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佳:“你旁边这位已经看了17次手表,你确定你还要跟我继续无止尽地闲扯下去?”
果然他和尤佳的思维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他此话只换来尤佳抓住那女郎的手,示威性地当着卓然的面吻了吻手背:“你观察她观察这么仔细干嘛?死了这条心吧小然然,她看不上你的。”
卓然成功被她气吐血。
但幸好卓然没料错,在尤佳的世界里,事业和美人相比永远美人更加重要,为了不再让美人久等,尤佳正了正脸色,终于肯入正题,“我就问你来德国为什么不找我,顺便约你出来吃饭。不过……”尤佳皱眉,有丝不解,“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发了什么内容给你,你竟然不知道反倒要来问我?”
卓然看完了尤佳手机里的微信内容,一言不发地把手机还给尤佳。和他猜得差不多,他又一次被尤佳的“语言艺术”害惨了。
他和尤佳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同病相怜,同样是被人甩了之后出国留学,家庭背景的不同也造就了他们留学轨迹的不同,尤佳留学主要是为了疗情伤顺便学点东西,心被掏空了,大可用物质的手段弥补,整夜整夜地开趴,宿醉,旷课,即便最后退学、大动干戈地改修了服装设计,家里无奈但也全力支持;卓然则没那么幸运,就算整夜的失眠,第二天醒来依旧得上课、做课题、实习,他没有资格消沉,因为一旦拿不到全额奖学金,他就得卷铺盖走人——
但是这个社会既是这么的不公,又是那么的公平,他的努力最终换来了回报,让他以全新的面貌,回到那个当初令他落荒而逃的城市,回到那个当年他样样比肩不了的女人面前。
卓然那时一度以为尤佳就是这样玩世不恭的人,尤佳却在一次酩酊大醉后,在卓然面前哭成了傻X。直到那时卓然才知道,她和自己一样,只不过被人伤了之后,他成了不近女‘色的木头,她却走上了一年换一打对象的不归路。
卓然还记得那次尤佳抱着酒杯和他絮絮叨叨:“其实我很羡慕你,怎么说呢?除了没钱,要什么有什么。”
当时的卓然还没怎么适应她的毒舌,已被她一句醉话气吐血,尤佳却全然不觉,还在叨叨:“尤其是……自由,你爱谁,只要她也爱你,你们就能大大方方地走到一起,不像我,我想和我爱的人在一起,全世界都会反对,而就算她再爱我,最终也会离我而去。”
“外界的反对?”卓然当时就冷笑出声,“这一切都只是借口而已,真正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你们爱得不够。你父母让你离开她,你大可以坚定的拒绝,可是你没有,你犹豫了,因为你离不开你父母的经济支援;因为你压根不知道万一你的信用卡、你的车、你的房统统被收回,你要怎么活下去;因为你舍不得为了她放弃优渥的生活,陪她吃苦。而她呢,她爱你,可是她更爱她的前途,所以她收了你父母给的名校资格和支票,而抛弃了你。”
尤佳从没被人这么戳着脊梁骨教育过,即便内心其实已经默默认同了这个说法,表面上却还是对此呲之以鼻:“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可你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如果他真的过得这么清醒,尤佳也不会在他抽屉里发现医生开的安眠药了——而在那之前,尤佳对他的了解其实不算多,因为他一直是个太沉默太沉默的人,什么秘密都埋心底,等着时间让它们慢慢腐烂。唯一知道的版本还是从某个极其八卦的留学生那儿听来的。穷小子,白富美,被劈腿,远走他国……卓然的故事里充斥着的都不是什么好字眼,但大多数跟卓然有过接触的人,都本能地把这些归类为了谣传。卓然在学校里虽鲜少用名牌,但穿着简单、让人看着舒心,英语说得地道、流利,对谁都淡淡的,不巴结也不仇富。在国外一般亚裔男人都不怎么收欢迎,单凭卓然时不时的就得拒绝胸器长腿的金丝猫们的示好,此等魅力,就很难让人把他和穷乡僻壤里出来的人划上等号。
当时听到尤佳的那句反呛,卓然无奈地笑而不语;如今再回想起来,同样也只能笑而不语。是啊,谁说不是呢?他哪有资格去教育她?又或者真是应了那句“医人者不自医”,看别人的故事看得特别分明,自己的故事,却被他处理得一塌糊涂——
否则他也沦落不到刚才那样被人泼咖啡的地步。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尤佳比他看得开多了,她都已经从当年那个弃她而去的人的世界里走出十万八千里了,他却还想要拼命回到那个伤害过他的世界,只因为还贪恋曾经的那丝温暖……
“你几号回国?我先回一趟慕尼黑,下一站再去阿姆斯特丹,跟不跟我一起?对男人来说,阿姆斯特丹可是天堂般的享受,你懂的……”
尤佳说完,不忘投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给卓然。无奈下一秒被卓然冷言拒绝:“被人看见我们在一起不好。”
尤佳转念一想,兀自点点头:“也对,我们现在是分居期,被发现还有还有一腿的话,婚也离不了,我钱也拿不到。那算了吧,下次。”
尤家主营的是汽车周边,外饰、内饰、车载音响等,都说中国人精明,尤家确实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尤佳已经是第二代移民,思想欧化不受束缚,不想走长辈铺好的老路,想要成立潮牌,尤家的长辈倒也狠:“要投资可以,先把婚结了。”
当时的尤佳缺钱,卓然缺机会,最后联手算不算是臭味相投?但年轻人自以为聪明,实则姜还是老的辣,尤家长辈专门找律师制定的婚姻条款里陷阱太多,闹得他们结婚容易离婚难。
既然去不了阿姆斯特丹,尤佳退而求其次:“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已经订好饭店了。”
“我手头有个问题比较棘手,我得想想该怎么处理。”卓然已经准备结账走人了,“改天吧。”
“公事?”
卓然模棱两可地笑笑。
真是扫兴……尤佳两手一摊:“哎,算了算了,谁让你是工作狂呢?如果我真准备在国内设立分店,回国再找你叙旧,我上一次回国还是十几年前,你到时候可得当我的导游。”
卓然点头,招手示意服务生过来结账。
展开钱包时,尤佳无意间瞄了一眼他的钱包,顿时就“咦”了一声。
卓然一般出远门都会带两个钱包,一个装证件和大额备用金、平时不带在身上,一个装现金和银行卡,之前在酒吧被偷了一个,如今只能把不常用的这个带出来。
此刻卓然顺着尤佳的目光看向钱包里的照片,终于明白她在眉飞色舞些什么了。是他和某个女人的合照,那次他跟着中介去看房时,从储物间里偷来的。
尤佳仔细瞅了瞅照片中样貌还有些青涩的卓然,再看看照片中的另一个——卓然打横抱着的、一脸错的女人。
看样子应该是卓然趁对方不注意将她猛地一把抱起,杀了她个措手不及。
啧啧……真甜蜜,尤佳不禁冲卓然挑挑眉:“难怪你不跟我去阿姆斯特丹了……”
尤佳怎会知道,照片里的女人,就是卓然刚才所说的、他正面临着的最棘手问题……
☆、第24章
斯图加特剩下的几天行程里;所有人都嗅到了不对劲——
公司里很多人都听闻过许经理和卓总监有矛盾,但这两人之前顶多是井水不犯河水,心里就算因为当初的职位之争有些芥蒂,但表面上都还算和气,可如今不知突然发生了什么变故;二人之间的矛盾俨然已摆上了台面;只要有卓然在的场合,许唯星统统缺席;一点面子都不给。
至于某些不得不一同出席的场合,比如此刻——行程倒数第二天的欢送晚宴,就看见许唯星和卓然分站晚宴厅的两端;之间隔着整个偌大的大厅;许唯星正和北美分公司的代表把酒言欢,卓然则忙着和总公司的副总谈笑风生。
和许、卓二人同行的同事们自然逮着机会好好八卦了一番——
“我早就猜到会这样,这次的行程,卓总监本来带的是自己的心腹孙经理,为什么突然改带许经理了呢?原因很明显嘛,借着让许经理参加产品年会的名义,把许经理手头的部分工作分摊给孙经理,表面上是减轻了许经理的负担,但实际上……你们就等着看吧,回国之后许经理肯定想把那部分工作拿回来自己继续跟进,到时候孙经理绝对不会放权,许经理的工作职能就这么被架空了。卓总监的这招棋下得不错。”产品经理煞有介事地揣测着。
运营助理听得头头是道,产品助理却显然还心存一丝疑虑,不解地来回张望一下远处的卓然和许唯星。
此时的卓然和许唯星都结束了和其他人的谈笑,许唯星正准备去自助餐桌旁拿香槟,却有一位女士先她一步,把桌上那最后一杯香槟酒拿走了,许唯星正气馁,斜刺里突然递过来一杯酒——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香槟;许唯星嘴上正说着“thanku”,抬头一看,只见面前站着卓然。许唯星硬生生地把感谢的话彻底咽了回去,头一低便对卓然彻底的视而不见了,继而随意地从桌上拿起一杯红酒,调头走了,留卓然一人站在原地,表情不怎么明朗。
看着如上一幕,产品助理怎么也对产品经理的话信服不起来,不由得喃喃自语起来:“不可能啊……刚到斯图加特的那天早上,我还看到许经理从卓总监的房里出来……”
这么嘟嘟囔囔的一句话立刻被一旁的产品经理捕捉到:“你说什么??”
产品助理一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摆手解释:“没……没什么。”
可产品助理越是这么结巴,就越发引起了怀疑,运营助理也开始极力回想那天白天发生过什么异样的事,这么仔细一琢磨,果然回想起了某些蛛丝马迹,运营助理立即低呼道:“难怪那天卓总监起晚了,要不是我打电话去他房间催他,他差点就错过了餐会。而且……”
众人的八卦之心已经彻底沸腾,几乎异口同声、连忙问:“而且什么?”
“而且,之后我去卓总监房间里等他一起前往餐会,那时候他在洗澡,我就说帮他把搁在床上的衬衫拿去干洗,结果他说不用了、直接扔了吧,我扔衬衫的时候看见好几个扣子都被扯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