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等于又向那权力顶峰攀了一大步,心中不禁暗暗佩服起母亲识人的目光。
武皇见令月面露春色,心知令月对武攸暨此人甚为满意,心中大石顿时放下。
当是时,诡异的西域音乐响起,一众头戴昆仑奴面具的男子自后台跳了出来,随着音乐剧烈地扭动着身体,手臂随着音乐节奏狂乱地摆动着,说不出的阳刚粗犷,但见中间领舞那名男子,身材颀长,体态风流,温文与狂野的气息随着音乐而漫向众人,一抹若有若无的檀香逸了出来,他脸上的昆仑奴面具色彩斑谰,面具之下透出的眼神如水如冰,众人看得如痴如醉。
令月站了起来,朗声说道,“这是胡人舞蹈——祈福舞,月儿恭祝母亲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武皇满意地一笑,“月儿果然费心,送的礼物也别出心裁!来人,看赏!”
此时,闻听得“乓”一声,那领舞者脸上的面具骤然裂为两半,露出一张如同满月般泛着光辉的俊容,却不是那神仙也似的楚翘又是何人!音乐顿时停了下来,场上一片安静,众人皆紧张地看着武皇的反应。
他的俊容一片赧红,唇角微微露出尴尬的笑意,俯身拾起那裂为两半的面具,诚惶诚惶地走向武皇,低头屈身跪下,“小人一时疏忽,扰了陛下的雅兴,请陛下降罪!”
武皇不禁说道,“你抬起头来。”
他依言抬头,凤目中的光华楚楚可怜,如泣如诉。
武皇一惊,他的眼睛,好漂亮的眼睛!瞧这小模样,多么令人疼爱啊!当下微笑着说,“无妨,无妨,你下去领赏罢!”
他千恩万谢地站起身,随宫人前去领赏。
他下去之后,节目又重新开始,众人又恢复了调笑打诨。
二张看着武皇的神情,深知这楚翘已给武皇留下了一个很深刻的印象,这决不是什么好预兆,此时,偏生又感到太平公主的目光正好投射在二人脸上,二人一惊,但是那太平公主的目光中透出的那种阴狠,像警告,更像宣战。
令月收回目光,望向那武攸暨,她已不记得这是今晚第多少次望向他的俊容了,他并不看她,只专注于应付武家家臣之间的无聊谈话。
晚宴于子夜时分结束,联想到今晚楚翘的表现,她心里一惊,他的神情,那个小小的意外皆出自他个人的意思,很明显,他之所以花尽心思无非是想引起母亲的注意从而向母亲靠拢,没想到,自己只想借楚翘而向二张示威竟然横生出这许多枝节。
心中暗道,今晚无论如何得去见他一面,两人之间需要谈一谈,又联想到母皇如今年岁已高,皇位继承人还是没有定下来,虽则自己屡屡在她面前提起欲策立三哥李显为太子之事,无奈那二张从中作梗,那二张自然是容不得三哥李显为太子,三哥李显为人人怯懦,自然是最好操纵的人选,若要立他为太子,得到更多的政治利益,则需要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力量,若那楚翘当真是为了接近母亲而对自己亲近,那么,若他能帮助于她,她就助他达成他的心愿又如何,反正此事,对大家都有利。
回到冷月殿内,宫人上前来为她脱去了身上那繁重的宫廷礼服,见那楚翘轻依在床头,凤目似合非合,显然又是在想心事,她不以为然地偎进他怀里,“翘!你今晚的表现真是太惊艳了!”
他微睁开双眼,轻声说,“小人还要多谢公主给予小人这个机会。”
她轻声一笑,“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蛰伏于本公主身边多年,不就是为了等待这个机会吗?如此,本公主自然应该要帮助你得偿所愿了。”
他望了望她,问,“那么,公主有何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吗?”
她仍是笑,“翘,你是聪明人,难道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他点了点头,“如此,小人定当殆精竭力为公主分忧解劳。”跟在她身边转眼已有六个春秋,她想要什么,他又岂会不知,更多的政治利益么?呵呵。而那二张兄弟,若自己想独得专宠,自然也是留不得的,顺便将那二人也除去,既扫去了障碍,又讨了太平公主欢心,一举两得的事情,他绝不会计较去做的。
二人之间,既然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情,那么互相利用以达到各自的目的也不错,云罗,一步,又一步,翘儿已离目标越来越近了,云罗,你要等翘儿!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杀妻(上)
武皇端坐于寝宫中的议事榻之上,望着眼前那名诚惶诚惶地跪倒在地的俊美男子。“武攸暨,你抬起头来。”
他轻声说道,“微臣不敢,未知陛下深夜召微臣入宫有何要事?”
武皇轻声一笑,“自然是好事,未知世侄觉得太平公平为人如何?”
他答道,“太平公主她金枝玉叶,貌美如花,温柔善良,太平公主之优点又岂能为微臣这张拙嘴所能说得完,道得尽!”心中却不禁忐忑起来,自从太平公主之夫薛绍于三年前过世之后,后虽则提及将其许配予堂兄武承嗣,却终因武承嗣身体孱弱而令皇室打消了此念头,今日武皇为何又问这番话?
武皇满意地点了点头,和善地问道,“那么,世侄既也觉得太平公主颇多优点,朕意欲将她许配予你,未知世侄认为如何?”
他的俊容顿时变成一片惨白色,“陛下容禀,微臣家中早已有娇妻美眷,微臣万万不敢作那攀龙附凤之美梦。”
武皇面上的笑意仍然不减,“世侄家中已有娇妻美眷之事,朕自然知晓,朕认为那般糟糠女子真是辱没了世侄。”
她的脸上虽然仍然有笑意,但是杀机却冷冷地袭向他,对于这位姆母素来的为人,他也是深知的,当下身子不禁抖动如筛糠,“微臣与贱内自幼青梅竹马,夫妻情深,微臣万不敢误了公主终生幸福,求陛下收回成命。”
武皇敛去笑意,“夫妻情深?武攸暨,朕金口玉言,岂容儿戏,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二日后,朕便要将太平公主风风光光地嫁入武家,至于你那个贱内,朕不希望她成为公主的困扰,你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权衡其中厉害,你下去吧!”
见武皇已有怒意,他急忙跪安,出了宫门,正月的长安,冬日的寒冷尚未褪去,清清冷冷的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行人,小厮将软轿抬了过来,他迈动双腿,上了软轿,软轿开始摇晃了起来,他的心中悲苦莫名,武皇的性情,他是了解的,只要是不能顺从于她的人,全部都要死!为何,为何,非得要在家族利益与爱情之间作选择?想起那莲儿,与自己青梅竹马,二人成亲之后,更是贤良淑德,自己有今日此番成就,也离不开莲儿的从旁协助,今日,竟要在政治前途与莲儿之间作出选择。
又想起自己自幼父母双亡,由爷爷含辛茹苦的抚养长大,爷爷莫不是教授自己一些如何在官场仁途中左右逢源,如何趋势附势,扶摇直上。而自己却实在是倦极,厌极!
正自心烦间,就到了底邸,穿过回廊,到得房间门口,房中还透出温暖的灯光,显然莲儿尚未入睡,正在等待自己归来。
此事要如何启齿?要如何面对她?想了又想,无解,罢了,还是先不要告诉她的好,告诉她也只是令她徒增烦恼,还是先行想个妥当的办法先行将她安置了才是当务之急,心中作了决定,便伸手推开门进入房间,
莲儿此时正身披外衫,依在灯下仔细着地做着刺绣活,见他进得屋来,连忙舍了手中的活计,迎上前去为他将帽子摘下挂在门后的竹钉上,又为他除去外衫,问道,“有何要事陛下夜深还急召你入宫?”
他微微一笑,“也无甚要事。陛下突然无聊,邀了几名本家亲戚闲话家常。”
她想了想,既然他不愿意说,那便随了他去,政治的事,本就不应是女人所操心之事,伸手取过桌上的绣品,递到他面前,“夫君,你看莲儿为你绣的锦帕可满意?”
他仔细地瞧了瞧,红梅傲雪,朵朵红梅,皆有如她为了他所呕出的心血一般,鲜艳夺目,真心地赞赏道,“很漂亮!”
她俏颜一红,捉起针,“还有两针就结束了,我先做完这个,夫君,你先自行歇息可好?”
她快乐的样子却令他的心中越发地悲苦了起来,莲儿!她的美好纯真,她的善解人意,她的温柔体贴,这样的莲儿,为何要在莲儿与家族利益之间作选择?莲儿,想起自己对她许下的承诺,终有一日舍了这身俗世功名,与她去过那“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当日她快乐的笑颜,心中便是一痛。又想起今晚武皇之命令,心中顿感愁肠百结。
他反常的神情,反常的举动也同样令她苦恼,今晚莫不是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偏生他又不愿意说出来,让她为他分担,夫君,你可知道莲儿的心中有多么担心?
他望着她美丽专注的俏颜,一想到,自己就要被迫迎娶那太平公主,心中的感伤便涌了上来,猛地伸出手一把抱住她,“莲儿!”
“呀!”她尖叫一声,绣花针深深地扎进纤细的手指,“你这冒失鬼,害我被针扎了!”她娇叱道。
他连忙松开她,抓起她渗出血丝手指,放至唇边轻轻地吮了两下,“对不起,莲儿,不过夜已深沉,为夫又不等着用那条锦帕,你也不必再赶了,我们先行歇息好吗?”说完,温热修长的手指便急切地为她除去外衫。
俏脸红了红,依言将刺绣活计放在小桌子上,任由他拥着自己上了床,躺在床上。
他伸手搂过她,“莲儿。”
“嗯?”她紧紧地偎进他温暖的怀中,纤指轻轻地抚弄着他垂在胸前的发丝。
他的薄唇缓缓地覆上她的朱唇,温柔地□着,“莲儿。”唇中模糊不清地唤着她的名。
她的身体不禁软了下来,嘤呤一声,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夫君。”每当他如此待她的时候,她就感到头脑中一片空白,她向来都知道,自己的夫君,是难得的美男子,早在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