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晕!张金芳啊,下辈子我也想做你女儿,可不愿再当儿媳了。有这么一号妈,典型一个不知疲倦任劳任怨的老保姆,忠心不二的仆人啊。
待叶如馨、柳志文与柳洪亮洗漱完毕坐上餐桌时,张金芳的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待三个人吃毕,正要将碗筷送进厨房时,张金芳喘着粗气又从外回来了。
“馨,等会再收拾,我还没吃哪。”张金芳去卫生间洗手说。
“妈,你自己还没吃就送饭去啦?跟我说声不成了?开车跑一趟很方便的,你何必自己跑呢。”
“又不远,我打车来回也就二十块钱,你开车油钱也少不了。”张金芳坐下,开始“清扫”剩菜剩饭。
“不是钱的事,你这么大岁数了来回跑,累啊。”如馨说。
“不就吃个饭吗?自己不能跑过来?惯吧,看能把闺女惯成啥德行!”柳洪亮说,“就是个贱,一早上给我答应好好的,不送饭,转眼就没影了。怎么?这丫头还在睡?”
张金芳道:“我让她吃了再接着睡,昨天坐一天火车挺累的。”
柳志文笑笑:“妈,今天我是不是得跑趟超市,多买几个饭盒回来?”
张金芳问:“干嘛?买什么饭盒?”
柳志文说:“中午晚上你老人家也好接着送饭哪,一套饭盒怕不够用,是不是?”
如馨在丈夫脑勺上拍一下:“妈疼女儿,你嫉妒啦?”
柳志文换了衣服:“废话少说,赶紧上班去吧,我也得走了。”
张金芳在饭桌旁神色一下子黯然下来,她道:“志文,如果是你坐了火车,妈一样会送饭给你的。只要你愿意,就是一天送三顿,妈也乐意。”
张金芳的眼角,忽然莫名其妙涌出泪滴。
柳志文扭头看了妈妈一眼,立即道:“妈,这又是怎么啦?我说错话啦?你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张金芳推开儿子:“快走吧,别迟到了。”
回到身边的女儿,并没能帮妈妈趋散心头的阴影。张金芳对儿子的担忧有增无减。背着人的时候,她仍旧反反复复琢磨着儿子的事。有一天如馨与志文回家,进门就听到张金芳通过电话线正在与人通话。可一看到儿子媳妇进门,张金芳立即神色慌张地摁断电话。当晚,如馨悄悄从电话记录里调出号码,拨过去,原来是外地一家专治男性不育的诊所。张金芳的行为,她的神情,尤其她一个人发呆的背影,无一不在强烈刺激着叶如馨那根敏感的神经。
几个不眠之夜后,如馨愈加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必须有所作为。如果再这么麻木地继续下去,老太太不定会弄出什么乱子。如馨倒不担心别的,最怕老太太万一积郁成疾,不幸倒下,或者出点精神方面的问题,自己的罪过就不可饶恕了。
深思熟虑后,如馨终于拨出了赵挥的电话。
瞒着丈夫做这件事的确不妥,可这个念头就像魔鬼一样缠住了她的心,让她无力摆脱。
39
还是那片人迹零星的沙滩上,叶如馨与赵挥又见面了。
赵挥依旧衣着精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远远地看去,就像韩剧中的男主角。
叶如馨穿着很随意的恤衫和仔裤,不修边幅的样子。
“我一直在等你电话。”赵挥温文尔雅地笑笑。
“这么有信心我会找你?”
“因为你是一个女人。”
“如果我不找你呢?”
“不论你做出何种选择,我都会理解。”
“给你添麻烦了。”
“不,我乐意帮研究所促成一桩生意。”
“很想知道成功的机率有多少?我这个人缺乏耐心,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一件事。”
“通常情况下,竞天在这移植方面的技术已高达百分之五十。不过特事特办,我会安排最精英的团队进行操作。但这并不等于排除了手术和风险和意外,你应有足够的耐心,不仅有接受成功的心理,更要有接受失败的准备。”
“赵先生,我还想知道,利用特权给人提供条框外的服务,你需要什么报酬?”
“我曾说过,你对幸儿有过帮助,我不过是回报,仅此而已。为什么不肯相信我的诚意?”
“我觉得不对等。”
“你们当律师的,都这么疑神疑鬼吗?”
“就算是吧,我不喜欢做糊涂事。”
“我还说过,这也是研究所一桩生意,我很乐意生意上门。”
一群赤脚的青年男女扛着野餐工具从远处呼啸而来。正对着海面的叶如馨,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你呀?嫂子,怎么在这儿?”
如馨回过头来,赫然看到柳媛媛出现在面前。
如馨神情从容,顺口掐来:“跟当事人谈点事,你干嘛哪?”
“我跟朋友出来玩啊,那就不打扰啦。”柳媛媛笑嘻嘻地裹在人堆里远去了。
如馨笑了笑,准备起身离开,忽然又想到一事,于是又道:“赵先生,记得上次你说要找我谈三件事,可直到现在你只谈了两件,第三呢?”
赵挥注视着她的脸:“有个哥儿们,要离婚,知道叶律师的大名,让我给您捎话,希望能找时间见个面。”
“生意上门,我见。你把我的号码给他,让他来电话。”
赵挥坐在礁石上,手指间夹着燃着的烟。
他久久地凝望着叶如馨飘逸的身影一点点地变小,远去,直到在视线的尽头消失不见。
在外玩了一天的柳媛媛兴高采烈地回来了。
哥嫂这儿是饭馆,父母老宅是旅馆,除了吃饭和睡觉,她很少有大块的时间安静地呆在一个地方。一天到晚在外面疯跑,谁也不清楚她究竟在忙些什么。这就是柳媛媛毕业回家以来的生活内容。
饭桌上,柳媛媛兴奋地谈起野餐的乐趣。谈着谈着,眼睛突然对准叶如馨:“哎,嫂子,你在帮黄农大哥打官司啊?”
“你认识黄农?”如馨意外,反问。
“今天跟我们一起玩的一个小伙子呀,大哥就是那个大款呀,开名车,住海边别墅,算是个老帅哥吧,听说他离婚了,现在还单身吗?”柳媛媛饶有兴致,刨根问梢。
如馨问:“打听这个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柳媛媛笑着说,“黄农见了他哥就像老鼠见了猫,因为头发染成金黄色怕他哥骂他,老远就用报纸把脸盖起来,混水摸鱼总算没让他哥看见他。”
如馨想起今天在沙滩上,那群奇装异服的青年男女里,确实有那么一个人一直用报纸挡在脑袋上。不过当时她没在意,赵挥也没注意而已。
如馨问:“你跟黄农怎么认识的?”
“朋友聚会啊,,认识一个星期了。”
如馨不客气地说:“听我一句忠告,一个不良青年,离他远点。”
“你为什么这样说?”柳媛媛瞪大眼睛,不高兴了。
“你嫂子说得没错,”柳志文在旁插话道,“因为他哥输了官司,那小子砸过你嫂子的车,媛媛,说你是为你好,以后少跟这种人在一起混。”
柳媛媛争辩道:“肯定是你们搞错了!嫂子,你问清楚了?砸车那小子是黄农?他是个很有礼貌的人,怎么会呢?别冤枉好人。”
张金芳替女儿打圆声:“是啊,志文,如馨,没弄错吗?是一个人吗?”
如馨对小姑子道:“我是为你好,听不听在你。”
柳媛媛却不依不饶:“嫂子,既然他都砸你车了,你为什么还要帮他哥打官司?”
柳志文笑道:“这怎么可能?你嫂子刚代完他前妻,案子已经结束了。”
“那就奇怪了,嫂子,那你为什么说他是当事人?”
如馨神色平静,不露声色:“我有说过吗?你听错了吧?”
“没错,你说‘跟当事人谈点事’,我记得很清楚,错不了。”
如馨巧言辩道:“我说的是‘谈点当事人的事’,你听反了,还嘴硬!”
柳媛媛摸摸脑袋:“难道真是我听错啦?”
柳志文不解地望着妻子:“怎么回事?你跟他哥在一块啊?什么事啊?”
如馨道:“今天赵挥找到我,想问些他前妻的事儿。”
“你跟他说什么啦?”柳志文问,“你得注意自己的身份。”
“当然,我什么也不可能跟他说,这点职业道德还是有的。”
柳志文哼了一声,“这小子,手伸得也够长的啊。”
“可以理解,”如馨说,“一个执着的男人,为了女儿什么事都肯做。换了你,你也会的。”
“往我身上扯什么呀?媛媛,吃好没?走,老哥送你回去。”柳志文推开碗,离开饭桌。
这时如馨感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抬头一看,正是张金芳那双含着幽怨的眼睛。婆婆的眼神发出微妙的警告:不要在儿子面前提什么“女儿”这类字眼。如馨内心里叹一口气,躲开婆婆的注视,起身离开。
饭桌另一边,柳洪亮向女儿道:“缓缓,这些日子你天天往外跑,工作找的怎么样啦?有眉目吗?”
柳媛媛笑着说:“老爸,您现在不在位子上了,工作的事我就别跟你谈了,说了您也帮不上忙哦。”
“死丫头!”柳洪亮将筷子一搁,佯怒道,“老爸没用处了,就连话也不愿多讲一句是吧?”
柳媛媛挽住爸爸的胳膊,把脑袋靠在爸爸肩上,亲昵地撒娇:“爸爸,我这是孝顺您哦,不想让你担心嘛,你只管在家安心养病,您的女儿肯定会找到让您满意的工作的,虎父无犬女嘛,OK?”
柳洪亮转怒为喜。
饭后,柳志文送柳媛媛去了。如馨将自己关在书房,打开电脑。她仔细搜索关于试管婴儿的信息,查找相关代孕的信息。张金芳端着茶壶进来给她的杯子续水,还未走近,如馨就会迅速关掉正查看的界面。
“还在工作?”张金芳关切地问她。
“上网看点东西。”如馨头也不回。
“别累着,电脑有辐射,看一会就歇着吧。”张金芳说。
“知道了。噢,对了,妈,”如馨忽然回过头看着婆婆,“有句话我想跟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