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唯星无奈之下只能做出一副大家长的派头来,镇压道:“还不快去收拾行李?你不想去逛国贸了?”
一听可以逛街,孙乐妍哪还有心思去管那条领带?直接把领带撂沙发上,扭头就往次卧跑:“行行行!等我十五分钟,我立马收拾好行李,等我!”
许唯星看着那条领带……烦。
好在孙乐妍的实习岗位很快搞定了——不出五分钟周子廷就回了电话,让孙乐妍明早就去他公司看看,觉得环境可以的话,可以立即安排实习事宜。
隔天孙乐妍就直接踩着上班的点出门,这个妹妹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让许唯星倍感宽心的,临出家门前都不忘说句宽心话让许唯星放心:“姐,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妈我没去赫勒,反倒跑到凌亚去实习的。要是被妈知道我去了间和我在上海找的那家公司差不多等级的公司,她肯定又要啰嗦个没完。”
许唯星当时听了,真想给这小丫头两记香吻。
只不过还有些事,她是连孙乐妍都得瞒着的——
她瞅准了孙乐妍回家的时间点,在那段时间里特地出门溜达了一圈,等她再回到家,孙乐妍已经在家里了。
为了造就一种她其实有在上班的假象,许唯星也是蛮拼的。
许唯星还穿着一身职业套,进门时边脱鞋边问:“凌亚的环境怎么样?”
孙乐妍抱着靠枕窝在长沙发里,手里捧着iPad不知在刷些什么,头也不抬,问题也回答得驴头不对马嘴:“好帅……”
许唯星还以为自己听错:“啊?”
见许唯星坐在了单人沙发里,孙乐妍顿时丢了靠枕,只拿着iPad三两步就跨到了许唯星身边,把卧在沙发扶手上打盹的项少龙拎到一边去,改而自己坐在沙发扶手上,亲昵地揽住许唯星的胳膊:“姐,周子廷不是个大胖子么?妈要给你相亲的时候,我可是看过照片的,我今天第一次见到真人,简直了……”
孙乐妍一副遐思万千的样子,说着又开始低头刷她的iPad,许唯星不由得瞄一眼iPad页面——小姑娘竟翻墙找到了周子廷的twitter,已经一路从2014年的推文浏览到了2012年的推文。
许唯星默默摇头:她已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
就在许唯星摇头的空档,孙乐妍又说:“哦对了,他说我初来乍到,说要请我吃饭,还让我带上你。我答应了。”
“……”
许唯星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孙乐妍又说:“你快点换身衣服吧,他估计快到了——他说来这儿接我们。”
许唯星就这么被孙乐妍赶鸭子上架,刚丢了公事包、换了衣服,可视对讲上的呼叫铃就“叮”地一声响了。
孙乐妍一边叫着“来了来了”一边跑去玄关开可视对讲。随即,周子廷的脸出现在了对讲机的镜头里。
许唯星原本还在卧室里,此刻一边姿势别扭地拉着小黑裙的后拉链,一边赤脚走出卧室,只听孙乐妍站在对讲机前,狐疑地问镜头那侧的周子廷:“嗯?你怎么知道我姐住哪层哪户?”
许唯星没听见周子廷的回答,反倒是孙乐妍一脸“我猜到了什么”的样子,回过头来,冲着卧室门边的许唯星邪笑:“看来他对这儿很熟嘛……”
说实话,许唯星很久没有吃过这么一顿谈笑甚欢的晚饭。加上几乎可以打满分的菜肴,真的让许唯星短暂地忘却了诸多不快。
周子廷也极尽绅士,包接包送,孙乐妍到了公寓楼下还意犹未尽,见周子廷要告辞,连忙叫住他:“周子廷!”
对于这丫头的没大没小,周子廷也不介意,回头就听孙乐妍邀他道:“上去喝杯咖啡吧,我姐家藏了猫屎咖啡,极品哦!”
周子廷还是那样煦煦地笑:“我知道……”
“这你都知道?”孙乐妍啧啧叹,转念一想,顿时恍悟,“那条领带不会是你的吧?”
“领带?”周子廷这回倒是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
但显然周子廷的回答已经不重要了,孙乐妍已经认定了他就是领带的主人似的,顺便扭头朝许唯星挑了挑眉,意味明显。
也不知是因为夜风突然一吹,还是因为领带这个话题,许唯星只觉得顿时鼻尖一寒,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孙乐妍动作已经很快,摸出纸巾刚准备递过去,不成想周子廷比她还快一步,不仅递了手帕过去,还顺便把自己的外套脱了,直接披在了许唯星肩上——
“晚上有点凉,穿着吧。”
孙乐妍受不了似的搓了搓胳膊,摸出门禁卡,特别配合地先行跑去开门,留这两人继续腻歪去。
而不远处的停车格里,半降下的车窗上,静静地映着一个冷峻的侧面剪影——
卓然可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来到这里,迎接他的会是眼前这幅场景。
多么的和乐融融,硬生生地把他衬成了多余。
☆、第33章
虽然此刻才抵达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女人家楼下;但实际上卓然两天前就回了国。
当然;被一个女人以“别再打来;我烦透你了。”这种台词了结掉那通电话时,是人都会生气;卓然也不例外,几乎在听到“嘟”的一声挂断音时就忍不住摔了电话。
看来就算手断脚残,他的力气也着实不小;手机在病房的墙壁上猛地一磕,再落在地上;连屏幕都裂了,再没亮过。
尤佳一直觉得卓然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现在才明白,只要是在那个特定的女人面前,卓然就会变得不像他。以至于如今一见卓然脸色不好,就大概能猜到罪魁祸首是谁。
尤佳也劝她:“这就是我不喜欢亚洲女人的原因,事儿逼,矫情,总能想到一种方式折磨你折磨到吐血都吐不出。尤其这个许唯星,简直是个中集大成者,小然然,你告诉我,你看上她什么?除了姿色还可以,性格真是……很不可以。”
“我看上她什么?”卓然失笑着反问自己,垂眸想了想,又抬头问尤佳,“可能就像你就算交了无数个女朋友,但每次一遇到不开心的事,都会忍不住跑去以前你和甩了你的那个前女友一起住的房子楼下,呆坐一整晚一样吧——无解,但就是忍不住。”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就直戳住尤佳的软肋,令尤佳本能地抗拒,却又情不自禁地感同身受起来,陷入长足的沉默中去。
是的,明知不该,却情难自已……这就是答案。
而这个世界或许真的是守恒的,他那样对许唯星,得不到回应;也就会有人这样痴痴地对他,却得不到他的回应——
当护士推着复诊完毕的他回到病房,推门而进的那一刻看见这个背门面窗而站的女人,卓然有片刻的恍惚。
虽已到六月,但慕尼黑的天气依旧冷峭如春,这个女人穿着剪裁利落的风衣,长发披肩,纤细的小腿纤细的高跟,看着这样的背影,卓然有片刻的恍惚。
可是这个女人回过头来,并不是许唯星。
而是江兮茜。
他和江兮茜相识得很早,甚至早于许唯星,可是往往第一次见面时就已注定她和他,只会成为朋友——她和他太像,卓然真的觉得她就像是自己的同类。
开往北京的绿皮车,他是从列车始发后不久就上车开始了一路颠簸,江兮茜则是快到终点站时上的车,但他们也有共同点:买的是最廉价的硬座票,前往的是同一所大学。
卓然只记得她一上车就开始读一本英文原版的法律书,连卓然这种高考英语几近满分的人随便瞄了一眼,都觉得这本法律书的每一行字都那么晦涩难懂。至于其他的细节,卓然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江兮茜却记得分明,那时的卓然,洗得有些发黄的白色T恤,裤脚卷到脚踝的牛仔裤,头发很短,露出形状特别好看的耳朵,带着第一次踏入大城市的兴奋与一点点的怯意,拄着下巴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
“我爱的男孩,有着全世界最好看的侧脸。”——历来只看专业书的江兮茜从还爱看小言的室友口中初听到这句话时,只觉得矫情。可在卓然前往南加州读研的前一天晚上,江兮茜给他践行时,“你知道吗?那时候的你看着车窗外,而我看着你,那句话就一直在我耳边绕啊绕,绕了这么多年都还没散,我爱的男孩,有着全世界最好看的侧脸……”
江兮茜对他的心意,自此挑明。
如今又这么多年过去,连江兮茜都陆陆续续交过几个男友,他却始终孑然一身,或许每个女人都希望有个男人会为自己拒绝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诱惑、始终孑然一身地等在你身后——江兮茜也不例外;而当意识到他等的不是你而是别的女人,或许所有女人都会心有不甘却——江兮茜自然也不例外。于是兜兜转转到最后,江兮茜依旧没有放下心头的这抹白月光,上前,心疼地看着他憔悴的样子:“怎么伤成这样?”
别人跨洋跨洲地来探望自己,总不能让人看臭脸吧?卓然勉强笑一笑:“你怎么来了?”
“阿姨来慕尼黑之前不是要来北京坐飞机么?她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是因为你出了事,她才这么慌慌忙忙两头跑。我就把手头的工作交代了一下,也过来看看你。”
自己的母亲是个历来对生活不满的人,只有对江兮茜,母亲从没说过一个“不”字——因为江兮茜确实做得太完美。
母亲拎在手里的名牌包,基本都是江兮茜送的。俗话说拿人手软,卓然又知道江兮茜对他曾有那么点意思,自然每次都会回礼给江兮茜,只是他从没告诉过母亲,以免母亲又替他惹出什么事来;母亲就常说:“兮茜也是苦孩子,也是靠自己一个人打拼,可她怎么就能这么孝顺?对自己父母好,对别人父母照样好……”以此讽刺逢年过节都忙得回不了一趟家的卓然。
所有人都不明白卓然为何至今一点都不动心,毕竟大多数人都会屈从于这种现实的温暖,更何况他这种已打拼得满身是伤的人,应该更需要这样一个温柔地港湾才是。其实连卓然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真的…一点都不动心,反而上杆子地去贴某个冷血的女人。
他知道许唯星怕什么,所以第一时间回来办理离婚。尤佳一直劝他再等等,等到协议离婚的年限一到,皆大欢喜。可他还是选择了立即诉讼离婚,以至于如今要面临一个月两万欧的赡养费,他的年薪加分红基本上全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