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宋棐卿很快地弄清了原因,也当即行动,敦请“东亚”的股东之一,南开大学的资望甚崇的老校长张伯苓出面,要求袁绍周退回这批职工。可袁绍周虽十分敬重老校长,却因利益既得,而这批职工在保证“祥和”所产“飞艇”牌毛线的质量与“抵羊”不相上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亦已颇为畅销。如此下去,此长彼消,要不了多久,“祥和”所产的“飞艇”就会将“东亚”所产的“抵羊”取而代之。他将产品牌号取名“飞艇”,就蓄志非小,“飞艇”是飞机的别称,对“抵羊”自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对那些洋货中的佼佼者,“蜜蜂”、“麻雀”,自也是“高高在上”,他很欣赏他的那一招高棋:槽头牵马,反手卧槽,这一军将得“东亚”措手不及,实难补救。因此,他拒绝了老校长代宋棐卿转达的要求,满以为必操胜券,宋棐卿不久就会认败服输。倘不甘破产,也只有为他兼并的一条生路,因而未免有些陶然自得,纺织起了美梦。可是,尚未待他美梦得圆,便被晴天霹雳似的一记“高射炮”声所惊醒;宋棐卿于危局中驱“炮”出击了。
请老校长张伯苓出面要人,实是宋棐卿的先礼后兵。原冀同行之间息事宁人,本也不抱多大希望。可只这一先礼后兵,就使他占在了理上,得道多助,而置袁绍周于寡助。他也就师出有名了。正因为对和平解决没抱多大希望,几乎是张伯苓走进“祥和”的同时,他也步入了“仁立”,请他那位老同学新朋友朱继圣出力相助。朱继圣二话没说,慨然应允,当即派出了“仁立”十名技工赴“东亚”临时应援,以解燃眉之急。釜底加薪,后方稳定了,“抵羊”又稳稳地占住了市场,而且由于对方这一不光彩手段的曝光,更激励了“东亚”上下的士气,同仇敌忾,产品在数量与质量上反而更上一层楼。
宋棐卿要以牙还牙,组织更猛烈的反击了。他首先调动起了股东优势。
正是为了强化企业实力,宋棐卿才拉进了一些有社会影响的股东,不少在天津有较高的社会地位,甚至居于要津的人,又有股份在“东亚”,自不会坐视“东亚”由火腾腾上升因遭暗算而跃落,何况又有总经理的面恳?于是,商会之外,一个名为“线业公会”商界同业组织便应时间世了。“线业公会”,顾名思义,是棉、毛、丝三线生产或销售厂家的同业组织,会长就是经销“抵羊”毛线的最大的老板,直接隶属于总商会,几乎囊括了经销毛线、丝线、棉线的所有厂家与百货店,对内协调各家的关系,控制了价格、市场与商品的分配;对外代向官方交涉有关事宜,在一定程度上起着保护中小业主利益的作用。会长是“东亚”的关系人,“东亚”又在组会时捐了一笔费用,开宗明义第一桩就是协调了“抵羊”的市场价格,使其利润相对地得到了提高,有此种种,谁还宁肯少赚而去经销“飞艇”,得罪“东亚”?
你不是“飞艇”吗?赵子贞提出搞个“新武器”:“高射炮”!用成本低廉的国产羊毛纺织,只保住成本线销售;再利用“抵羊”的副产品出一种“双羊”以致成“群羊”、“王羊”、“三羊开泰”、“苏武牧羊”的羊系列副牌产品,于是,天津的通行大街,一些商号门前便如雨后春笋般竖起了一个又一个醒目的广告牌,“高射炮打飞艇”;于是便出现了“双羊”伴送,先是买二送二,渐次买一送一。热热闹闹声势浩大地向“祥和”展开了全面进攻。宋棐卿为了加强火力,又专门宴请了一位叫做郑润卿的走街串巷的灵通人物,这人毫无资本却甚有能量,也成了宋棐卿的同盟军。进攻中,宋棐卿又进一步巩固了阵地,一以道理,向“东亚”的员工广为宣讲本次商战的起因与目的;一以经济手段;决定每月从员工的工薪中扣除一定比例,年末加倍发还,名曰“蹦蹦利”。比如,工人每月扣除一元,年末则返还二元,倘中途自行退厂,则不予返还所扣部分。人怕见面,树怕扒皮,话说透了,员工们对贪利跳槽者无不切齿痛恨,甘愿将这扣除部分改为捐献。人心大振,凝聚有力,宋棐卿自是高兴万分,激动万分,谢绝了员工们的捐献,就此进一步进行了战斗动员。士相严整,车马炮一齐出击,仅那震耳欲聋的“高射炮”声,就已使袁绍周手忙脚乱,穷于应付。而仗是他挑起的,如今反而转为仓皇应战,顾头顾不得尾,再无办法也得甩价销售,忍痛应付,没有多久,他那本已不太丰厚的资金便见告匮,股东们见袁绍周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节节败退,败局已定,便纷纷索债般讨起股金来。四面楚歌,又祸起萧墙,袁绍周已进退失据,只好偃旗息鼓,甘拜下风,深悔当初一招失误,引起满盘皆输。可又不能硬挺,只得老着脸皮再去反转来求告老校长张伯苓出面调停。结果,“祥和”将全部设备加尚存资金,一并做价为三十万元,以入股的方式并入了“东亚”,做了“东亚”公司下的一个分厂,厂址仍在原来的法租界五号路(今吉林路),厂名却改成了“东亚毛呢纺织股份有限公司第一分厂”。袁绍周一个不慎,决策错误,本欲迫使“东亚”向他“祥和”投诚,以“飞艇”压倒“抵羊”,却不料东亚的“高射炮”的火力太猛,终于击败了他“祥和”的“飞艇”,反落入了“羊”群之中!
他悔,他愧。
宋棐卿却不自骄,亦不盛气凌人。
真正善于经营者,在激烈的商战中自当“分毫不让”、“寸土必争”,绝不手软。可一旦竞争的对手认败服输,绝不赶尽杀绝,相反,应伸出友谊的手拉对方一把,才算得有气度,有良知。更何况对手既能坚持战斗许久,必有其长,因此而毁了他,岂不是使社会失去一个有用的人才?
请老校长居上,宋棐卿与袁绍周这位昨日敌手,今日的股东坦诚地公开了他在这场商战中的每一环节的具体安排,并肯定了袁绍周在经商特别是办纺织实业方面的长处与本领;袁绍周也表示心服口服,日后甘为部属。宋棐卿也当即表示愿聘袁绍周为东亚公司的业务部主任,袁绍周也欣然接受了下来。(第一分厂的主任已委了曾追随宋氏两代多年的李静山。)一度合作愉快,后不久,由于袁绍周去经营了华光染织公司,才辞了职务,只做股东了。
一和两胜,三局棋下过,“东亚”更盛,宋棐卿实业救国之心较“东亚”尤盛!他到处宣传以至演讲实业救国的道理与方法,直至上书当时国民党政府的行政院长孔祥熙,痛陈为救国强国必须扶持实业的道理,使孔祥熙颔首称善。宋棐卿愈加孜孜以求。
“抵羊”占尽风光
生产起步,“抵羊”的牌号较实物先行。他使出周身解数,施出多种方法,通过多种渠道,紧锣密鼓、直墨浓彩地宣传“抵羊”,“抵羊”名上云霄,身登显位,大展“抵羊”雄姿,大显“抵洋”功效。
还在一九三二年四月十五日公司成立之前,宋棐卿在物色专家同时,就物色下了宣传能手,他要使舆论先行。因此,在确定了“抵羊”牌号之后,有关“抵羊”的宣传手段已先一步实施,牌号先实物一步传向了四面八方。
以广告与相应的手段扩大企业与本企业产品的知名度,使其以崭新的形象传播久远,深人人心,甚至熟悉得开口欲谈、沉思必想的程度,是现代化经营不可缺少的最佳手段。
首先,宋棐卿在做广告上是重点放在最佳环节,普遍铺开,无孔不入,无所不用其心。
其次是实物宣传,亦无所不尽其极。
做广告,宋棐卿的手段很多,也很高,大体上说可分为:
制做永久性的广告牌。繁华去处绝不遗漏,而且越是繁华,他的广告立得越超群出众,必欲以势夺人。例如在官银号设置的灯箱,就甚有威势,甚为显眼。官银号地处通衢,在天津市东马路与北马路的交接处。明与清代之初,天津尚只是个卫所,隶属于山东静海县,这里就是卫所所在地,后来天津卫由于近海开埠得早,遂扩大为天津市,人们仍以天津卫沿称,而这个交汇路口则更为繁华,被当地俗称为“东北角”。由于洋务派头子,清廷的北洋大臣李鸿章曾在此处设置官银号,被叫出名。自清末至抗战,此处一直是繁华之所,交通要道,四通八达,与许多繁华处吻接:就近即是日租界,西行一过路口就会过界。东扼金刚桥,桥接大马路(今中山路);北通沽衣街,街连北大关;南起南马路,路达南大门。天津人说:这是天津卫最哏儿的一块“中国地儿”。如此冲要地界儿,宋棐卿拉上好友朱继圣第一个大下了功夫。你好瞧吧,就在那最显眼的地界,就在那人们出入“正兴德”、“五和”等大商号的必由之处,瞧见没,那大灯箱!好家伙,一码儿的一对两只,只只三丈多高——那叫十多米呀,好嘛,得花多少钱?甭提这么大的灯了,就看那箱上的字吧,大老远就瞧得真真的,好功力,好清爽!正正中中,一只上两个大红金字,一书“天马”,一书“抵羊”,羊、马行空,赏心说目。赶情这不是卖的羊、马,是人家两个厂子的产品,那上边不是标着呢么:天马头上是“仁立”,“抵羊”角顶是“东亚”,下级的字也是龙飞凤舞亦很醒目:“国人资本,国人制造”,好爽悦人眼,好振奋人心!如此巨大的灯箱,入夜以后,特别是人定店关的月黑之夜,更显得格外明亮,整个路口一派光辉。这是嘛?咋这亮堂堂?不知者必由于好奇而问,待得到答案后必也是一番赞叹;左近消夜者,往来夜行人,这多方便,还是“东亚”“抵羊”、“仁立”“天马”好,好极了!
在繁华的南京华楼迤北,“天津国货售品所”的楼顶特写似地安装着一组八个大字的霓虹灯:抵羊毛线东亚国货广告做到了一切可能做到之处,只要具备扩大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