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衣警察海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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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衣警察海岩-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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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每天除了上班都干什么?”
  “不干什么,这几天帮他们厂里一个姓卢的人打结婚用的家具,其它,没干什么。”
  “他偷东西是哪天?噢,对了,星期天。那天他在家有什么不自然的表情和举动吗?”
  “没,我想想,那天,我们俩一块上百货商场买东西去了,对了,他那天碰上了一个好朋友,不过我没看见,他自己跑到街对过跟那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再就是,再就没有什么啦。”
  “嗅,我知道。”
  大福子和梅英端着个热茶杯走进屋来,放在他跟前。他看看表,对他们说。
  “我也该回去啦。”
  又劝了淑萍几句。他冲大福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西屋。
  “谈得怎么样?”大福子先问。
  “我问了问杜卫东最近的情况,这个人在出狱以前已经表现挺不错了呢。”
  “我原来也觉得挺不错的,谁知道人心隔肚皮,人家都说偷东西这玩意有痛,染上了就难改。”
  “你妈想叫淑萍和他办离婚,我倒觉得还是别操之太急的好,不如冷处理,让淑萍凉一凉,等心里头平静下来再考虑,家里最好别勉强她,别逼她。人家也毕竟是夫妻一场,总免不了要有些难以割舍的情分,你说呢?”
  “对对,回头我们都跟我妈说说。”
  “那我走了。”
  “哎,”大福子又拉住他,“杜卫东怎么处理,你能不能帮着给打听打听?”
  “呢——,”他犹豫了一下,“有规定,没有结束预审的案件,办案单位是不对别人透露情况的。我知道杜卫东是市局刑警大队抓的,单从这儿就能看出案子不算小,你想想,偷到太平街去了嘛。刑警队我倒是熟人多,看情况吧,能问我就问问。”
  “行,反正别勉强,别破坏你们的规定。”
  从西夹道出来,他慢慢地骑着车子,心里又混乱又难过。杜卫东走上回头路,对他的确是一件非常难以下咽的事。诚然,人是会变的,但怎么会这么个变法呢?人,难道真的是一种全不可预言。木可捉摸的怪物吗?他实在悟不出道理来。
  回到太平街,把车子搬进大门的时候,他一眼瞥见萌萌那辆绿色的二六小车支放在走道里。
  “她今天回来了?”他心里想着。
  走廊的白墙上,新近添了两幅精校的轴挂,一幅“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古画,是青石斋画店的水印;另一幅字,是南州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龚裴文老先生的墨宝,录着一条古训:“行成于思,毁于随。”笔法确是豪放不拘,古风可叹。这是宋阿姨辗转周折托人索要的,昨天才校好挂出来。他从那字幅下面走过,在衣架上挂大衣的时候,听见客厅里肖萌正在跟谁说话。
  “什么叫幸福?要我说,只要你产生了幸福感,那就算是有了幸福。互相喜欢不就是幸福吗?就像援朝哥哥,蔫蔫乎乎的,可你就喜欢这蔫乎劲,他也喜欢你,这就挺好嘛。”
  “援朝和他可不一样。”季虹的声音照例要冲一些,“你其实根本木了解援朝。他蔫蔫乎乎?错了,再没有比他更有主意的了。我喜欢他就是喜欢他心里拿得住,这是男子汉的一种气质。再说,援朝好歹是正经八辈的翻译,精一门外语,可他有什么?一个警察,扒拉个脑袋就能干,还挺保密似的,干什么的还不愿意说,我看说不定就是个管户口卡片的。你说你究竟喜欢他什么,他有什么可以吸引你的?说来说去不就是个形象好吗?这都是一时的。至于说他喜欢你,那当然了,咱们这样的家庭,这样的条件,他当然不会有什么说的。”
  周志明本来是想过去的,季虹的话使他收住了脚步,心里头仿佛让人踩了一脚那么难受。
  又有一个声音响起来,原来宋阿姨也在屋里。
  “你不要太任性,萌萌,不要那样对待人家乔真,人家请你去玩玩有什么不好呢?志明那孩子老实是老实,可他毕竟是坐过监狱的。”
  “坐监狱?那还不是因为保护反‘四人帮’的人吗,现在也平反了!”
  “据说也不是一点儿错误都没有,人家乔真的爸爸就是管这些事情的嘛。”
  他没有再听他们说下去,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台灯,台灯是贝雕粘的,玲珑剔透,很漂亮。灯光从绿色的纱罩里泻洒出来,整个屋子沉浸在宁静的暗调里。是的,这儿很舒服,很优越,可这儿不是他的家,今后他也不会在这儿安身立命。本来,他是想把自己为什么坐这几年牢原原本本跟施伯伯和宋阿姨讲的,现在他决定不讲了,在季虹这样的人面前以恩人自居,换来她的好感与容纳,也许会使他比现在还要感到尴尬和无味。此刻,他无论如何不能控制住自己去想念死去的父亲。他爱自己的工作,爱周围的同志,可所有这一切都无法代替对父亲那种依傍的渴望,这也许是人的一种天性,没有亲人便会孤单,他现在就常常会切然地感觉到生活中和心灵上的这种难于弥补的欠缺和空旷。
  肖萌呢?肖萌是他的慰藉,尽管他们现在并不十分谈得来,但她毕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他之所以没从这儿搬 出去,大半就是因为不想伤她。反正,将来就是结了婚,他们也得 和这几分开过,不在一块住着。那样,跟来阿姨和季虹她们的感 情,也许反而会好些的。
  夜里,他睡不着,倒不是为了这些疙疙瘩瘩的不痛快,顺逆荣辱,他多少都尝过一点儿了,当然不能还像“林妹妹”似的缠绕在这些无聊的愁怀和伤感中。对生活上的事,还是线条粗一点儿为好,管它那么多呢!这一夜使他辗转反侧的,还是杜卫东这件事,怎么想怎么是个不通!
  第二天,一到了办公室,他先给马三耀拨了个电话。
  “喂,我说,今天晚上我想见你一面,下了班,九仙居饭店怎么样?”
  “哈!”马三耀在电话里笑起来了,“你的消息真够灵通的啊,我这I[还没正式结案你就逼我还愿哪?”
  “你又是没空儿,是不是?”他先堵他的嘴。
  “空儿是有啊,可就是·、·我说,你等我下月关了切行不行?还有一个礼拜。
  “你来吧,今天我请你,九仙居的西餐部,那儿人少,说话方便。”
  “你出血呀?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那洋玩意咱吃不惯。好好好,晚上见吧。”
  “晚上见。”
  八仙居饭店是个有五十多年历史的老字号,坐落在马尾路深处一个殿堂式建筑的深宅大院里。原以经营鲁菜著名,后来又添设了西餐部。近几年,饭店的门面虽然装修了“洋气”的大玻璃门,可进到内部,还是个绿竹回廊的连套院儿,仍不失其古雅之铁。因为这儿远离商业中心,也不是交通干线,外地人一般涉足不到,本地人又嫌价格昂贵,轻易也不来铺张,所以在繁华拥挤的南州市内,是个得天独厚的避喧之处。周志明之所以把马三耀约到这儿来,图的就是一个可以安心说话的环境。
  他们找了个挨墙的桌子,他叫了菜,马三耀又在柜台上买了瓶“中国红”,两个人杯盏交错地对酌起来。
  “你也该请我,你比我阔多啦。”马三耀三杯酒下肚,脸色不变,一边吃菜一边说,“这两年的工资补了你多少钱?你爸爸又给你留了一万多,你可是个大富翁广他没答话,却反问道:”听说这次百分之二的调级,你们刑警队有你一个?“
  “刑警队一共提了三个候选人,我是其中的一个,反正最后三挑二呗,是谁还没走,不过目前我的呼声最高。”
  “为什么,你有那么出色吗?”
  “那当然,”马三耀掩饰不住的得意,“我搞刑侦快三十年了,由我自己牵头负责的案件,大小近百起,从没出过一起冤假错案;从没抓错一个人,这在全局都是最高的纪录,这一条还不够硬梆梆吗?包括十一广场那阵子,我抓的也全是小偷流氓,悼念总理反‘四人帮’的没碰过一个指头,这些都是有案可查的呀,你不服成吗?”
  “你现在这个案子搞得好像也挺顺手,什么时候完?”他开始把话题转过来。
  “你说的是江一明家那个案子呀,已经破了,马上准备往检察院送了。哼,说是大案,实际上就是一般的溜门撬锁,只不过因为是发生在太平街上,市委格外重视罢了。跟你说吧,搞这种案子,不是吹,轻车熟路,玩似的。你别急,等下星期发了工资准请你,赖不了。噢,对了,你猜作案人是谁?就是咱俩在广场事件那时候抓的那个小偷,叫杜卫东,还有印象吗?”
  “我和他在监狱里住一个屋子。”
  “是吗——!”马三耀惊异地叫起来,“搞了半天,你们还是难兄难弟呀!咳,当初也该把你排到涉嫌对象里去,哈——”
  “哎,跟你说,”他挨近马三耀,“我怎么觉得杜卫东不大像作案人呢?”
  “没错,冤枉不了他。哟,这是什么玩意啊?白不拉擦的,也没什么味嘛。”
  “奶油烤杂拌。跟你说真的,我看不像他。”
  马三耀的脸从奶油烤杂拌的盘子上抬起来,望着他严肃的面孔,敛起自己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
  周志明放下手中的叉子,说:“前几天,我见过他,昨天晚上我又去过他家,他和我们家的邻居结婚了,那是很不错很本分的人家。从现在杜卫东本人的情况和家庭的情况看,他似乎不会干这种事。”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不以善良人的意志为转移,他偏偏就是于了,你有什么办法?”
  “你不知道,他出狱的时候是下决心要改恶从善的,既然很快就找到了工作,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干这种连过去都没干过的大买卖呢?他过去只不过在街上偷过两次钱包,还从来没敢撬过门,更木用说到太平街这种地方撬门了。”
  “案,是他做的,这一点没错。至于他为什么作案,”马三耀仰脖喝干了杯中的酒,“那是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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