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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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皇后-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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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俭直视着长孙乌亮的灵眸,金石之声中透出浓浓暖意:“孩子,记住,牢牢记住,这会佑你一生。”
  长孙收不住泪,泪痕凌乱,洗得慧眸愈加清透晶亮。
  点点头,泪不禁滑落,咬住唇,再重重点点头。
  高俭心头一酸,轻轻拍抚着抽泣的长孙,默默良久。
  世事不顾人心,不管人心如何恋恋悲怆,世事照样运转进行。
  皇命下来了,高俭被远贬为硃鸢主簿。
  分离远行在即,高俭更是一心一意抓紧时间操办长孙的婚事。
  各色珠宝钗环拾掇得仔仔细细琳琅满目,长长的青丝自丫环的巧手中流过,一络络梳起,盘成高贵端庄的云凤鬟,插上金步摇,珠翠钗,红蓝宝饰,星点乌发上,璀璨明丽,黛笔描眉,轻敷芙面,晕开胭脂,朱红嫁衣鲜亮鲜亮的铺了一床,嫁妆是舅舅亲定的单子,满满当当齐齐备备的堆足了一屋子。
  远远的敲锣打鼓声越来越近,世民骑在马背上的英挺身姿已隐约可见。迎亲的喜色耀散了清晨的薄雾,太阳亦自地平线下升起,天地有了温度,却依然不暖。
  母亲为长孙遮上了红盖头,锣鼓已响过三遍了,声声召唤着新娘奔赴命运的征程,迫切殷殷,在愈来愈紧的锣鼓声中,舅舅伴着长孙走到门口,交给世民,世民打横抱起长孙送入花轿,花轿在长孙的啼哭声里步入茫茫雾途,长孙探出身子,颤抖的手伸向挥别的舅舅和母亲,泪流满面,渐行渐远,模糊的人影已不见,凄迷天地间惟余世民残留的体温暖着长孙的心窝。世民拍马赶到轿边柔声劝慰:“别伤心了,坐着吧,天冷,小心伤了身子。”轻轻扶长孙坐稳,放妥暖帘。
  在红红喜色中摸瞎走入新的家门,陌生惶惶,疑在梦中,唯一的依靠唯一的真实是世民坚定温暖的手,拜过天地,拜过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长孙端坐床沿,前堂杯觥交错欢声笑语隐隐传来,房中寂静无声,红红的喜帕依然复在长孙头上,眼前漆黑一片,时间已太久,暖暖的气息早消散,一室冷清孤凉,如窗外月光。
  凌乱的脚步急急走来,伶俐的小婢开门服侍,世民挥开了她们大步走向长孙,微醉的气息拂过长孙的脸,乖巧的丫鬟静静关了门退了出去。
  精致的秤杆挑落了长孙的红盖头,长孙轻轻抬眼,看见了世民略红的俊脸。
  “等久了吧,”世民醇厚的嗓音响起,笑了开来,搀着长孙,“来,吃些东西。”
  屋子华美喜气,一对龙凤红烛摇曳着灿暖的光亮。皎白的月辉自窗台洒落,平添了几分幽静。桌上摆放着精美的酒菜,古老的寓意千年流传。
  长孙不由酸涩,微微红了眼眶。这一切都曾在午夜里羞怯甜蜜的偷偷想过千百回,却从不曾料到会在如此情境下美梦成真,心头甜酸悲喜,百感交集,几几滴下泪来。
  世民搂过长孙,强劲有力,温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你舅舅的事难过,我也难过,这么矫矫不群、翘然拔萃的人,居然有此一劫,世事难料啊。”世民搂紧了长孙,坚定的望进她明慧的眼,“你放心,我必定会接回你舅舅,不惜一切代价,我发誓。”
  长孙美目凝泪,微微笑了。是啊,不论如何,眼前的人是可以依靠的,我的良人,我的夫君。
  “不哭了,”世民温存的为长孙拭了泪,轻柔劝哄,“来,吃些小菜,饿慌了吧。”
  喂长孙进了几口小菜,世民优雅的斟了两杯琥珀酒,细细的红丝线牵起一对名贵的白玉杯,一杯递给长孙,长孙接过,羞红了脸。
  世民笑了,抱住长孙,挽过臂,脸贴脸,火热,呼吸交织缠绵,同饮下了琼浆玉液,烧烫了身心。
  春宵正长,红绡帐暖,炽灼激荡的身躯交熔抚慰安妥了彼此枯涩空落的灵魂。纯澈的水晶泪无声滴下,神奇的平复了伤口,满足了渴望。
  我的爱,我的心,我的我,我的梦,请抱拥我最深沉的呼唤,润泽我早焦涸的情怀。
  憧憬着从今起幸福永远,不再心伤。
  不要问我是否所有的憧憬都实现了,不要问我是否所有的誓言都坚守了,不要问我是否所有的幸福都圆满了。
  憧憬着,甜蜜的憧憬着;我发誓,我真诚的发誓;好幸福,全身心的幸福。
  这就够了,足够了,它本身就是无价的珍宝,倾国倾城,千金难求,蓦然回首桃花丛中散逸了桃花面。
  世民的知心呵护陶醉了长孙整个身心,鼓起了长孙莫大的勇气。长孙觉得,自己已能够勇敢的面对所有的厄运,骄傲从容,不再脆弱得不堪一击。因为她知道,世民永在,守护在她身旁,共担祸福,同行人生。
  归宁日,也是舅舅的启程日。
  也是一个蒙蒙的清晨,世民伴长孙回家。熟悉的家园,熟悉的景致,母亲执手细看,舅舅含笑招呼,无忌无微不至,众人都迎了出来。可和缓如常的假象终究掩不住压抑空茫的心境,一如这挥不散的薄雾。
  所有的人都在强颜欢笑,心头堵得慌却不敢哭出声来,为了长孙,为了高俭,大家默默的克制着,克制着,可气氛还是不禁沉凝窒息,惨淡黯然。
  围坐清谈,渐渐无语,外祖母道乏了,众人拜别散去。
  长孙正在旧时屋中歇着,忽听见门外一声惊叫。推门望去,是高俭那个乖巧玲珑的小妾窍儿,踉跄着退了几步,抚着心口。
  见长孙出来,窍儿颤颤指向长孙身后:“姑娘恕罪,妾见大马二丈立姑娘舍外,不由害怕,失态了。妾是请姑娘前去进膳来的。”说罢,深深一福。
  来到厅堂,窍儿又伶俐的说了一遍,众人皆称奇,焚香占卦,遇《坤》之《泰》。卜者曰:“《坤》顺承天,载物无疆;马,地类也;之《泰》,是天地交而万物通也,又以辅相天地之宜。繇协《归妹》,妇人事也。女处尊位,履中而居顺,后妃象也。”
  众人不敢多言,却都不禁面露喜色,气氛也渐渐松快了。长孙回眸,见窍儿微微垂头,咬唇偷笑,也淡淡一笑。
  不论如何闪躲回避,离别的时分终于还是到来了。亲友陪着高俭,送出一程又一程,风干了泪,泪迎着风。
  又是一个长亭,高俭团团拜别,坚辞了众亲友。
  对着垂泪不已的母亲和妹妹,高俭温言劝抚:“母亲,妹妹,不要难过,我一定会回来的。”转向长孙和无忌:“保重。照顾好你们外祖母和母亲。”望着啼哭不已的妻儿,低叹道:“回去吧。”
  下跪,叩首:“不孝儿拜别母亲大人。”
  一咬刚牙,毅然决然的打马上路。
  众人紧紧瞅着,暮日秋风中,只见一抹萧瑟坚韧的背影越行越远,终于消失在岔道口。
  老夫人大哭一声,昏厥了过去。
  这是悲喜交加的一年,深深烙印在长孙心头。
  时过境迁,纵横变幻,历尽沧桑的长孙回首凝望,多少往事多少情怀已淡如云烟,只有这一年依然鲜艳如昨,永不褪色。
  这一年的光影迷迭,这一年的得失瞬息,这一年的时空流圆。
  这一年,长孙失去最重要的挚亲;这一年,长孙得到最亲密的爱人;这一年,长孙初见风云,领悟成长。
  这一年,是一生劫活的开始。
  这一年,长孙十三,世民十七。
  绮年玉貌,玉生香;风华凝露,绽鲜妍。
  注:其实长孙归宁不止一次,当然高俭也不是那天走的,这样写只是为了紧凑节奏^^


  第三章

  天地开(上)

  随着世民,走入他的世界,长孙的天地豁然开朗。
  此身不再拘于闺阁,天清地广,风过襟,人放目,览遍光景。
  也见百花明媚,也见秋高云淡;也见炽电烈雨,也见冬雪红日。
  一样的四季转换,却少了几分修剪的雅致,添了一抹自然的风流。
  更让长孙欣喜的是,她真的见到了马群,长河日圆,成群结队骠悍的骏马昂首长嘶,壮美如画。
  不羁的骏马唤醒了儿时的梦,美梦乍成真,点燃了深处的血。长孙沉沦于疾风中纵马驰骋的自由,掠起轻衫,纯粹的自由;迷恋那阳光下花开遍野的美丽,香扑满身,欢乐的美丽。
  这刻的长孙骤然跌入梦中的现实,醉心于梦真合一的享受,尽情尽兴,竟笑说所有的苦难都已洗去如浪淘沙,从此是欢乐,但信不疑。
  是的,奔马疾飞如电,鲜花盛放逸香,世民温柔含笑,几乎就是完美的了,如果时间能凝结在这一刻。
  时间是流动的,空间是变换的,世事是有前因后果的,世情是随恩怨纠葛的。
  李家的事业是马背上的事业,李家的女人与夫君并驾齐驱共进退。
  李渊父早逝,七岁世袭唐国公。隋末,李渊先后任山西河东慰抚大使、太原留守,负责镇压今山西地区的农民起义和防备突厥,夫人窦氏和最宠爱的次子李世民陪伴李渊在晋阳(今山西太原西南)。
  仗着一身的武艺和谋略,胆量和眼光,一次次的狂奔过死亡,践踏过鲜血,搏得权力和荣耀,威名和尊崇。
  这些,甫为新妇的长孙尚无感受,还沉浸在自我的迷梦中。
  梦很快就碎了。
  不过是一个平常的晌午,明媚的阳光懒懒洒落。公公一早就视察去了,世民在校场练兵,婆婆正在厅堂操持家事。长孙就避开了,折到马厩去看她心爱的马匹,要是兴致高了,就去兜兜风。嫁到李家一年多了,长孙就是这么过的。
  “少主人——”,一声凄厉的呼救声撕破了宁静的平和,一个浑身浴血的传信兵直冲校场,“大人被贼寇包围了!”
  扑通跪下,直直看着李世民,眼神已涣散:“少主人快出兵!”
  闻声赶至的窦氏和长孙尚来不及说什么,李世民已跃上马背:“列队,出发!”马鞭斜斜指向传信兵,“带路。”
  千军划一,马队旋风般掠去。
  长孙扶着窦氏,回到了房中,默默的,两个历经巨变的女人,只是相扶着、默默的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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