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默朝着众人拱拱手:“略尽薄利以昌文道,这是我们每一个儒家门人的义务。”
众人虽然都表现得很惊讶,但看向苏默的时候已经多了许多善意。苏默这表现得很低调,成功地赢得了这些天子骄子的好感。
能进南华书院的至少也有个秀才功名,也有不少是中了举的。尽管在乡试的时候因为苏默刻意低调而没有注意到,但乡试一放榜,这被皇帝钦点的头名解元岂能不知?
树的影人的名,就是这般了。
“请上座!”闫默华侧身一让,人群刷刷地退开,苏默温笑着走上前台。这里有一个略高半层的小台子,台子上一个小桌子旁边摆着两张椅子。
这是平常书社里头谈学论道的地方,往往就是两人闲谈地将学术问题摆出来说说,大抵是一问一答,也有激烈一掉就是两人争论。
因为这种方式十分轻松,也没有那种道学古板的不适,故而年轻的学子都十分喜欢。
闫默华当仁不让地做了右边的椅子,随后侧身请苏默入左尊之座。
众人进了侧厅,半层台子高的下面刷刷刷地就摆上了几十张椅子。没来得及的则只好站在一旁,或者蹭着一起坐,整个书社的学子们统统都来了。
闫默华轻咳一声,场内气氛归于安静。随后,沉默稍待的闫默华目视苏默:“刚刚风初同学问苏默公子的问题,公子有何见教?想必以公子的身份,天官换人之事已经知道了吧?”
苏默缓缓点头:“不错。不仅天官已经换人,实际上天官不过只是换相后的中枢人事变动的前奏罢了。东西二府大变动,首先是东府次相朱瑱升任西府枢密使,紧接着便是东府副相任国谷升任东府次相,兵部尚书周琦升任执政为副相,名列文国权之前。前任户部尚书石方宇升任西府枢密副使,兵部尚书谢如轩升任西府枢密副使。东府副相顾明名列任国谷之前,加太子少傅之衔。宣大总督齐仁河以靖边有功升任东府副相,名列最后。这便是东西二府的人事变动。”
“其后才是六部两院四寺五佐的变动,礼吏户兵刑工六部尚书。新任礼部尚书陈桑,吏部尚书董新舒,户部尚书陆启楚,兵部尚书周祜……”
“不必说了!”闫默华很是不礼貌地打断:“光是看姓名、籍贯便能看出朝中人事变动的渊源了!只是,在下着实不知苏公子此举是意味着什么?八大家的船门板太高,我们这些贫寒学子实在无路可去。故而,唯一留下的就是苏家的北去轻舟吗?”
苏默先是点头,紧接着却又是摇头:“你此言,说对的确不差。但要说错,却也是不差。”
“请苏公子不要打哑谜了!”闫默华毫不犹豫地打断,也没管苏默的身份。
苏默倒是不以为忤,而是温笑着继续道:“说对,是因为在诸位眼里看来,我苏家实际上也是一个新兴世族。所为的依旧是一家一族之荣辱,所取的是我苏氏一姓之繁华。看起来,我苏家的确就是一个和那些世族将门,晋党鲁党秦党豫当别无二致。如果以这个方式来看,的确不错。因为八大家其本身家族内部的士子和早早投靠其家的士子已经够多了,这自然是让你们投入门庭时的台阶升得你们无法忍受。也许某些同学所愤怒的不过只是占据了政治特权的世族乡党你不能进入,从而获取特权。而非,你们所希望的是真正的公平。在这样一个观念上看,能够给与你们取得政治特权机会的也只有我们苏氏了。也唯有依靠苏氏,你们才能在朝堂上玩得转,而非是被人当做无足轻重的炮灰,或者一辈子拘泥于偏远县郡为一小吏。诸位以为,我所说的如何?”
闫默华默然不语,宋凤初等人则是面色变幻起来,人群之中不少人则是眼神闪烁,看向苏默的目光却又炽热了起来。
苏默接着道:“但要说不是,却是我的看法了。我对你们的这些观点,实在是感到有些无趣和不以为然。”
“如果说我创立下诺大家业全然没有私心,那未免太嘲笑世人的智商了。我可以坦白的说,我苏氏的一砖一瓦皆是我努力下的家业,里面按照股份有大半以上是我的私人财产。苏氏的每一点壮大,我都能从中汲取到惊人的利益。但这有错吗?没错,每个人都有追逐富足强大的野心,也有享受强大和富足的权力。我享受着我生来作为人的权力,也执着着我明志以后所追逐的梦想和渴望。我梦想踏过我父辈们努力的封狼居胥,我渴望改变这个让我难以忍受的糟糕世界。所以,我所创下的这些基业只是为了我个人的荣华吗?不,这只是我走在改变世界道路上的随手施为罢了,这只是我实现理想的一条小道罢了。那些财富和产业是我的本钱,也只不过只是我为之走向目标的一点工具,而绝非目的。”
苏默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吐出,对着陷入沉思的人们道:“不错。大华朝,这个传承我汉家衣冠三千年的国度有着太多太多的肮脏,有着太多太多令人悲愤难及的不公平,不公正。甚至有着太多的国难耻辱,更有腐败横行,民生维艰。我们的社会里,年轻人没有出头之路,中年人无法安居乐业,而老年人,连残喘苟活都困难。甚至,这个国度出现的那些罪恶让我们有时候想想就不由窒息。但我依旧心存梦想,怀揣希望。因为,我付出的那些血汗在改变这个世界,我曾经麾下的那些儿郎在前线平叛,我所投入资金建立的工厂带来了巨大的出产,也为那些努力生活的大华子民提供了工作,让他们获得了自己的希望。他们只需要努力就有出头的可能,只需要努力工作,就能收获美好的生活!当我做出这些事情,而非用父母之膏粱侃侃而谈的时候,我不仅再问问自己,我有希望否?”
“我们这个国家,终究是有那些为了改变这个国家糟糕现状而努力振作,披荆斩棘的人。这些人以前默默无闻,却在越是糟糕的当下越是璀璨如明珠。国难出忠吏,板荡识诚臣。苏默不才,却也没有忘了我父亲为了改变这个国家而作出的牺牲和努力。苏默也有些不自量力,所以明知敌手强大得让你有些窒息,却依旧选择了那条最艰险的道路,那条披荆斩棘,全是刀山血火的道路。”苏默深深呼了口气:“我无法再用其他什么空洞的语言证明我和那些八大家不一样。但我的确要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们,我苏默手下有的财产和能量的确庞大得惊人,我背后也的确存在一个彼此联结紧密的团体组织。但我同样要明白无误地告诉诸位,我希望你们加入我。因为这个组织所为的不是任何一家一姓的荣辱,也绝非任何人的私利。你们可以在这里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当然也会得到应得的回报。若是无法正当得到回报那就是你所努力的是否正当了。”
“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
也不知是谁带了头,突然哗啦啦地,所有人齐齐起身,鼓掌声雷鸣。
所有人看着这个年轻的面孔,心思各异,但至少这一刻他们由心地位这些话鼓掌。
这些关于年轻人梦想和渴望的鼓掌。
第五十三章:入城【第二更】
荆州,彭海若此刻的心情不大好。
原本在他看来,自己一击捅向陆家的腹心想来应该是致命一击了吧?捅向BOSS的最后一刀,理所应当也能收获最丰厚的回报。到时候等苏默背后的那一系书院派登上政坛掌握权力,我彭氏也应该以此功勋洗白罪过了吧?
一切都想得很美好,甚至的确如彭海若所想那般。江陵城被攻破的影响力的确是惊人无比,在所有人的印象中,这差不多就是捅破天的事情了,就算皇帝驾崩都未必有这么影响力恐怖。
陆家堂堂世族之首,能力强大无比,却被一伙小土兵给偷了城,数千人尽数窝在大宅里,旦夕就有覆灭的可能。如此这般,谁能不为之惊愕?
可以说,就算这会彭海若等万余叛军立刻灰飞烟灭,陆家的实力也要至少跌落一半了。首先是影响力的极大伤害,其次便是真切的损失。整个江陵城的商业价值基本上是毁了,就算要恢复没个三五年也没有可能。而江陵城几乎所有产业直接间接都是陆氏的产业,江陵城过万人除了外地商人全部和陆家有这样那样的渊源。
而这些人就是陆家实力的表现,有这些人存在,就是陆家影响力和权力的基础。
只不过一场叛乱袭来,整个江陵城顿时萧瑟,万余叛军被堵在城内,除了发泄怒火烧杀抢掠外还能干嘛?
故而,除了那几千侥幸躲入陆家大宅的幸运儿以外,整个江陵城数万人几乎要死伤过半。量化起来,其损失不啻于一个天文数字。
更加形象一点,以前的陆家在八大顶级世族里排第一,一个顶三个。想要对付陆家,非八大家里三家联手不可敌。
整个八大家里,除了排名第二的周家因为叶向高的缘故可以和陆家掰掰腕子以外,可以说实力相差是十分悬殊的。
而今的陆家呢,经过这么一场摧残,尽管论起实力依旧在八大家里排行第一【钱财啊,人脉啊,官场上的布局,政治权力的核心实际上都不不止在江陵。一个顶级世族肯定不是地方性而是全国性的的。彭海若的破坏力再强大也只能局限于江陵一城,其损害对于江陵以外的陆家影响不大,能被彭海若扣住的都是陆家的前一代和后一代,前者是底蕴的一部分,后者是希望的一部分。】,但一挑三已经不可能了。毕竟彭海若这么一击对陆家的伤害是极其残酷的,尤其是对声望的打击更是毁灭性的。
江陵之事在大华启兴三年九月三十的时候迎来了转折。
陆慷拜相的消息在彭衷白一封带着十数土司署名的书信中一齐到了彭海若手中。
自从陆慷登位首相后,荆州的气氛越发趋于缓和了。就连在施州卫的各个土司首领也纷纷派人入城劝说彭海若莫要冲动,一切以大局为重。
不错,是要以大局为重了。
缓缓再三看完整封书信的彭海若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一整天,到了第二天,声音沙哑的他只是下达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