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箭手,该死的!”杨章拼命扭动着身子,滚在地上,躲开了数道飞驰而来的羽箭。
砰砰砰……
他的身手的确极佳,这数道至少两石弓的羽箭险之又险地被他避开,射在地上激起一阵灰尘。
只是至此还没完,一股子更加冰凉的感觉从脑后生出。
又是三道羽箭比刚刚更快的速度一起飞来,这不是先后有序的羽箭,而是三支几乎同时发出,以三个更加刁钻的角度飞来。
三个角度,直接将杨章所有躲避的路线全部封死,杨章一声悲呼,拼着被一道羽箭击中大腿,躲开了另外两道致命的打击。
只是大腿受创让其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这迅雷之间发生的事情让所有人难以反应过来。身边最近的士卒想要救援,却根本不及。
而此刻,一枚羽箭直直射来,正中了杨章的眉心。
脑袋跟碎西瓜一样被炸开,半边脸没了全样。
突兀的惨剧让所有人惊呆了。
一干老卒手中紧握的长刀长枪突然僵直,一直被驱动着的流民军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反击!”王博水大吼。
满脸大汗地方量和几个同样背着弓的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彼此对视,眼中皆是骄傲。
“反击!”
第八十六章:伤兵事
与此同时,苏默恰好带着援兵赶了过来。
援兵的到来让守军士气十分鼓舞,而流民军在失去前线指挥官后,战斗力徒然下降。由杨章率领的老卒精锐最先溃散,失去了长官的他们今后在流民军中下场还不知道如何呢。
在边军里头厮混了十几年,他们十分清楚一个长官好坏能对自己前途造成多大的影响。既然杨章已经死了,他们也就没有卖命的必要了,他们可不想自己苦苦得了功劳却没一个人体恤,也没有上官为他们争夺封赏。
军队是一个集权比政府更加厉害的地方,同样,其内封闭的程度也远高于政府。其腐败的程度比起政府都要厉害,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上司只是想着自己的官爵而不为士兵考虑,那士兵的贫苦是可想而知的。无论这名士兵经历了怎样的战争,也无论其打下了多大的军功。
对里间内情知晓非常老卒们怎么还会拼命?
他们只是转身就跑,保存实力,留住性命次啊是关键。至于流民军的胜负荣辱,他们并不在乎,只有留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关键的事情。
老卒们的带头逃跑击垮了流民军继续奋战的勇气,哪怕还有个别流民军士卒不甘心要继续进攻,也会迅速被士气大涨的守军给砍瓜切菜掉。
城头迅速被收复,乱兵们纷纷溃退而去,只是所有人不自觉地绕开了杨章的尸体,只有几个亲卫回来后在城头箭雨抛石的飞舞下将杨章的尸体带了回去。
流民军溃退了,比起攻势,他们的后退之势更加迅猛。同样,比起攻势之时的杂乱章法,他们的退步也更加散乱。
只是这一次官军却没有派出一点兵马尾随衔杀,只是再突兀地增加了一阵箭雨和抛石机后便不再动静。
等最后八牛弩拉出来射了一轮后,其他西城东城的攻势也被打落了回去。主攻的南城都已经溃退了,他们还坚持个什么劲儿?
战至此时,距离日暮已经只有半个时辰左右了。双方纷纷休战罢兵,众多民夫上城头开始整修城墙。
劳累了一天也终于可以苏默也走下了城头,只是很快他便看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街头上摆着一长串的伤兵铺位,而文思卿则领着一干侍女,青楼女子莺莺燕燕的一帮子女人在救治着伤患。
虽然蒙着面纱,带着套袖,但苏默却第一眼就认出了文思卿。
说来惭愧,苏默到了洛阳后,便陷入了一个有一个的漩涡。甚少能有时间去陪文思卿逛逛,每次至多只是相遇的时候说几句闲话。没多少时间很快又要陷入其他事务,事实上,自从北上之后,苏默的心弦就一直紧紧绷着,陷入了洛阳的纷争后,能分心其他事情的更是寥寥。
至多,也只是沈云巧陪着文思卿。
此刻看到文思卿竟是抛头露面出来收拢伤兵,苏默既是感动又是惭愧。走过去,苏默静静看了下,却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似乎感受到了苏默的关注,文思卿回望了一眼,看了看苏默,轻声道:“来了?”
“嗯,来了。”苏默重重应下,一切陌生感悄然无踪。
此刻,一员穿着儒衫的中年男子跑来。这中年男子胡子拉碴,目光有神却显得很是疲倦。正是负责伤兵医护的衡王府属官,刘正。刘正见了苏默,行礼道:“卑职见过苏公子。”
苏默没有客套,直接道:“伤兵救治情况如何?为什么统统只是倒在路上,我看许多伤兵基本没有医护。稍待士兵回营,就是这么让他们鼓舞士气作战吗?”
刘正满脸疲惫,无奈道:“卑职又怎么愿意将士们在街头养伤,只是一战下来,死亡伤亡数千,根本没有安置之地,就算卑职找到了几个院落,却也只能让医者先救治那些伤势较轻的。而且医者太少。卑职将城中大夫医馆都找遍了,也只有十六名医者肯过来救治。只是十六名医者哪里够几千人医护之用?治疗了一些轻伤的,其他的也就顾不上了。”
说罢,刘正又看了一眼文思卿,迅速回头后对苏默道:“好在城中诸多心善人家帮衬,这才让士兵们没有哗然。多赖沈文两位女公子之助。”
苏默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人找来了潘汉。潘汉作为洛阳府正牌同知,自从彦文虎走后就大大出了一口气,算是重新恢复了权力。此次首战城,他负责城内物资调配。
听了苏默的话,潘汉也是叹气:“开战之前,城外就近的百姓早就一窝蜂地挤进了城里。别说什么破庙荒地给伤卒养病,就是每日在街上的流民六扇门都清理不清。而且之前城中乱民拥堵而入,若不是苏公子赈济得力没有出了乱子,只怕眼下攻城,这些之前的流民又要作乱了。嗳,说偏了。只是官家手中的房屋早就堆积了赈济的百姓,连那良善之家都安置不住,其他荒地,更是堆积流民。要给伤卒护理,的确是没有地方了。”
苏默不语。
此刻,文思卿忽然开口:“其实也有一处地方,事急从权,或许可以一用。”
“是校场吗?”苏默说道:“校场大半房屋已经不堪使用,几十年修缮不佳,能整理出眼下万余新兵所用已经不错了。此刻让伤卒去危房养伤,不说那样邋遢污腐的地方能否让伤卒安心养病,就说良心也过意不去!”
文思卿道:“是福王府。”
潘汉张大了嘴。
苏默却眼睛一亮:“好。思卿说得好,现在就去收拾福王府,成立伤兵营!至于护理人手,那些之前福王府的侍女太监不是没有去处吗?都收拢起来当做护理人手之用!”
潘汉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总不能说之前府衙早就把福王府整理好了,就等着将衡王送进去吧?这不是挑拨人家衡王和苏默么,谁都知道这俩人关系情比兄弟,日后衡王要是登上了那个妹子,苏默少不得一个一字并肩王的位置就有了!
之前就有被府衙清理好的福王府很快就热闹了起来,千余侍女和太监的出现完全填补了用人上的难堪。
与此同时,苏默也将开水消毒,酒精消毒,石灰消毒的原理说了出来。
于是刘正又巴巴地去将全城酿酒的人给拉了出来,这个年代是有高度酒的也能凑合着用。但人手的培训却只能一边用着一边培训,但人手有了,至少伤兵们的确能得到医护,至少不会白白在此等死。
等到士兵们归营的时候,他们只是疑惑为什么街上会比平常更加乱,却并没有想到伤兵们之前竟然是一点医护都得不到。
只有一些老卒才会惊异,但转而便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也许上官们为了担心经过一战的士兵见到同袍的惨状会士气低落,于是将他们全部“处理”了吧。
一干老卒的步伐停了下来,突兀地,人群之中一人高声大喊:“这什么狗日的世道,刚刚跑了一个福王,现在来了一个更加酷烈的衡王。老子在前面打生打死,他们就把咱们的兄弟全部处决了!留着伤兵救不了,以为不让我们看到就能安稳士气吗?”
“处决了伤兵……决不能容忍!”
“前面打生打死,谁也不愿意伤了以后都不治好就被自己人杀了!要讨个说法!”
“走!”
一干老卒纷纷激动了起来,他们可是真的知道边军里头是有这个惯例的。大战来了,为了主力大军的士气安稳,死几百个伤卒算什么事?抚恤还不是一样有!
但真正发生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没一个人能忍受得了。他们又不是军官!
于是之前留守下来的数百官军老卒直接跑到了衡王的营地,吵着闹着要进衡王。这些老卒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在之前官军里头纪律性是没有几分的。全靠着将官的个人威望在统领,要不是官府还拿着饷银可以说事,不然对他们几乎没有威慑力。
这样一个环境下的官军们,对闹事还真没什么心理压力。更何况眼下守军需要他们这些老卒出力,没有他们的经验带动新兵,单独靠着新军是肯定要出问题的。当然也不排除一些老兵存了龌龊心思,这个时候要还不闹闹发挥一下作用,等新军成长起来的时候,他们这些老卒可真就没用了。
于是一个个老卒数百人成群结队一起跑到了衡王府所在的别院,这个别院是福王在城中第二大的一个建筑群,亭台楼阁,花园水榭什么都有,不同于福王府的正统华丽,这个别院倒是更加雅致有趣。把衡王安排在这里,倒也算不上失礼。
但一干老丘八可不管这美景,直接冲到了守卫面前,紧张得王府卫队直接拉了出来对峙。
王府卫队虽然被抽调了一干基层军官,但之前死命操练的底子还在,一拉出来阵列俨然,很快就把一干丘八给镇住了。
衡王府反应很快,王府长史庞焕松出面,声音洪亮:“聚众王府,吵吵嚷嚷。你们这是要挟势逼迫朝廷的话,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直接剿灭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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