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在不断地流动,但他们的精神却好象几乎一动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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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某一观点在美国的土地上传播开来,并扎下了根,那就可以说这块土地上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把它根除。
在美国,宗教、哲学、道德、甚至政治方面的通行学说,从来没有变化,或者至少可以说,它们只是通过隐秘的而且往往是人们发觉不了的方法改变的。
在人和事物的这种飘浮不定的环境中,连一些最粗野的偏见也只能以慢得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去清除。
我听说,感情和思想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是民主的本性和习惯。
对于古代的那些可以把全体公民集合于一个公共场所,然后由一位演说家任意鼓动的小共和国来说,情况可能如此。
但是,我在位于我们大洋彼岸的伟大民主共和国里,却没有见到过这种现象。在美国,使我感到惊奇的是,很难使多数放弃它所认定的观点和抛弃它所选定的人。无论是书写文章还是发表演说,对此都没有用处。只有亲身经验才能使他们改变初衷,而且有时要反反复复地多次亲身经验。
乍一看来,这使人感到吃惊;但是,深入研究之后,便可以知道它的究竟。
我认为,使一个民主国家放弃它的偏见,改变它的信念,在宗教、哲学、政治、道德等方面用一套新原则分别取代各自原有的原则,简而言之,使这个国家在知性方面经常进行大规模的革命,并不象一般人所想象的那样容易。
这不是说,在民主国家里人的精神懒惰。人的精神在不断活动,但它不是在探求新的原则,而是在没有止境地改变已知原则的成果。
它不是迅速地、直接地努力冲向前去,而是围着自己轻盈地打转转。
它以不断的和匆忙的小动作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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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不会突然改变自己的活动范围。
权利、教育和财产相等的人,简而言之,就是身分相等的人,必然有相差无几的需要、习惯和爱好。由于他们从同一角度观察事物,所以他们的思想自然趋于相同的观点。尽管每个人都可能与他们的同时代人有差距,并且可能形成自己的信仰,但到最后,他们全体终将不知不觉地在一定数量的共同意见上重新合流。
我越仔细考察平等对智力活动的影响,就越深信我们现今所见到的智力活动混乱现象,并非象有些人所认为的那样是民主国家的自然状态。我认为,莫如把这种混乱现象看成是民主国家的青年时期特有的偶然事态,它只出现于人们已经冲破以前把他们彼此联系在一起的旧关系,而他们在出身、教育和习惯上仍有很大不同的过渡时期。
因此,在过渡时期,人们只要各自保留非常不同的思想、本性和爱好,就没有办法不让它们表现出来。但随着人们的身分日趋相同,人们的主要见解将会达到一致。在我看来,这才是普遍的和常在的事实,而其余的都是偶然的和过渡的东西。
我认为,在民主时代,一个人能够一下子就想出一个与其同时代人所接受的思想体系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思想体系,那是极为罕见的。如果出现了这样的一位革新家,我也认为他最初叫人们听他的思想体系时就有极大的困难,而后来叫人们信他的思想体系时困难更要大。
在身分几乎相等的时候,一个人不会随便轻信他人。由于大家都很相似,在一起学习同样的东西,过着同样的生活,所以自然不愿意从中选出一个人当领导并盲目追随他。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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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随便听信与自己相同或平等的人的话。
因此,在民主国家,不仅某些个人对于知识的信任程度降低了,而且象我在本书的另一处所说的那样,在智力上可能优越于其他所有人的某一个人的一般观念,不久也会失去光彩。
随着人们日趋相同,智力平等的主张便逐渐渗入人的信念。于是,不管什么样的革新家,都将更加难于对全国人民的精神拥有和施加重大影响。在这样的社会里,突如其来的智力革命是少见的,因为我们浏览一下世界史就可以发现,使人们的见解发生迅速而巨大转变的,主要的不是理论的力量,而是名望的权威。
还要注意一点,生活在民主社会的人没有任何束缚把大家捆在一起,所以要对每个人一一进行说服。但在贵族社会里,只要对某些人的精神施加影响就足够了,其余的人都会跟着走。如果路德生活在平等的时代,而他的听众中又没有领主和王侯,那他在改变欧洲面貌的活动中可能要遇到更大的困难。
这并不是说民主时代的人天生就相信自己的意见是正确的,并牢固地坚持自己的信念。他们往往产生在他们看来谁也解决不了的怀疑。在这样的时代,人的精神有时也想改变方位,但因为没有力量推动和指导,所以仍在原地徘徊,一动不动。
①
①如果由我去寻求什么社会情况最便于发生智力大革命,我将在全体公民完全平等和各阶级绝对隔离之间的某一处找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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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赢得一个民主国家的人民信任之后,还要做艰苦的工作使他们尊重你。如果在同生活于民主制度下的人谈话时不谈到他们本身的问题,则很难使他们倾听你的话。他们不注意听别人对他们讲的话,因为他们总是忙于自己所做的工作。
事实上,在民主国家,游手好闲者极少。在那里,人们生活于忙乱而喧闹的环境之中,工作紧张得连思考问题的时间都没有。我想特别指出的是,他们不只是忙于工作,而且工作得十分用心。他们永远处于行动状态,而且对每一行动都贯注全神;他们用于事业上的热忱,妨害了他们点燃思想之火。
我认为,激发民主国家人民狂爱同他们的日常生活实践没有明显的、直接的和迫切的关系的某一理论是极其困难的。
这样的人民不会轻易放弃他们的旧信念,因为能使人的精神脱离已经走熟的老路以及完成智力大革命和政治大革命的,正是狂爱。
在等级森严的制度下,人们世世代代相传下去而不改变其原有的地位,其中一些人没有什么更多的希望,另些人没有什么更好的期望。在这种万籁俱寂和万物停止运动的状态下,想象力沉睡了,甚至关于运动的思想,也不再浮现于人们的脑际。
当阶级不复存在,身分差不多平等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将处于不断的活动状态,但每个人是孤立的、独立自主的和软弱无力的。这种状态跟前一种状态大有不同,但有一点是类似的,即无论是在前者还是在后者,人的精神大革命都是很少出现的。
但是,在一个国家的历史的这两个极端之间,有一个既使国家名扬四海又使国家动荡不安的中间时代。在这个时代,身分还没有固定得足以使智力处于沉睡状态,还没有不平等到足以使某些人对另些人的精神施加极大影响和某些人可以改变所有人的信念的地步。强大的改革家的崛起和新思想的突然改变世界面貌,正是在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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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民主国家的人民既无余暇又无兴趣去寻求新的见解。甚至在他们对原有的见解产生怀疑的时候,也仍然要固守它们一段时间,因为他们要经过很长的时间和反反复复的考察,才能改变原来的见解。他们之保护原来的见解,并不是因为它是可靠的,而是因为它是早已确立的。
民主国家人民的原有主张之所以难于发生重大的变化,还有另外几个比较强大的原因。我在本书的绪言里已经指出过这些原因。
在这样的国家内部,个人的影响力是薄弱的和几乎是等于零的,而群众对每个个人的精神的影响力却是巨大的。其原因,我已在其他地方谈过。我在这里想要指出的是,如果认为这完全取决于政府的组织形式,以为多数一旦失去其政治影响力,它的精神影响力也将随之消失,那将是错误的。
在贵族制度下,人们往往拥有自己的高贵性格和力量。
当他们发现自己与大多数同胞有抵触时,他们会退避三舍,在家里自省自慰。在民主国家里就不会有这种情况。在民主国家,受到公众的爱戴,其必要性有如呼吸空气,而与群众背道而驰,可以说等于无法作为一个人而生活下去。群众不必用法律去制服那些与自己想法不同的人,只对他们进行谴责就可以了。
孤立感和落魄感,很快会使他们感到抑郁和失望。
只要身分趋于平等,大家的意见就会对每个个人的精神发生巨大的压力,包围、指挥和控制每个个人的精神。这主要来因于社会的组织本身,而很少来因于政治法令。随着人们更加彼此相似,每个人也就越来越感到自己在大家面前是软弱的。每个人看不出自己有什么出人头地或与众不同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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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所以在众人同他对立的时候,他立即会感到自己不对。
他不仅怀疑自己的力量,而且开始怀疑自己的权利,而当绝大多数人说他错了的时候,他会几乎完全认错。多数不必强制他,只是对他进行说服。
因此,在一个民主社会里,不管各项权力是怎样组织和保持平衡的,人们都很难接受群众所反对的东西和宣扬群众所谴责的东西。
这一点,对于安定人们的信念有很大促进作用。
当一种见解在民主国家里扎根,并深深地印在大多数人的脑海时,它便会依靠自己的力量存在下去,而且可以毫不费力地长久存在下去,因为没有人反对它。最初谴责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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