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宣大总督才能让他在边疆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家业兵马可以沿袭下去,也只有宣大总督,才能彻底巩固一代将门进入政治的大门。
陈谷涵是边军将门,他不会放弃自己的根底跑进京师任人鱼肉,他相信唯有手中的实力才是说话的底气。而不是寄希望于朝廷,他们对待功臣的态度已经寒够了人心。
那怎样才能登位呢?
陈谷涵将自己所有的人脉梳理了一遍,却发现一点头绪都没有。
直至中原发生了大战,洛阳被围,开封被围,洛阳解围,洛阳军解围开封……一系列的变化改变了中原的局势时,也撬动了帝国的政治版图。
失去了河南一地的陆家深受打击,手握三万雄兵却最终一事无成的陆禅白白跑了一趟中原,去路可忧。
按说远在中原的事情和陈谷涵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调动边军清剿叛匪的事情朝廷很少干,没别的原因,就是边军纪律太差,调动边军去打叛匪,首先地方差不多就能被边军毁了,再加上边军本身在边疆就耗费够大了,依着转运调兵的费用,其所用费用将达到一个恐怖的数字。
既然不会被调兵入中原,那陈谷涵关注什么?
“河南一变,这天下的局势就开始变了!”宣府白虎节堂里,陈谷涵对着一旁的儿子陈彦鹏道:“陆慷身后的代表的世阀势力,而衡王则是皇室的坚定支持者。苏默背后的书院可以说是皇室培养起来的最忠诚力量,也是一批新兴家族的代表。两大势力对峙,此势无非此消彼长。为父要争这宣大总督之位绕不开中枢,也就绕不开这两派。这个时候中原大战改变了格局,也让为父得到了机会!”
陈彦鹏静静思虑着,道:“那父亲看好哪一派?”
陈谷涵笑道:“倒不是为父看好哪一派,而是,哪一派能让为父登上这宣大总督之位。那些文人啊比起什么都实际,我们要是真没了手底下的兵马,说话也就一个小卒子的分量。所以咱们还是实际点好。他们的政治理念也好,名声也罢。只要利益上一致,便那足够我们去争取了。”
“利益一致?”陈彦鹏咀嚼着陈谷涵的话。
陈谷涵缓缓点头:“似陆慷这般势力庞大的世阀,本来是没有我们可以参合余地的。更何况这次为父是有求于他们!但眼下河南局势一变,陆慷的处境就艰难一点了。他身为首相,担了极大压力的让自己的儿子带兵进了中原,最后的结果却是空耗粮饷,一事无成,这对陆慷的打击很大,从中原三司一抚移位就可以看出来。这个时候我们过去那就有了雪中送炭的好处,再加上我们身在边疆,正好可以给陆禅一个落脚的空当,依着陆慷的能量,一个副总兵不在话下。再等我登位宣大总督之位的时候,宣大两镇总兵之位都可以送出去!”
陈彦鹏心下急了,想着父亲你刚刚不还说着实力才是本钱吗,怎么转眼就要把自己的根底让给别人啊!这大同镇且不说,那地儿派系林立,反而来说就只要实力够强大就能占下来。但宣府可不成啊,这地方是陈家的根本。丢了这地方,陈家说话还有什么力气?
“父亲……”
陈彦鹏还没说完,陈谷涵便继续道:“妍儿双八年华,正是许人的时候。你也知道陆禅是这一代少有的出色男儿,国中能比得过的没几个。这样的男儿,配得上我们妍儿!”
陈彦鹏皱眉了,原来父亲打得是联姻的注意。只是,联姻就这么靠谱吗?
第七章:到京师【一更】
【今天开始,每天不定时加更。今天至少两更六千字】
陈谷涵似乎看出了儿子的顾虑,拍拍陈谷涵的肩膀道:“边疆太苦寒了,而且最关键的是远离权力中心,影响力仅仅只在于边境安危和兵力上。真正能够位登人顶的还是在京师,比如京营……”
陈彦鹏的表情顿时就舒展开来了。
“自从京营的兵马从太监手中夺回后,就一直由文官把持,只不过文官不知兵这才让各路封侯公伯的勋贵统领。等为父离了宣大总督入京后,少不得也能有一个伯爵的世袭。到时候,你也能从科举里面脱颖而出,以文官的身份执掌京营了!”陈谷涵笑着:“世阀最大的破绽是什么?那就是兵马,只靠着一点私兵就想应付这天下格局?妄想!眼下,我们将门主动贴过去等于是弥补了这一块最大的短板。妍儿联姻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让你登上状元之位然后尽早掌握京营!到时候,我们边军将门顺利进入中枢。这些世阀们也有了武力支持!”
陈彦鹏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下来。
陆禅的兵马最后落脚在了大同镇,西南的战局在陆禅主力的帮助下最终稳定了下来,故而,后续的兵马只是稍稍迟了一回儿才跟进山西。
大同镇突然多出来了三万人马,对陆禅自然会有一系列的考验,但这些就不属于苏默要考虑的事情了。
衡王一系最终还是在中原扎下了根,都道是得中原者得天下,迅速恢复着生机的河南成了衡王的前进基地。也成了压缩陆家的最大手段,湖南和河南南北将湖北夹在中间,等于是断绝了湖北两面发展的可能,迫使陆家只能将产业向东转移。虽说陆家新得了一个四川,但四川的战乱破坏得太厉害了,至今未有恢复,并不能给陆家带来多大的收益。
因为河南的失去,陆家的资源显著地消失了一大块。
河南和湖南将湖北夹在中间使得陆家的发展空间得到了十分窘迫的挤压,直至陆禅到了大同镇陆家这才有了一块新的空间。他们进入了大同开始进行边疆贸易,大草原上的牛羊皮革骏马,内地的茶酒丝绸都是来回大笔利润的东西。以往这地方被晋商控制无人插足,而今来了陆家这么一个巨无霸,顿时便开辟出了一个新的天地。
撇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时间落在启兴三年十月初的燕京时,文国权的妻子柳如君静静立在燕京城的崇文门外长亭里,看着南方天际,显然是在等待着什么。
除了柳如君外,还有大批燕京权贵,比如一个面白无须,穿着红袍的白净男子。这男子喉结平平,脸上常带着笑,就是整个人气质看起来有点阴。他隔着柳如君有点远,看架势对柳如君也显得颇为恭谨。
这人是大内御书房管事刘评,刘评是大内读书堂出来的人,历事经验丰富,待人接物不输于外臣,算得上是内宦里面少见的出色人物,启兴帝对其颇为喜欢。最重要的是当年启兴帝华言殊和华言徽在大内读书堂读书的时候,这刘评是伴读,华言徽也很喜欢他。说起来,大内读书堂三百年来断断续续开办,出来的人不多,但教出来的人物却是皇室里面都顶尖的。而大内读书堂本身就是为皇室培养政务型太监的地方,只不过随着皇室权威畏缩,读书堂的地位这才渐渐尴尬,及至被关闭。
刘评的气场很温和,却代表了天子对此次接见的郑重。
除了柳如君和刘评,在此等候的还有一大票人,有京中文臣武勋,也有士绅名流。当然最少不了的还有士大夫,一些士子青年官员也驻足此处,显然,他们也有不少好友和这一波人一起到。
比如翰林院侍读学士徐天放这样的京中名流,兵部车驾司郎中车百,以及车百的几个同样在部寺里面任职的好友廖还山,高志远,丘峥。至于其他看热闹的百姓们也是热热闹闹挤着外围。
没办法,在河南打了胜仗的衡王要来了,还有那位文武双全,天子钦点的湖南解元也要来了。就这两样,已经足够惹起百姓们的好奇心了。
“来了,来了!”突然,人群里头热闹了起来。原来,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列列马车。
当头的是王府仪仗,其后是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骑士,一个个都是血雨腥风里头厮杀出来的好汉子,这列队而出,精气神昂扬,顿时便博了一个好彩。
到了最后,待衡王和苏默等人下了马车的时候,场上的气氛算是到了高潮。
百姓们恨不得一睹在河南威风凛凛的衡王殿下风采,也都属意着苏默这般无双风流,平定中原的少年英雄。而今见了一个气质沉稳,皇家风度自显,举止风仪莫不赞叹。一个见了更是年少风流,气度温雅之余,更有一种少年英雄的风采,一举一动不自觉间就吸引了目光。再加上这一大一小两个都是顶尖的美男子,这一出场,不是惹了多少痴心少女美眸频彩。
扯去闲话,衡王殿下身为亲王,自然有礼部一位侍郎,宗人府左宗正过来迎接。只不过这一部一府都是打下手,当前以刘评为主。
启兴帝不能出迎,但身为其亲信刘评早早为衡王选好了住所,一路殷勤,自然不需多表。只不过,让人不得不为之瞩目的却是场内除了礼部一位侍郎,宗人府一位左宗正外,竟是再无朝廷高官过来迎接。
亲王位比宰执,纵然不能让宰执低头,在规制上两者也是身份对等的。按照礼制,在河南打了大胜仗的亲王来了京师,自然应该有一位宰执过来迎接。
但显然,没有人对衡王感兴趣,或者说也没谁想在京师去触陆慷的眉头。谁都知道衡王的做法已然让陆慷恨得牙痒痒,朝中没有高官去给衡王接应,未尝不是下马威的意思。
只不过,作为天子的亲信文国权同样也没有过来迎接衡王就有些让人费解了。也许是迫于东府的压力,只能让柳如君出来迎接算作折中。
虽说没有大人物过来捧场,但衡王这边还是很热闹。
洛阳一仗和开封一仗都给衡王和苏默打出了威风,也打出了人望。尽管这是内战,但军功就是军功,本事就是本事。老百姓最为朴素,也知道谁是有本事有良心的。
“殿下,陛下已经命工部准备好了衡王府新宅,假山曲池环境很是优美……”刘评迎着华言徽入了京师,末了还补上了一句:“银子走的是内库。”
一边的翰林院侍读学士徐天放也是过来亲厚地说着:“殿下在河南所为,可是为我们这些人大大出了一口气。我和文相公都是十分佩服,只是这次文相公有些急事,就不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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