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梦锦闻言,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气氛有些伤感起来,司徒静不再言语,中秋将至,天色渐凉,何梦锦还多添了衣服,却依然能感觉到肩头有些水润粘人,还有司徒静微微颤抖的双肩。
往事不成文。
她有,司徒静又何尝不是?
哪个内心深处没有一段铭心刻骨的伤痛,饶是平日里再笑靥如花,再是让这个世界都看到自己美好的笑意,但当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被揭开,伪装的坚强被打破,再是强大的人也会不堪一击,在往事面前,溃不成军。
她抬手,下意识的回拥住司徒静,想要给她弥足珍贵的温暖,嘴上却为了把这伤感转移,打趣道:“太过分了你,明显的嫉妒我长的比你漂亮也不能说我老啊!”
闻言,司徒静果然止了眼泪,抬起她那尚带着晶莹的眸子看向何梦锦。
何梦锦状似不经意道:“虽然你这么吵,这么闹,这么自恋,关键还这么睡姿有伤风雅,但——看在你此番如此尽力医治百姓心地善良的份上,我勉强认下你这个妹妹了。”
司徒静眼底虽还带着泪,在听何梦锦如此一说,却忍不住转为扑哧一笑,“我今年都十六岁了,怎么的也是我当姐姐,看你的样子最多不过十五,不要欺负我这个神医的判断。”
“你能看出我才十五?”何梦锦哭笑不得。
“你说呢?”
“十五也比你大,心智比你大。”何梦锦嘴上虽强词夺理,但心头却不免泛起无奈,她如今的自己多少岁,自己还当真不知道,即使身体才十五,那她灵魂的年龄也有十六了,两世加起来都该是司徒静的两倍了,这声姐姐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的。
“事实胜于雄辩,快叫姐姐!”司徒静却不管,拧着何梦锦的衣摆,表情甚是狰狞的威胁道。
何梦锦状似恍然想起某事,猛的一拍脑袋道:“对了,才想起来,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请教你。”
“嗯,还有重要的事?”
单纯的某姑娘顺利的被何梦锦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再纠结哪个是姐姐的问题上。
何梦锦捋了捋已经发皱的袖摆,声音有几分凝重道:“你爹爹号称医圣,传闻里据说是有着妙手回春白骨生肉起死回生之能,我当然知道这些有些夸张,但想来那一身本事也非常了得的,那么得了他真传的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一个人,能不能医好他?”
说到这里,何梦锦已无半分玩笑的意味,司徒静也被她的凝重传染,忍不住出声问道:“什么人?什么病?”
何梦锦脑海里再度浮现芙蕖池畔,华贵轮椅上,那个举世无双的身影。
一举手,一头足,已是将天下风华揽尽,就是因为太过完美,所以才被上苍夺取那双腿的吧。
白壁染微瑕。
该是任何人都不愿意见到的吧,所以,在领略到司徒静的本事之后,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能不能医好他。
虽然他的权谋,他的心智,以至于他私下拥有的力量太过强大,强大到让何梦锦心惊,但毕竟他没有真正伤害到她,说到底,他此前无论是怎样跟皇帝广平王布局如何设计,就他让她出使灾区一则,虽然一路凶险虽然九死一生,但最终成就了她,让她在广平王以及其心腹面前展露了一番,让她在广平有了一角之地,让望城一带的百姓记住了她。
这些,她还应该感谢他。
面对司徒静的提问,何梦锦想了想,有些惋惜道,“不是病,是残疾,在他八岁那年坠马,据说伤及了经脉,导致下体不能行走,只能长坐于轮椅之上,”说到此,何梦锦有些紧张的看着司徒静,“还有的救治吗?”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她却还是想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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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原谅我这个坑爹的更新速度……之前欠的还没补齐……~~o(》__
☆、第六十六中 惊讶
这个嘛……”司徒静凝眸,语气顿了顿。
随着她的停顿,何梦锦不自觉间心跳也跟着顿了顿。
“病人多大的年龄,伤了有多久了?”
“应该有十余年吧,还有救吗?”
“这个……”司徒静再次顿了顿,低头思索了一阵,才抬头对着何梦锦道:“之前我爹救治的病例中,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但是因人而异,而且,我没有尝试过,所以……你不要抱太大希望,不过我可以尽最大的努力去试试。”
一贯自信满满的司徒静都如此说,何梦锦提起的心又再次跌落回低谷。
希望不大。
“病人是男是女,是你什么人?亲人?朋友……”
面对司徒静珠连炮似的发问,何梦锦眼疾手快的抓过床头的枕头,一把给她蒙上,这才阻止了某人的魔功入耳。
等到司徒静从床上挣扎着一把甩掉枕头,爬起来打算同何梦锦好好算账的,房间里却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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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平地处北方,中秋将至,天气已经迅速的泛起了凉意。
虽有了解方派了药,但望城的诸多事宜还需要何梦锦留下来处理,贺兰齐已经先行回恒阳复命,这也是她的意思。
这一次的功劳,风头,本该是由他来出的,自离开恒阳知道是派了贺兰齐与她同行,何梦锦便知道,广平王如此,也是为了给贺兰三公子在百姓心目中树立威望。
广平王世子贺兰浩,系长公主所出,出身尊贵,又加之其已定的世子身份,便是没有功绩,也无人敢有异议。
而贺兰二公子,贺兰珏,虽身有不足,却是三人中名声最大的,才情权谋被誉为天下第一公子。
相比之下,广平王三子中,唯有还没有建树,声名也远在两位兄长之下的贺兰齐逊色了许多。
虽然看样子,何梦锦觉得贺兰齐的心思并非在权力之争上,可一旦贺兰瑞举事,他便是三子中最为得力的武将。
世子贺兰浩比不得他聪慧,二公子贺兰珏不良于行,再加之贺兰齐本身的光明坦荡不贪权利,必将成为贺兰瑞征战最依仗的利刃之一。
夺天下,除了权谋除了智慧外,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将领,是一呼百应血染沙场的青锋,而且这人还一定是贺兰瑞信任的过的,因为其执掌的是兵权。
在想明白这些后,何梦锦自然更不会同他争风头,她还主动提出让贺兰齐先行回去复命,自己将这两地的善后工作处理好了再回去。
贺兰齐是个爽朗性子,自然也不推辞。
剩下的事情虽然繁琐,却也不会有多劳心费神,她刚要舒一口气,却从京都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对于此番“灾情”皇上除了如她所愿拨了赈灾银两,还派了个人来视察,安抚灾民。
这人还不是别人。
是被何梦锦深深刻入到骨髓里,此生不死不休也一定要让其付出代价的沈洛,是她前世的未婚夫君,是当朝天子如今眼前最红的人。
她此生的宿敌。
哪怕过了这么许久,哪怕这连日来的疲惫累极,但一想到那个名字,她浑身的血脉仿似瞬间被膨胀,每一滴血每一寸肌肤都在接受着凌迟之刑。
实在想不通皇帝这一出接着一出的又是为哪般,何梦锦最担心的是冷香和何昕,她两人沈洛都是识得的。
她原是带着何昕见识历练,前提是山高皇帝远,没有人会注意到那么一个四岁大的孩子,更不会有人将他同前丞相何弘文的嫡孙联系起来,或有一日她能走上更高处,惹来更多的注目,即便有人怀疑到,那时的她,已然不惧。
却没曾想,会来的如此之快,就要对上沈洛。
在没有成熟的时机,没有成熟的她,没有准备好的茗记。
而且,据闻沈相的行程是五日之后自京都出发,先至恒阳,再到望城,何梦锦手上的事情太多,一时间也根本抽不开身赶回去,好在有李萧然,他先带着司徒静先返回恒阳,将何昕安置好以及对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都做些准备。
而之所以李萧然要带着司徒静一道,原因无他,是因为那姑娘最近几日被其追求者季汉云扰的烦不胜烦。
那男子也是个坚韧性子,每日必定一早候在她院子外,有时候见她面色铁青,他即便不上前搭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即使某姑娘尝试过数次打开房门后,以蓬头垢面鼻涕花子哈喇子出现在他面前,仍然不改其实心本质,第二天照样守着,“司徒姑娘,今日天气不错,咱们去踏青赏花如何?”
某姑娘无比彪悍回复:“踏青?你脑子有病吧,秋天了遍天下除了你人,其他的都黄了,哪里有青可踏?”
“姑娘此言差矣,秋日里也有绿色的植物,莫说秋天,就是隆冬,在北地,都有不畏寒的花木,至于你说全天下都黄了,也实乃夸张,你看,现在放眼望去这院子里不是处处生机吗?还有……”
季汉云的话还未说完,便见眼前一花,随即“砰”!的一声,某姑娘已经不堪其烦的甩上了房门。
如此再三,追求的人不知疲惫,依然天天守候,天天相邀,风雨无阻。
被追的姑娘直欲抹脖子找豆腐,她忍不住满含悲愤的问何梦锦道:“你说,我是哪点招他眼了?”
何梦锦做低头沉思状,悠悠道:“这还用问吗,明显是他应该是脑子有问题,额……眼光有些特别。”
话音刚落,待得司徒静反应过来,举着拳头要发飙之前,却还哪里见的到何梦锦身影,早给她闪人了。
何梦锦这一忙又过了四五日光景,才终于将所有的安排妥当,等来了朝廷新派来的望城府丞,将事情交接完毕,又过了两日,才算给整个事情画上圆满句号。
李萧然和司徒静已经到达了恒阳,她心头的担忧也算放下,此间事了,她也该回恒阳。
收拾好了东西,何梦锦只带了两个信得过的随从,却并没有按照原路直接返回,她想先去一趟绥州。
☆、第六十七章 暴怒
她想去一趟绥州,并不是对李萧然的搜寻不放心,而只是单纯的想去看看,去二哥最后出现的地方看上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