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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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 第3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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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问,他极为清楚地看出了carque之义为教堂,亦即德国人的Kirche。您熟悉
querqueville吧,更不用提Dunkeraue了。我们最好还是稍停片刻,谈谈Dun这个众所周
知的词,对克尔特人来说,该词意为高处。这个词,法国各地都可找到。你们的那位神甫就
在Duneville面前迷住了,在厄尔—卢瓦尔省境内,也有Duneville这个地名,他本来还可
以在歇尔省找到ChateaudunDunle—roi;在萨尔省找到Duneau;在阿里埃日省找到Dun;
在涅夫勒省找到Dune—lesplaces等等地名。Dun一词使他在考证Douville(多维尔)这个
地名时又犯了一个可笑的错误,我们等会儿就要在多维尔下车,维尔迪兰夫人舒适的马车正
在那恭候。Douville,拉丁文中为Douvilla,”他说道,“实际上,Douville就坐落在高
山下。你们的神甫无所不知,他总该意识到自己闹了一个差错。他确实在以前的一本教区清
册中读到过DouGville一词。于是,他便改变看法;依他之见,Domville是圣米歇尔神甫
的一个世袭封地,即dominoabbati。他为此发现感到欣喜,可是,自克莱苏埃普特教士会
议之后,圣米歇尔山的人们过的是一种丑闻百出的生活,只要考虑到这一史实,那他的发现
就相当荒诞了,若要目睹到该海岸线的君主国丹麦国王在那一带大搞奥丁神祭礼,而很少祭
祀基督的话,那就没有比这更离奇的了。此外,臆想n变成了m,我对此并不感到奇怪,其
要求的变化幅度远比不上Lyon一词正规演变的幅度大呢,Lyon一词也是源于Dun
(Lugdunum)。但是,神甫最终还是搞错了。Douville从未叫过donville,而叫
Doville,即EudomisVilla,意为Eudes(欧德)的村寨。DouGville从前叫Escalecliff,
意思为陡坡之阶。大约在1233年,Escalecliff的领主欧德·勒布代耶赴圣地;出发时,
他把教堂交给了布朗施朗德修道院。于是有了礼尚往来:村寨改称为他的名字,几经演变,
成了今日的Douvi学;倘若没有这一历史见证,那Douville也有可能源自Ouville一词,
亦即泉水的意思。ai(如Aigues—Mortes)的形式源自aqua,通常演变为eu或ou。然而
在Douville附近,恰有一些闻名遐迩的泉水,如Caquebut。您想象神甫一定会在那儿发现
基督教的痕迹感到无比高兴,尽管在那一地区传教似乎很难,因有不少圣人不得已去那儿布
道,先后有圣乌萨尔,圣戈弗鲁瓦,圣巴萨诺尔,圣洛朗·德·布雷夫当,后者最终与博贝
克的修道上握手言和。但是,就tuit而言,作者错了,他将之视作toft这一形式,意思为
破房子,如在Criquetot,Ectot,Yvetot等地名中,而实际上是thveit,意思指采伐地,
开垦地,如在Braquetuit,leThuit,Regnetuit等词中。同样,如果说他承认Clitourps
一词源自诺尔曼语的thoup,意思为村寨,他却坚持认为该地名的前一部分由Clivus派生
而来,意为山坡,可它实际上来自Cliff,为悬崖的意思。不过,他闹出了最大的差错,并
非因为他无知,而是因为他固执己见。作为一个法国人,不管他有多出色,可有必要否认明
摆的事实,把圣洛朗—昂—布雷当作赫赫有名的罗马教士吗?然而,那涉及的是圣劳伦
斯·奥图尔,都柏林的大主教。但是,您那位朋友的宗教偏见比爱国热情更为强烈,出了许
多显而易见的错误。比如,离我们的主人居住的拉斯普利埃不远的地方,有两个
Montmartin,一个叫Montmartin—surmer,另一个叫MontmartinenGraignes。关于
Graignes一词,仁慈的神甫未闹出差错,他清楚地看出了Graignes在拉丁文中为Grania,
在希腊文中为creCné,意思为池塘,沼泽地;类似Gresmays,Grlan,Grenneville,
Lengrlnne等例子不胜枚举。可关于Montmartin,您那位所谓的语言学家非认为这是以圣马
丁命名的堂区。他以圣人是他们的主保为依据,但没有意识到那位圣人是后来才被奉为主保
圣人的;或者毋宁说他因对异教怀着刻骨仇恨,而丧失了判断力;他不想明白,如果涉及的
真是圣马丁,那何不象说MontSaint—Michel(圣米歇尔山)那样取名Mont—SaintMaitin
呢?而MontMartin一词以带有浓重的异教痕迹的方式,专指指祭祀Mars神(玛尔斯战神)
的神殿,确实,我们迄今尚未掌握这些神殿的遗迹,但是,附近地区那些宽敞的罗马营地的
存在无可置疑,证明那些神殿很有可能存在过,尽管考证不出Montmartin这一地名,以彻
底消除疑问。您瞧,您到拉斯普利埃将得到的那本小册子,并不是写得最好的。”我提出异
议,说在贡布雷时,神甫经常教给我们一些颇有趣味的词源。“他对自己的地盘很可能会熟
悉些,诺曼底之行令他陷入迷惘境地。”“也未治好他的病,”我添了一句,“他带着精神
衰弱症来,又拖着风湿病去。”“啊!那是精神衰弱症造成的。正如我的恩师波克兰可能会
说的那样,他是在文献学中患了精神衰弱症。哎,您说,戈达尔,您是否觉得精神衰弱症有
可能会对文献学产生不良影响,文献学又可能会对精神衰弱症产生镇静作用,而精神衰弱症
的治愈最终会有可能导致风湿病?”“完全如此,风湿病和精神衰弱症是神经一关节病的两
种替代形式。人有可能因为转移作用,由一种病症转化为另一种疾病。”“杰出的教授说起
话来,”布里肖说道,“请上帝宽恕我,用的法语也掺杂着拉丁语和希腊语,拥有莫里哀式
记忆的浦尔贡先生本人也可能以如此方式说话!允许我说一句,我的叔父,我是想谈我们民
族的萨尔塞①”他话未说完,教授惊跳起来,嚷叫道:“哎呀。”他终于以发音清晰的语
言高声道:“我们已经过了梅恩维尔(哎!哎?),连雷纳维尔也过了。”他刚刚发现火车
停靠在老圣马斯站,几乎所有旅客都下了车。“他们可不该跳站的。也许我们谈论康布尔梅
夫妇时没注意。”“请听我说,茨基,等一等,我这就告诉您‘一件好事情’,”戈达尔  
  ①萨尔塞(1827——1899),法国著名戏剧批评家。

  故意拿出一副在某些医学圈常见的神态说道,“亲王夫人可能就在列车上,她也许没有
见到我们,进了另一个包厢。我们去找找她。但愿这不会引起事端!”说罢,他便领着我们
大家寻找谢巴多夫亲王夫人。他终于在一节空荡荡的车厢的一角发现了她,她正在阅读《两
个世界评论》。在漫长的人生岁月中,她因害怕遭受非礼对待,渐渐养成了习惯,安于自己
的落足之地,无论在生活中还是在列车上,总是呆在自己的那个角落,等别人先向她道安再
伸手还礼。当信徒们进了车厢,她还在继续看杂志。我马上认出了她;这位女子,尽管有可
能丧失了自己的地位,但仍不失出身之高贵,无论怎么说,象在维尔迪兰夫人这样的沙龙
里,准是颗珍珠,可是,她正是两天前我在同一趟列车上遇到的那位太太,我还以为她有可
能是哪家妓院的老板娘呢。她的社会身分曾那么难以捉摸,一旦我得知她的姓名,一切便就
水落石出了,就好比猜谜语,大伤了一番脑筋之后,最后得了谜底,模模糊糊的一切因此而
变得一清二楚,就人而言,这个谜底就是姓名。坐在一位女子的身边,与之同车旅行,怎么
也猜不透她的社会地位,可两天后,突然弄清了她为何许人,此中引起的惊诧,较之在新杂
志中看到上期字谜的谜底而带来的惊喜,要有趣得多。大餐馆,娱乐场和“小火车”是揭开
这些社会之谜的家族博物馆。“亲王夫人,我们在梅恩维尔错过了您!您允许我们在您的车
厢就座吗?”“当然可以。”亲王夫人说道,她听见戈达尔对她说话,只从她那本杂志上抬
了抬眼睛,那眼睛如同德·夏吕斯先生的一样,尽管相比较而言,更温柔一些,但明明看清
了面前的人,却装着没有发现;戈达尔考虑到我与康布尔梅夫妇同时受到邀请,这对我来说
本身就是具有相当份量的举荐,稍过片刻,他便作出决定,把我介绍给亲王夫人,亲王夫人
彬彬有礼,弯了弯腰,可看她脸上显出的神色,好象是第一次听说我的姓名。“见鬼,”大
夫嚷叫道,“我妻子忘了让人给我白背心换钮扣。啊!这些女人,什么都想不到。您永远都
别结婚,明白了吧。”他对我说道。这是他见别人无话可说时常开的玩笑之一,自以为开得
适时,不由得用眼角瞟了亲王夫人和其他信徒一眼,因他身为教授,又是科学院院士,他们
都微微一笑,对他情绪愉快,毫无架子表示欣赏。亲王夫人告诉我们,那位年轻的小提琴家
又找到了。他昨日因犯偏头痛困卧病榻,今晚一定到场,届时还将携来他父亲的一位好友,
是他在东锡埃尔遇到的。亲王夫人是从维尔迪兰夫人处获悉了这些情况,早上,她与维尔迪
兰夫人一起进了餐,亲王夫人对我们说,那声音快速,带有俄罗斯音调的小舌颤音r在喉咙
眼里发得含糊而又轻微,仿佛不是r,而是l。
  “啊!您早上与她一起进餐!”戈达尔对亲王夫人说道,可眼睛却盯着我看,因为此番
话的目的在于向我显示亲王夫人与女护主的关系亲密无间。“您,您可是一位忠实的信
徒!”“对,我喜欢这个聪明的小圈子,它令人愉悦,毫无恶意,也不赶时髦,里面的人个
个才智横溢。”“哎呀!我可能把车票弄丢了,怎么也找不着。”戈达尔嚷道,不过并未显
露出过分的不安。他心里清楚,有两驾双逢四轮马车在多维尔迎侯我们一行,即使无票,铁
路雇员也会给他放行,甚至还会脱帽以表敬意,对自己的宽容作出解释,即他已清楚地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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