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芫回到家,叔叔一见吓得几乎晕倒,以为侄女变成了厉鬼前来索命,别看戚芫年纪小,可深受过世的爹爹喜爱,四岁就请了先生来教她读书写字,平时更是时常带在身边,待人接物比一般成年人也差不到哪,她请来了族里的长辈做主,拿回了自家的田产宅契,一个人撑起了一个家。
成长的岁月,戚芫别无二心地习文练武,等到十八岁,拒绝了一切前来求亲的媒婆,裹了个包袱就踏上了寻找恩人的路。
后来路过落花岭遇了贼人,见她有几分姿色就起了歹念,非要绑上山做个压寨夫人,戚芫就算身陷匪窝也无骇不惧,反倒是对了绿林道总头目徐适青的胃口,三言两语下来就非拉着她磕头拜把子,自那,戚芫就正式结束了多年的孤苦伶仃,也算是有了家。
戚芫之所以舍下山上养尊处优的匪首日子而非要四处奔波劳碌,一是想让兄弟们以后的日子可以光彩点,二来也可以继续寻找恩人的下落。可毕竟人海茫茫,十年时间连半点线索都没有……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有人找上了门,说是请她领个孩子学习经营之道,戚芫本是想拒绝,可在见到初十后,就改了主意,因为她看到了插在初十头上的簪……
故事很俗套,曾被演绎成无数个版本,可还是让汪紫宸感动得一塌糊涂,好几天都有些恍恍忽忽难以挣脱,直到……不经意间发现了两簇望向自己的眼神,其中的幽怨之色让汪紫宸连打数个冷颤……
作者有话要说:
☆、锦囊妙计
汪紫宸真的真的怀疑自己得了精神病,不然怎么总感觉沈延汇对自己有非份之想?瞧那眼神,嗔怨之中透着哀婉,怕是姑姑都拿捏不到这么精准!唉……头疼!
“怎么了?”另一边的沈严放见她直揉眉心,不由急切地凑过来,想用体贴熨慰小佳人,谁知,连衣角的边儿还没沾到,就被沈延汇煞风景地断喝住了,“干什么呢?!”
瓮声瓮气的,把汪紫宸跟沈严放都惊了一跳,汪紫宸眼瞅着他伸向自己的手咻地缩了回去,不由奇怪,这又是哪篇儿啊?
“你就站那别动,有什么话非得脸贴脸儿说?”沈延汇虎目圆睁,瞪着沈严放。
“皇叔!你不通七情,哪里懂这些?”沈严放跟看细作似的满眼防备,“你才应该躲开,跟我们小两口起腻算怎么回事儿!”
诶!有点意思……汪紫宸冷眼瞅着叔侄两剑拔弩张,在边上咂摸滋味,感觉沈严放最近越来越上道儿了,以前跟自己吵架,就会两句,不是大胆就是杀全家,这会儿居然能还上嘴了,瞧这脚踩得,沈延汇的脸都紫了……
汪紫宸正跟那儿欣慰,就被沈延汇给吼得直闪神,“住口!”沈延汇拍案而起,一双比普通上大上两圈的手指向沈严放,声音也不知道是气得还忍得辛苦,带着微微的颤,“都什么年纪了还满嘴浑话?别的事也就算了,事关我闺女的名节,怎可容你胡沁!”
“哪里胡沁?”沈严放一愣,反问道。
这也问出了汪紫宸心中所想,要说坏名节这事,他沈延汇才应该避嫌吧?毕竟先前就因为他抽疯的一笑引起过流言蜚语……
“怎么不是胡沁?要说小两口也得是元晖那孩子……与你有何相干?”
他不提,汪紫宸跟沈严放几乎都忘了身份上,还隔着一道看似无法翻越的坎儿,她还好,不太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只是不知道他会有如何感想……汪紫宸下意识地瞅了沈严放一眼,他印堂绿油油的,脸色更是难看,不由气撞心胸,但气得并不是所谓名节,而是沈延汇的无时不刻以爹自居!“都TM滚下去,有这么追着给人添堵的吗?”
不经思考的脏话一出口汪紫宸就有些后悔,毕竟这两人现在可以说有着最为尊贵的身份……被骂会不会有严重的后果?不过在看到他们的反应后,汪紫宸知道想多了……
沈延汇凝在眉头的全是不认同,“这是跟谁学的?”话说得相当合他身为长辈的定位,然后带着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气度,还真是走出房门。
汪紫宸对着他的背影运气,琢磨着有没有什么招数能杜绝了这群人的骚扰,就觉得有人抻自己袖子,扭脸一看,沈严放正满面崇拜瞅她,“这话说得真带劲,有股江湖味儿!”
汪紫宸险些一个翻白眼儿晕过去,重重地磨了下牙,勉强挤出几个字,“你!也在滚的范围里!”
……
接下来几天,突然就安静了,那对叔侄没再露脸,汪紫宸以为上次骂得没留情面,伤着了某些人的自尊心,结果跟依旧来串门的东方青打听才知道,根本就没那么回事,只是因为时近年底,四方属国纷纷送来岁贡,北方术勒可汗更是亲自进京朝拜,那对叔侄做为朝庭最高决策者自是再没闲心乱晃当了。
周围再没了闲乱人等,汪紫宸也就有机会探一探东方青的口风。
从买醉的那夜开始,足足有近十天都没见着戚芫人影,汪紫宸知道,女土匪怕是在难为情,她们没有可以分享往事、倾诉心声的友谊,两人勉强可以称得上是用个“利”字维系起来的泛泛之交,却做了只有知己、莫逆才会干的事儿……彻夜长谈,不要说酒后多言的戚芫了,汪紫宸回想起来都觉得尴尬。
但汪紫宸还是决定要撮合了他们二人,为啥?有利可图呗……
初十早就承诺会给她卖命,东方青不管报有什么心态,依目前来看,是以儿子的意愿为一切前提,戚芫又报恩心切……本着一物降一物的客观规律,在初十羽翼未丰前,戚芫不可能会翻起什么风浪,而她汪紫宸做为大媒,还能稳稳当当受一碗答谢茶,所以这买卖……一本万利!
计划周详,汪紫宸就准备去敲初十的房门。将初十安排在了第三进院子里,这院子跟绣楼那边没法比,但也比南城那处宅子要宽敞不少,若不是汪紫宸装看不到东方青的欲言又止,再加上威震朝纲的东方御史……不,现在是尚书大人了,东方尚书是个脸皮薄的人,就算有心跟儿子住一起,也不能愣往女眷宅子里挤,再说人家也没放那话,不得已才两边跑。
天边执拗着最后一抹红彤,余辉将云映成了空旷的浅绯,很美,带着些许惊艳。这繁盛却短得可怜,从角门到正房门口,不过二十几步,它就变成了一片灰,蒙蒙地扭成一团,像极了迟暮的佳人,退去铅华后只剩萧索、苍凉。
“姑娘?”春霖不解,站了半天怎的不推门光仰头望天?
“嗯,”没再犹豫,抬步就迈过门槛。
父子二人正对坐在书桌,两盏灯烛下,东方青似是在给初十讲着什么文章,汪紫宸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故意清了下嗓,他们两这才发现有人进了屋,忙起身。
初十行了大礼,东方青跟汪紫宸之间没细算过,每次见了只是点头做数,这回也不例外,待都重新坐下,汪紫宸给春霖递了个神眼,“带初十去前头挑匹称人的料子,正好裁缝铺子的师傅在……”
本是句支走初十的托词,不料听到东方青耳朵里却扎心扎肝地疼,他惭愧地低下头,喃喃,“我真是……竟没发现他还是一身夹衣。”
汪紫宸一听就来了精神,正不知道怎么开口呢,他自己居然往枪口上送……遂也不再客气,单刀直入……“男人在这方面的确是粗心了点,你有没有想过……找个人帮你照顾他?”
“啊?”东方青没太听明白,眼睛睁得老大,“找人?家里倒是请了个婆子,可初十嫌麻烦没用……”
汪紫宸长长地叹了口气,企图将堵在胸口的郁集一下全吐出来,可她身子都塌下去了还是觉得心头憋闷,这些男人都怎么了?不是呆就是楞,怎么就没个正常点的?
“我是说……你是不是得再续娶个媳妇?你先听我说完!”阻止了东方青那溢于言表的拒绝,汪紫宸继续往下说,“你也许认为没关系,可初十呢?打小娘就病着,没来得及享受疼爱就不得不撑出一片天,母子两个才能勉强度日,如今虽父子相认了,可你又能陪他几时?待到开春工部的事多起来,他不还得天天对着四面冷墙?”
“这……”
看出他在动摇,汪紫宸趁热打铁,“你现在身居要职,多少人盯着那诰命夫人的位置,如果不现在找个可心的女子,真在不得已时娶个官家千金,到时谁又能保证初十不受错待?那孩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就算有委屈也全放在心里,从不吐露,你忍心吗?”
“可……”他脸色灰青,不知道是想到了那个可能还是火苗跳动造成的。
汪紫宸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使上了杀手锏,“把初十交给你是想圆他有个家的梦想,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反而惹了高老爷的不快,险些招来祸事,若你还坚持,就让他继续跟着我吧,左右离得不算远,你过来看也方便些。”
“不!”东方青忙乱地推却这样的安排,“你……容我想想。”
汪紫宸轻扯嘴角笑笑,“你以为我个女子保媒拉纤儿,这个口就那么好张?下回就不见得有这勇气了,所以你最好现在就给个答复……”
后来……当然让汪紫宸得了逞,不过东方青却提出个了条件:不想有人会分走对初十关注,所以不会再要孩子,如果能接受才可以入东方家的门。
这根本不叫事儿!汪紫宸拍着胸脯应下。告诉戚芫时,女土匪表现出了明显不满,汪紫宸神秘兮兮地告诉她,如果谢媒红包能令人满意,会在洞房夜奉上破解锦囊,戚芫也就打消了顾虑。
然后找忙完了的沈严放一合计,让他找钦天监尽快定个黄道吉日,这回沈严放很机敏,领会了“尽快”两字的含义,把所谓吉日拿来一看,连汪紫宸都有点犯傻……三天后!
嫁衣宅院这些都好说,问题是几十抬的嫁妆怎么办?汪紫宸正愁,偶然听到了沈延汇跟沈严放在讨论什么宫里冬例的分赏,她眼珠一转来了主意。
让春霖给列了张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