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罗,她最终还是不忍心对我说出那最残酷的两个字,那两个字叫不爱。
她的不忍,才是对我最大的残忍,让我一直活在这梦境中不愿醒。
我想我从父妃继承了太多东西,不光是他的样子,甚至还有他不放弃的隐忍。
等待枯竭的时候,我开始挥霍我的生命与权势,我想要用一种决绝的方式来冲刷她刻在我生命中的痕迹,要忘记她,太难,云罗,就在我的呼吸里,梦境里妖娆。
无望间,她的回信却来了,一个呼之欲出的没有答案的答案,我从不知道,人生还有这样极致的喜悦。
天蓝了,草绿了,连花的颜色都绚丽了,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多斑谰的色彩,并不是,只有灰色一种色彩。
我从来没有一个时候像现在这样希望活下去,我想听云罗亲口说爱我!爱楚翘!没有误会,没有暖昧!暴风雨来了,一夕之间风云变色,我从权力的顶端又跌回无间红尘。
世界,黑暗了。
公主的报复如此残酷,她夺去我双目中让云罗迷醉的光华,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手底下传来冰凉刺骨的恐怖触感,粘粘湿湿,空气中似乎飘荡着一种腐败血腥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双目一阵刺痛,温热的液体正顺着脸颊流下。
伸手胡乱地摸索了两下,世界沉静一片,风的声音擦着耳际掠过,闷雷阵阵,这里似乎是一片荒野,空旷得没有任何人声。
一滴冰凉的液体滴落在我身上,紧接着,更多冰凉的液体滴落在我身上,下雨了!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要活着,如果我一直躺着,我想我的结局一定是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我不甘心如此死去,因为,我还没有听到云罗说她爱我。
倾尽全身的力量,才得以爬起来,一步一跌地往前方走去,雨水越发的凉了起来,此刻,昼与夜,在我眼里都是同样的色彩。
不知这样跌跌撞撞地跑了有多远,身后隐隐约约传来铃铛“啪铛啪铛”的声音。
而我却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温暖的床上了。
耳边传来刻意压低的争吵声,从他们的争吵声中,我把这一路的经历听了个大概,这是一户贫困的人家,靠为人倒夜香过活,男主人见到昏倒在路边的我,一时好心便把我拣了回来,却忘了自己家里的情况,已窘迫得连锅都揭不开了,我又回到了长安城。
听到这里我再也躺不住了,我记得,在我身上还有一块随身的玉佩,是云罗当初送给我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最后抚摸了两遍那块温润的玉佩,将之解了下来,放在枕下,眼睛看不见了之后,耳朵却变得越发的敏感了起来,侧耳听了一会,便确定他二人说话的地方离我甚远,我艰难地爬起来,摸索着出了门,跌跌撞撞地向着喧嚣声传来的地方走去,路上,又有一位不知名的好心人递给我一根竹杆。
我学会了说谢谢,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我拄着竹杆,茫然地立在街头,作梦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有行乞的一天。
可惜,第一天,一无所获,反而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顿,说我占了他的地盘。
不知道又是谁,颤巍巍地扶起我伤痛的身体,递给我一块坚硬得有如石块一般的馒头,我顾不得太多,抓过来便啃,从来不知道,馒头这东西也能如此美味。
他的手粗糙而温暖,轻轻地为我拂去一脸乱发,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
孩子!轻轻的两个字,刺痛了我的眼眶。热烫的液体开始顺着脸颊往下掉,他的手是那么的温暖,温暖得让我不想松手。
同为天涯沦落人,他扶着目不能视的我,让我靠着一堵墙坐了下来。
这个善良的弹得一手好琵琶的老人,收留了我,让我和他一起住在城郊的破庙里,在这世上,我又多了一个爹爹。
白天,我们两人相互搀扶着出去乞讨,晚上,我们依偎在一起抵御这初春的严寒,这种日子虽然苦了些,但我却感到至少我不是一个人。
我以为,这样便是我的永远了吧,就算是云罗想要找我,怕也是无处寻起。
她一定会以为,我已在那场大风暴中死去,最多,她会伤心一阵子,她的身边还有冰澈和君淡然陪着她,他们会安慰她,我没有资格再希翼什么,我连男人都做不了,如今,连我的眼睛也看不见了,我还有什么资格留在她身边,
很多人都说,我弹奏的曲目听了让人听了以后想要流泪,爹爹从不问我的过去,我也没脸提,我宁愿让他以为我是一个没有过去的孤儿,孤独的来到这世上,过去的人生,便是以乞食过日子,过去的那些幸福与苦涩,便是逝去了。
逝去的情景,走过的山高水长,只能在梦里一幕幕地回味了,走过的路,我无法回头,这种平淡清苦的生活,很适合我。
爹爹对我的照料几乎是无微不至的,他给我的爱,与父妃给我的爱一般无二,更何况,他与我根本就毫无关系,我希望我能用我的全部来回报他这无私的爱。
这最后的小温情却被几个突然闯入的人打破了。
这一晚,下着滂沱大雨,这个早春,雨水特别多。爹爹升了一堆火,我们相互依偎在火堆前取暖,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几名男子大步走了进来,他们的嘴里说着最粗鄙的话语,叫着什么小美人,我不知道他们所说的小美人是指谁。
这间破庙,一直都是我与爹爹二人的栖身之所。
一只大手突然托起我的脸,我茫然,我无措,我什么也看不见。
只觉得有几只大手粗鲁地撕扯着我的衣服,爹爹与他们争执着,我似乎听见拳脚打中人的肌肉所发出的闷响声,我的爹爹!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我求他们住手,我恨我只能在我黑暗的世界里哭泣,不能保护我的爹爹,挥向他们的拳头总是被他们轻易地躲开。
我哀求他们不要打我爹爹,我愿意任由他们玩弄,他们嘻笑着,撕开了我的衣服,一双双大手抚过我□的肌肤,我好想吐。
爹爹颤声费力地叫骂着,“畜牲!”
我求爹爹不要再激怒他们。
爹爹却跟我一样是倔脾气,他没停下来,又是一阵恐怖的拳脚击打在肌肉上的声音传来,再然后,爹爹终于不能再出声了。
而我身上最后一件遮羞的亵裤也被他们扒了下来。
一双双大手放肆地在我身上抚弄。
嘲笑声有如一把把尖利的刀扎入我的胸膛,他们把我当成了一个因无能而失宠的娈童,我当然知道我有隐疾,罢了,罢了,只当这是一场噩梦,美梦,噩梦,是梦总会醒来,我只希望我的爹爹能平安无事。
他们抬起我的腰部,让我以耻辱的姿势跪伏在地上。
一个灼热坚硬的东西紧紧地抵在我的菊门处,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撕裂的痛感瞬间刺穿了我的意识。
我的牙齿紧紧,紧紧地咬住我的下唇,隐隐尝到腥甜的味道,我不能痛呼,我不能让爹爹为我担心。
他的欲望开始在我体内抽动了起来,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大腿往下流淌。
这疯也似的折磨不知延续了多久,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意识终于离我远去,当我从这噩梦中醒来的时候,破庙中一片沉寂,全身剧痛难忍。
我顾不得自己,摸索着拿过衣物胡乱披到身上,四肢踟地,在地上爬着,在黑暗中摸索着爹爹的位置,“爹爹爹爹!”
无人应声,我的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
“爹爹”我不愿放弃,继续唤他,还是无人应声。
终于让我摸到一个软软的身体,我又往上摸索,终于摸到他的脸,他的鼻翼间已没有呼吸。
“爹爹”又是一个无辜的人因为我死去。
我抱起他的尸体,冲出破庙,在雨幕中,放声嚎叫,内心的的大悲大痛无处发泄,雨势逐渐小了下来,身体感到一阵冰凉,我恨我自己,无法看到那些豺狼的样子,更恨自己,无力保护爹爹。
我抱着他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破庙后的小土坡,用我的双手,刨出一个坑,摸索着将他放了进去,十指间,流淌着的,到底是血,还是我悔恨的泪,我已无法去分辩。雨停了,水珠顺着我的发梢一滴滴地往下掉,我已不记得在这小坟包前跪了有多久。温暖的阳光开始投射在我身上,我还活着,疼痛的身体叫嚣着要吃东西。
我不知道我以怎样的心情走到集市上,一手,抱着我赖以求生的琵琶,爹爹留给我的唯一遗物,一手,拄着竹杆探路,我茫然地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长安街头走着,又选了一个最热闹的地方,坐了下来,转轴,拨弦。
曲调未成,便听见一阵责骂声,这样的责骂声,在我和爹爹乞讨的时候,也是每天都响起的,我只得无奈地收起我的琵琶,拄了我的竹杆,继续寻找下一个可以让我乞讨的地方。
身后,却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翘儿!”
热闹的街头突然一片静谧。
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我不敢回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云罗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一双手紧紧地握住我的肩头,那梦牵梦萦的声音再度响起,“翘儿!”我紧紧地捏紧了我的拳头,强迫自己不要颤抖。
云罗!她真的是云罗!我真的很想看见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可是,我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一只温暖的手一把握住我的手,她又唤我的名。
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我应该说些什么,过去的那些耻辱的让我无法面对云罗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我想也不想便否认了我是楚翘,现在的我,只是一缕丑陋的游魂,不是那个让云罗怜爱的楚翘。
她扶着我,强势地说,不跟她走她就要抱我走!
这这怎么可以,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云罗怎么能这么做,而且以云罗的性子,如果今日不随她去,她真的会这么做,我没有选择。
我们一同走进一间客栈,因为我听见云罗向掌柜的要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