何能不对苏默感激涕零?
于是苏水繁顿时将刚才从苏默旧宅中的场景说了出来,又隐隐约约将苏留几次拿出来鞭笞提点。
一瞬间,一帮子庶子们既是感慨苏默的对族人的宽厚仁爱,又为苏默被苏留这大反派欺辱而义愤填膺。
自然,六房的威望再次遭到沉重打击。
场内,沉默许久。还是一直很少说话的四叔公苏涣开口了:“醉仙楼苏留一案,的确六房过错不浅。对苏家的声名,有极大的影响。而南城的旧宅,少宗主恐怕是不能住了,还是搬回祖屋为好,这毕竟也方便处理族中事务。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思虑,的确,苏默受到这么大损伤。依旧未有怨言,表现出了极大的风度。就是等宗族会议上说个明白,要是这会还为六房说好话,说不得又要重复苏水繁的悲剧了。
毕竟,哪里还有那么多庶子让你去喊的?
一时间,众人纷纷应是。
“二房无异议!”苏水繁门外旁听,二房的主事人便成了二叔公苏里。
“三房无异议!”苏水友举手应是。
“四房无异议!”苏水西当然不会拆自己老子的台。
……
……
“九房无异议!”至此,除去六房。其余苏水良,苏水学,苏水华,苏水禾各房话事人纷纷应是。
一瞬间,声势浩大。似乎在表示对苏默的歉意一般,只是这歉意之中,却少了点味道。
因为,占据着祖屋,成了恶徒的六房苏浚没有答话!
直至此刻,当众人将目光落在苏浚身上的时候。这位不及五十的前任族权大佬似乎一瞬间苍老了一些,反倒是勾起了一些人的歉意。
苏浚声音有些嘶哑,沉痛眼睛半闭半睁:“当年留儿出生时,正是族中大乱的时候,便是大乱刚刚平定。族中事务,千头万绪,也着实让人挠头。好不容易宗族稳定了下来,却想不到,疏于管教的留儿竟是做下了这么糊涂的事情!”
“以至于竟是……不学无术,嬉戏街头,千百错事于一身,最终身陷囹圄!此父母教导无力,我苏浚,责无旁贷!”
“因此!”苏浚再次睁开眼睛,似乎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我决定祖屋归还,而醉仙楼的产权也从六房划归到大房,用以补偿苏默侄儿受到的伤害。至于那孽子……”
苏浚眼中痛苦闪现:“便随苏默侄儿处置!任打任杀!”
苏默一阵瞠目,心中一个劲地称赞:“好一招以进为退啊!”
苏浚回忆式的自责似乎将众人带到了当年苏护失踪时的混乱中,的确是苏浚以太常寺少卿之职致仕归家,这才稳定住了苏家的败落和风崩离析。
此刻苏浚将疏于管教的原因和挽救宗族的事情牵扯起来,等于说是人家苏浚之所以有这么一个跋扈不懂事,打砸苏默书坊的儿子——那都是因为人家苏浚爱家爱宗族,是因为宗族公事,这才耽误了教育儿子!
好生讽刺;却成功打动了在场的所有人!
果然,苏浚这一番话说出来。众人纷纷神情缓和,将心中那点对六房的憎恶都渐渐收敛了起来,是啊……人家是"功臣"呢。
“见好就收吧!”苏默心中嘀咕,出声继续下一个话题:“既然如此,便议一议这族长之选吧!今日天色已晚,苏默给大家一天的时间。明日继续!”
深夜,县牢之中忽而钻入一道黑影。随后,一名狱卒点头哈腰地走到苏留所在的囚牢之中。依着六房的背景,县牢里头与其说是关进了一个人犯,还不如说是进来了一位大爷。
此刻受到美酒好菜,苏留高兴地还夸奖了几句。随即便兴冲冲地喝酒吃菜起来,随后,许是酒足饭饱,很快便美美睡去。
翌日一早的族议就要轻松许多,苏默开场白说完。众人便纷纷开口,齐声看向苏默:“族长之选,我等以为自然是嫡支长房的大房继承族长,默郎是大房嫡长子。应当继承族长大位!”
苏默神情一片舒爽。
忽而,六房一人急匆匆在苏浚耳边耳语一阵。苏浚竟是老眼一瞪,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三房苏水友,五房苏水良,八房苏水学。三人掐人中,按胸口,扶住身子。鼓捣一阵,这才教苏浚悠悠转型。
苏默急忙过去查看情况,却不料苏浚指着苏默,神情悲愤:“苏默,你好手段!”
苏默心神一震,浓重的阴谋感笼罩了全身。
果然,苏克容接到了宋大壮的消息:“苏留牢中重病不起,恐将不治!”
第二十四章:族权波折【贺旦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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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苏默当机立断便中断了宗族会议;迅速赶到县牢去查看情况。
但当一帮子人全速赶到县衙的时候;见到的却只是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体温渐去,面容痛苦的苏留,一瞬间便让苏浚苍老了二十岁一般。
原本就看起来疲惫困倦的苏浚颤颤巍巍地掀开白布,抚着苏留带着痛苦的面孔,一瞬间腰便弯了下来,噗通地趴在地上,头低低地掩下,十分不争气地失声痛哭起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残忍莫过于此。
苏默眼睛一酸,万千滋味涌上心头,最终强忍住失态,平复心绪。最终只是沉默一鞠躬,结果却换来了六房,三房、五房、八房的族人怒视相对。
尽管各自长辈约束,但所有人看向苏默,纷纷都是带上了严重的怀疑和愤怒。县堂之中的气氛一瞬间便冰冷了起来,所有人看向苏默,好似在看着穷凶恶极毫无底线的凶徒一般。
苏默明白了他们的目光,就如前世他在看那些罪犯、叛徒时的目光一般。
显然,所有人将凶手的嫌疑锁定在了苏默身上。
这个心性坚决,手段狠辣凌厉的未来族长拥有的能量和魄力超出了所有人的旧印象。成为石鼓学子,苏默整个人好像笼罩上了一层光芒一般。
支持苏默敬畏苏默的人认为苏默几乎无所不能,连原本看似强大无匹的六房四品高官都能打落下来,抢回族权。
而厌恶,憎恨苏默的人则认为苏默手段绝情狠厉。似乎可以用一切手段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于是,苏留的死被堂而皇之地冠在了苏默名头之上。
苏留尽管跋扈,欺男霸女。但能够将手伸到县衙去,而且还如此不着痕迹的,整个善化县似乎除了县令赖无寒外,就只有苏默了。至于其它几个勉强够得上格的则和苏浚没有利益冲突,根本没必要冒着苏浚暴走的危险去做一个毫无好处的事情。
好像是这样了,苏默退出县堂,正巧看到了满头大汗赶过来的县令赖无寒。苏默用充满审视和怜悯的目光看向这位才能平庸的县令,换来的却是赖无寒勉强挤出来的笑容。
赖无寒的确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这才惹上了一连串的泼天麻烦。
苏默那桩子事且不说牵扯到了那位大人物,单说石鼓学子的身份,就不是赖无寒可以轻易拿捏的。
好不容易抗过了苏默的一连串组合拳,刚刚消停不过两天,竟然在自己的地盘上发生了死囚这种事情。
若是寻常人家那也到罢了,报一个病亡谁敢叽歪?
可这是官宦之家的嫡子啊!苏家这种世家大族,往前二十年那可是声威显赫江南的强盛世家,苏浚致仕于正四品太常寺少卿,那可是正儿八经地副部级干部。更别说苏浚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和长沙府知府孙嘉艺乃是同年好友,私交甚好。之前赖无寒之所以加了一条报府城复议,就是给苏浚疏通关节去了。
到时候一来一回,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苏留这事就算过去了,你好我好大家好。赖无寒根本就没有丝毫动机,只是苏浚儿子死在了县衙之中,任凭赖无寒如何落下颜面好言抚慰,都改变不了悲催的结局了。
苏默无暇再去想赖无寒的结局,他只是觉得一瞬间心中有些疲倦。
更感觉到了一重浓重地黑幕好像层层涌来,对手强大得让他有些恐惧,如此了无痕迹地一招让苏默措不及防,更是沉重地打击了苏默刚刚建立起来不多久的声望。
苏默立于县堂之外,并未离去,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表示他的清白。对于族长的动作,苏家人的动作表现得有些诡异,六房一系的族人纷纷围在苏浚面前,表示着哀痛。
而其余的苏家人彼此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纷纷随同苏默走了出来。大房,二房,四房,七房,九房的族人们坚定地走了过来。
苏水繁想说什么,却被苏默止住:“一族之人的内斗,何至于此如此惨烈?我苏默公心于此,无惧别人的脏水!”
说罢,苏默的心一下子坚硬了起来。
此刻的苏默,一瞬间想到了当初自己莫名其妙的重病。刚刚考入书院的苏默本来是无权长假归乡的,也就是说,苏默眼下是违反学校规定在外滞留!
更何况,苏默这样盯着石鼓学子名头窜来窜去的行为是极其让书院不喜欢的。
书院那个地方,既是帝国精粹云集的地方。也是怪脾气怪老头云聚的地方,同样,某些规定也分外严苛。
说来,苏默能够进入书院,并不容易。在他印象之中只出现过一次的母亲倔强地对抗了书院的全体领导层,最后,还是得蒙一位德高望重地老前辈出面,这才让苏默进了他家的私学,成为他的亲传弟子学习。日后作为推荐生去考试,这样至少比起如海如潮地普考更加多了一分几率。
而那时的苏默,至多只能算是预科生。若不是凭借着苏默勤奋刻苦,只怕最终考试,即便是有预科生的便利,也不能进。
而以一个初入书院不过旬月的小学弟,只不过帮前辈送点东西,竟然能够一路直驰偷听到院正院副的对话,这当书院是无人区吗?
怎么可能会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以前的书呆子苏默想不到这些,但眼下的苏默,每每想起都感觉到了诡异。
还有,莫名其妙的重病,以及此时苏留诡异莫名的死亡。都让苏默感觉到了阴谋的气息,一种直觉让苏默感觉到了一些隐隐之中,自己忽略的东西。
到底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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