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她自称是凡人。恐怕以她现在的力量,也只能勉强对付几个凡人了吧。
他松开手,失望地看着她,随后拂袖而去。
侍女们互相看看,将托盘轻轻放下,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阿尔忒弥斯扶着床柱,大口大口地喘息。
力量,她需要力量。
依稀记得过去的某一个时刻,她也如同现在这般渴望着力量,渴望着将未来掌握在手中。
可是她记不清过去的自己,甚至记不清某一个关键的瞬间。
不,这样不行。
她狠狠拧了自己一把,借助着椎心的疼痛,令自己清醒一些。
如果她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甚至作为冥后存在过,那么这里一定留有她的痕迹。
***
冥界很大,而且是个两极分化的地方。
一头,是银色的大草原和碧蓝的湖泊;另一头,是无尽的炼狱和痛苦的哀嚎。
她漫步在银色草原上,不时俯下身来,轻轻抚摸着柔软的草叶。
“你我曾经立下约定,每年中的六个月,你作为冥后来到这里,与我一同统治冥界;而另外六个月……我无权干涉你的自由。”
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惊愕地回身看他:“六个月?”
哈迪斯微微颔首,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看样子,她果然是经历了某些不太好的事情,而后忘记了很多东西。
不过,若是已然忘却,是否意味着可以从头再来?
这怎么可能?
每年中的六个月,她是冥后;而另外六个月,她是自由身……
她的头更疼了。
“很难受?”
哈迪斯走近她,手掌轻轻贴着她的额头,有些烫。
阿尔忒弥斯突然间感到紧张。
她侧头避开了他的触碰,咬牙道:“陛下,请恕我失礼,我究竟有没有……履行身为冥后的义务?比如……”
哈迪斯轻笑出声,手指按上她的唇,暧昧地旋转按压:“你说呢,我的王后。”
那就是有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
哈迪斯忽然心有不忍,轻轻抱着她,下颌抵着她的头顶,安抚道:“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阿尔忒弥斯,你是不是在人间生活得太久了,彻底把自己当成了凡人?”
她僵直了身体。
“你知道神与人最大的不同在哪里么?就在于……神可以随意按着自己的性子来,而人的约束太多了。若是你能回到过去,回到泰坦一族初生的时候,一定会更为惊讶的。”
“所以啊,你要习惯才好。”
习惯,习惯什么?
习惯肆无忌惮吗?
阿尔忒弥斯挣开了哈迪斯的怀抱,退后几步,愈发觉得头痛欲裂。明明有很多东西在脑子里翻腾着,呼之欲出,可她就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一定是得罪记忆女神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阿尔忒弥斯?”
哈迪斯扶起她,问道:“你还好么?”
不好,一点也不好。
阿尔忒弥斯脸色苍白得厉害,呼吸也有些不畅。哈迪斯有些担心,便将她抱起,朝自己的宫殿飞去。
她的脸色愈发差了。
哈迪斯扶她躺下,命侍女传召医师。她紧紧抓着薄被一角,指节有些泛白。哈迪斯微微皱眉,慢慢掰开她的手指头,抬起她的下巴,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在想什么?告诉我。”
她摇头。
“是阿波罗?”
阿尔忒弥斯愕然。他怎么知道?
哈迪斯眼中攒聚着怒火,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记着,你现在是冥后,阿尔忒弥斯。”
“我……”
她不应该这样的。
她的性格中不应该掺杂了犹豫与怯懦,应该是近乎残忍的狠厉与杀伐果决。
克瑞乌萨……阿尔忒弥斯……
她拨开哈迪斯的手,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坦然:“陛下,我可以请求您废除我的后位么?”
“呵,你竟然真的忘了……当初可是你提议以后位做交换,获取进入地狱深处的资格。怎么,现在想反悔?”
冥后竟然是这样来的?
阿尔忒弥斯愣住了。
***
经过多方确认,阿尔忒弥斯不得不承认,哈迪斯的的确确是她的丈夫,无论是名义上的还是实质上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自作孽,不可活。
她曾经问过哈迪斯,他知不知道她与阿波罗的关系?
哈迪斯只答了一句:“早在你自己意识到这一点之前,我便已经知道了。”
她又问,为什么他要容忍她乱来?
哈迪斯同样只答了一句:“现在你乱来了吗?冥后殿下。”
她语塞,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所以才说你要放开些。”哈迪斯不知是抱怨还是诱哄,“不如今天你来我这里过夜?”
……这是赤裸裸的邀请。
阿尔忒弥斯心一横,点了点头:“好。”
如果非这么做不可……她想,她应该与阿波罗斩断关系的。
即便心痛如绞。
***
夜,微凉。
她慢慢地将石榴子送入口中,足足十二粒。
哈迪斯俯身抱起她,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她闭了闭眼,撇过头去,心里很乱。
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对、什么才是错。
或许过了今晚,她会一直留在冥界,永远不见阳光。
对不起……
解衣,合卧。
哈迪斯半撑起身子,耐心而细致地挑逗着她。她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朦胧的清光一次次在指尖闪现,随后又化为无形。
“若你不愿……”
“不,我要。”她咬咬下唇,留下一排深深的齿痕,“我会忘了他,对不起。”
哈迪斯抬起她的下巴,低声说道:“你又何必为难自己……阿尔忒弥斯,这本就是……”我偷来的时间。
他俯身吻上她的眼睛,感觉到她的身子瞬间僵直。
“不过,你愿意永远留在这里,我很高兴。”
他探向她的私密处,略嫌干涩,只怕会疼得厉害。
“需要一点别的东西么?我是指……让你适应的东西,比如酒。”哈迪斯问道。他现在已经不用着急了,反正有的是时间。
阿尔忒弥斯点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哈迪斯披衣起身,当真端了一杯葡萄酒过来。阿尔忒弥斯坐起来,伸手接过,却感觉到他的手很僵硬。
“陛下……还好么?”阿尔忒弥斯问道,羽被滑落在腰间。
不好,明显不好。
哈迪斯看着她一点点地饮下红酒,有了些微醺的醉意,取过她手中的杯子,安放在一旁的餐桌上,竟然在想着,阿波罗管她管得太好了,根本就是沾酒即醉……
他覆上她的身子,轻轻吻上她的唇。
是头一次,却有着令他难忘的甜美滋味。即便他依旧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
“闭上眼睛,阿尔忒弥斯。”
她依言闭眼,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恣意游走,感官被瞬间放大,一丝丝情欲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她感觉到他在一点点地进入自己。
有些疼,有些难受。
只是她得逼自己去习惯。
她是冥后,是他的妻子,这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云覆雨收。
她一点一点地睁开眼睛,面前是哈迪斯放大的脸。
“你果然是需要习惯我的存在。”他笑言,随即又问她,“感觉如何?”
实在是……没什么感觉。
但是她说不出口。
“陛下是想让我说什么?赞扬?还是……”
哈迪斯轻轻按住了她的口。
“不,别说,什么都别说。”
“你果然是需要习惯,阿尔忒弥斯。”
68继续刷下限
习惯吗?
习惯的确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阿尔忒弥斯自嘲地笑笑,推了推身上的哈迪斯:“陛下;很重。”
“抱歉。”
哈迪斯稍稍撑起身子;却并不打算离开,手依旧在她的身体上游移,带起一阵细微的颤栗。她别开目光;有些难堪:“陛下非得……”
“叫我的名字。”
“陛下——”
哈迪斯不满;托起她的后脑;狠狠吻下。良久之后,他才抬起头来,满足地叹息:“我们总需要一步步来,对不对?”
——直到我完全忘了阿波罗?
阿尔忒弥斯想笑,又想哭。她像只鸵鸟一样把自己埋在深深的沙堆里,妄图用某些可笑的理由让自己安心。哈迪斯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过她,将她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也猜到了她的几分心事。
他始终在告诫自己,慢慢来,不急,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存在。
习惯了在银色的草地上仰望阴沉的天空,习惯了在哈迪斯身边入睡,习惯了在梦中见到阿波罗却远远离开,为着自己也不知道的理由。
习惯了……沉默。
阿尔忒弥斯已经很久不曾在人前露面了。平日里除了哈迪斯,竟没有再同其他人交谈过,甚至连侍女也很少听见她开口。哈迪斯说,她原本就孤僻,如今更是孤僻得无可救药了。
他经常会抱着她叹息,喃喃自语:如果强行把你留在我身边是毁了你,那我宁可……
宁可什么,他没有说,不过阿尔忒弥斯隐隐可以猜到一些。
一天,哈迪斯问她,想不想到地狱的最深处去看看。
她问他:“地狱的最深处,不是塔尔塔罗斯么?”
他摇头,低声说道:“是你曾经最在意的地方。为了去那里,不惜一切。”
不惜一切吗?
阿尔忒弥斯有些困惑,更多的却是释然。
地狱的最深处竟然是一片虚空。
虚空边缘点缀着细碎的银光,与她产生了些许共鸣。她感觉到,这些银光是她的神力碎片,依稀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经强行撕开过这里,但是又被某种力量给强行捏合起来。
哈迪斯带着她穿过虚空,来到地狱的另一端。
一只小恶魔蹦达着来到她的脚下,夸张地惊叫道:“狄安娜大人——”
狄安娜,阿波罗也是这么唤她的。
阿尔忒弥斯满是困惑,抬眼望去,却看见墨黑的羽翼铺天盖地,从地狱上方飞了下来。羽翼的主人走上前来,血色瞳孔中隐隐有一丝惊喜,说出来的话却极是可恨:“狄安娜,你还活着?我以为你老早就死了呢。”
唯有生死至交,才能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