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一笑,“公主,小人的屋中已全是公主赏赐的东西了,公主何须如此费心。”
他在笑,这次的笑意直达他那双美丽的凤目眼底,他的薄唇微微扬起,看起来有礼中甚至带着一抹温柔。
她不由分说地将珠子揣进他怀中,“说送你便是送你了。”
“那小人谢谢公主。”他放下笔,揖身道谢,心里知道这公主若要送人东西便不容人拒绝,当下也只得收下。
她执起笔,“楚翘,你不要再唤我公主了,也不用自称小人,叫我月儿吧。”
“小人不敢!”他一惊,连忙说。
“本公主特许你!”月儿,这个名讳自从父皇驾崩以后,除了当今武皇,再没人敢叫。
想起那薛家,自从自己嫁进门后,一众人等莫不是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地待她,就感到拘谨得难受。
那薛绍表哥,对自己也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样子,如何能产生所谓的夫妻感情,在这样的家庭,不被憋死就算万幸,难道,贵为金枝玉叶的公主,想要得到真情竟是如此之难?
而,所幸,她的身边,有他,他不逢迎,不惧威,一身傲骨,不嗔不痴。
这样特别的楚翘,怎能不让她魂牵梦萦,舍不得放手?誓要得到他冰冷外表下的一颗真心。
“楚翘。”
见她不再说话,他索性低下头继续临摹他的《兰亭集序》,听到她的说话声,他才抬起头,“怎么了,公主?”
“我今晚留在冷月殿过夜,你来伺候我。”
“是!”他答,声音中没有情绪的起伏,没有乐意,也没有不乐意,自然的仿佛是同她讨论天气一般。
入夜,冷月殿内红帐低垂,李令月穿了一身薄纱衣裳,坐于床榻之上,那楚翘亦仅着中衫,紧挨着她坐下。
“楚翘,你对于伺候我之事,可是心甘情愿?”她又问。
他垂下凤目,不语,这是他的宿命,作为一名男宠应尽的义务,他知道,这种事,没有甘愿与不甘愿。
“楚翘,你说话。”
他不说话,只是抬手缓缓除去身上的衣物,“公主,无论小人是否愿意,这件事情,小人没有选择。”
“你。”
明明他近日已变得温和柔情了许多,虽然在他那美丽的凤目中,她尚且看不到他对她的情意,但是,也断断不应该如此,此时此刻他的表现,他的神情,都是无奈甚至是讨厌。
他的身子光裸着坐在她的对面,他的神情波澜不惊,他对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想要讨好的意思。
她又看了他一眼,这是他无言的拒绝,若要了他,他会不会又恢复成以前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若不要他,两人之间又是否会日久生情?这个问题困扰着她,她也不知应该要如何处理,天知道,她有多么渴望得到他的真情,哪怕只有一点点。
盛夏的长安夜,丝丝凉风透过薄薄的窗纱透了进来,他不禁坐在床榻之上瑟瑟发抖起来,她没吩咐他穿衣服或是躺下,他不敢,他不知道她会作何选择。
叹了一口气,“你躺下吧。”
他依言平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她脱去薄纱衣裳,仅着抹胸亵裤,也依着他躺下,轻声说,“楚翘,若你不想要,我不会强迫你。”
“谢谢公主!”他轻声说,嗓音里带着一丝温暖的情绪。
她伸手拉过锦被,为两人盖上,“那让我抱一抱你,可以吗?”几乎是可怜兮兮地央求了。
他将身子挪近她身边,伸出手,主动揽住她的腰,心里也是一声叹息,他的身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没感觉没激情。
云罗,被你碰过的身子怎么了?明明公主也是难得的美人,软玉温香躺在身边,对她就是没有反应,如此能讨得她的欢心吗?几次三番的拒绝,他不知道她对自己还能有多少耐心。
她顺势偎进他温暖的怀中,“翘。”
“嗯?”他俯头看她。
“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她又说。
他微微一笑,“公主,小人什么也不想要,小人想要的,你不会给我。”公主,楚翘只想要,回到云罗身边,楚翘只想要,帮助云罗达成她的愿望,而,你绝不会给,当下选择说什么也不要。
她一愣,心里知道他所指哪桩哪件,遂冷冷地说道,“翘,除非本公主要腻了你这身子,否则,本公主绝不会放了你。”
他仍是笑,“是!终有一日公主亦会要腻了小人这身子,这算是小人最后的坚持。”
她闻言又是一惊,“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闭上眼,仿佛那暖昧不明的话语不是出自他唇中。
“翘!”她又叫他,心里暗暗升起一股说不清楚是窃喜还是失望的情绪。
他轻轻吐出一声叹息,不再说话,俊容前所未有的呈现出一抹清晰的赧红,心中却知道,这个计划,正在一步一步地进行!公主,楚翘知道你对楚翘是一片真心,只是楚翘这颗真心,早已许了人,楚翘这个身子,亦早已许了人。
“翘”她又低声唤了一声,今晚的他,与往日的他已是大大的不同,他的暖昧,他的赧红,令她的一颗芳心扑嗵扑嗵直跳,仰起头,朱唇缓缓吻上他水润的薄唇。
他不动,接受着她的亲吻。
轻轻一吻后,她陶醉地说道,“翘,你嘴唇的味道,真特别!香香的,甜甜的。”
他微微睁开凤目,“公主!”
她伸手搂住他,“睡觉,我说话算话,我不会强迫你的。”
第九十九章 花魁
君淡然与云罗多番劝说,终于说服那冷寒香愿意回到千翠山去。
三人收拾好包裹,走在长安街头,“香儿,你要听话,须知那天子性命乃天命所归,当今皇帝陛下手上所沾之血污还少了吗?也绝不少你父亲一个,而你再看看周围,大唐盛世,百姓们安居乐业,你真愿意为你的私怨而让这百姓受苦?”
她低着头,这类话她已听他足足念叨了数日,心里虽然知道他说的也有道理,但是,父亲的枉死难道就这么算了吗?不,还有朗清雅,当日若不是此人施放暗器,父亲也绝不会死,郎清雅,你这个王八蛋,你在哪里?
郎清雅噙着笑意,不紧不慢地跟在众人身后,他三人在一起,却也讨不了丝毫的便宜,当下也不敢冒冒然动手。
此时,街上传来锣鼓喧鸣声,一队人马缓缓行来,几名精壮的汉子抬着一架高高的纱辇,那纱辇之上,端坐着一名绝世芳华的年轻女子。
待得那群人自身边经过时,淡然不禁惊呼一声,“小师妹!”那纱辇上端坐之女子,正是小师妹——阮初蝶。
但见她,粉纱之内的俏容浓妆艳抹,穿一件露背露胸的白底牡丹花纹的罗裙,内衬一件小小的红色抹胸,肌肤胜雪,□迷人。
云罗回头看向君淡然,他刚才说什么,小师妹?
她指着那名女子问,“她是你的小师妹?”
他点点头,虽然听大师兄提过她在长安堕入风尘,但是没想到,真的见到她,他的心中还是那么痛。
“那名女子一看便是那”寒香也轻声说道,后面的两字她不好意思说出口,俏颜酡红。
“小师妹?”云罗索性提议道,“淡淡,你要不要去见见她,我和香儿自行回千翠山就好了。”她已看出他的心思,他想见那名女子。
“云罗!”他当即转头看她。
她微微一笑,“你去吧,事情办完了再回来。”
冷寒香也吃了一惊,在千翠山的时候已听说过云罗的来历,没有想到,同为女子,她竟有如此广阔的胸襟,竟会允许自己的夫君去见另一名女子。
“谢谢你,云罗。”他一颔首,迅速地跟上车队,既然今日见到她,他一定要和她说个清楚,小师妹,你为何非要如此?你如此做便是误了自己的终生,二师兄绝不允许你这么做,一定要让你迷途知返。
此时,心中对她的那抹敬意升腾为关怀,冷寒香轻声说道,“嫂子,我怕大哥此行会出事,那个女人感觉很不简单。不如我们也跟着大哥同去如何?”
云罗轻轻点了点头。“也好,事情完了我们可以一起回千翠山。”
朗清雅的唇中不禁咦了一声,这个君淡然又想做什么?见他跟着小师妹的纱辇而去,当即放弃跟踪云罗与冷寒香二人,选择跟踪君淡然,反正他关心的又不是云罗与冷寒香。
而云罗与寒香则正好跟在朗清雅身后,几人之间互不察觉,一心做着自己关心的事。
淡然随着纱辇沿着大街一路南行,耳中不时听得各种各样的议论声,“那名女子便是那挽香楼今年选出的花魁——阮初蝶呢,果然国色天香啊!若是能和此等美人□一晚,便是死了也值得了呢!”
这些下流无耻的言论犹如刀子一般凌虐着他的心,他还记得当年的她那天真烂漫,纯洁美好的样子,如今,为何会变成这样?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如果没有年轻时候的鲁莽不懂事,她绝不会变成这样,她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部都是因为自己,心中的愧疚一潮接一潮的涌了起来,小师妹!
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纱辇缓缓地走进一条西寺街,这条是长安有名的花街柳巷,淡然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挽香楼。
而花魁游街的习俗,便是为了增加姑娘的知名度,通常只有当选花魁的姑娘在□夜前才能获此殊荣,今晚,便是阮初蝶的□夜,游街之后,让更多的富家公子认识姑娘的天姿国色,从而在□夜拍卖上一掷千金。
等候在楼下的一众纨绔早已望眼欲穿地盼着那夜晚的到来,知道规矩,不到晚上姑娘不得下楼,淡然也只得等在楼下。
朗清雅莫测高深地望着他,他到这种地方来找小蝶到底意欲何为?难道来同小蝶讲道学?
夜幕缓缓降临,华灯初上,此时,在众人的一片起哄嘈杂声中,老鸨儿满面含笑地走了下来,“各位公子,先不要着急,我们家小蝶姑娘马上就下来伺候各位公子。”
又是一阵嘘哨声,淡然臭着一张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