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道:“这里可有暗格?”
何梦锦摇头,想了想,反手在他手上写:“此间全是打通的,并无暗格夹壁,楼上有,但是刚刚我分明听到的声音是从这里发出的,不可能是楼上的。”
萧冷微微低头,写:“此间没有,那底下呢?”
底下?
何梦锦一惊,他指的是这座阁楼的楼底?
也应该是没有的,要有的话,按她小时候那个顽皮的性子,早也该发现了。
可是萧冷的这一提醒,倒让她想起来,刚刚那声音更确切的说是这楼底发出的。
这样一想,何梦锦又是一惊,她松了萧冷的手,往罗列的整整齐齐的书架走去,看看哪里有什么机关或者暗格。
萧冷会意,当下也四下搜索开来。
何梦锦一边摸索,一边还在侧耳倾听周围的声音,期待那声音再度响起,也好让她的寻找也也方向和目标,容易些。
运气不好的是,那声音自他们进了这阁楼便消失了。
两个人左右上下的倒腾将近一刻钟,才终于在最角落的一个书架底端,发现了一块巴掌大的凸起的青石。
何梦锦抬眸看了萧冷一眼,在后者赞同的目光下,她抬手用力一按,那青石就顺势陷了进去。
而同时,何梦锦同萧冷脚下站立的地面一动,惊的何梦锦刚忙想抬手去扶书架想要稳定身形,抬起的手尚未触到书架,却被萧冷一手拉了过来。
他大大的宽厚的手掌覆着她小小的手,将她随着地面的抖动摇摇晃晃的身子稳稳的牵制在手中。
便是之前再觉得紧张与惴惴,此时的何梦锦也少了几分担忧。
她这才仔细看脚下,随着那青石被按下去,以两人所站立的地面为中心的圆桌面积大小的地方整个都往下凹陷。
何梦锦看着那些书架在逐渐升高,实则是自己同萧冷不断的随着这一块地方在往地底下掉,不由得有些心慌,下意识的抓紧了萧冷的执着的手。
他非但不暖,反而带着三月里杏花指头春露微染的凉,但这凉却莫名的抚平了她心头的不安。
无边的黑暗也只是那么一瞬,旋即何梦锦眼睛一花,被四下突如其来的光亮险些闪花了眼,而此时,拖着他们移动的地面也已经停稳。
随着四面八方涌来的光线一起的,还有那铺天盖地的臭味。
如此强烈的恶臭,熏得自幼锦衣玉食的何梦锦当场就要将这一天所吃的全部东西吐出来。
在眼睛适应了以后,何梦锦迫不及待的抬眸,打量四下,这一看,僵愣在了当场。
这里,一应事物应有尽有 ,桌椅板凳床席被褥……但整个屋子凌乱不堪污秽不堪,有被打碎在一地的瓷器汤碗,有一地发霉发臭的衣物,甚至还有翻滚到一侧的夜壶马桶……
何梦锦的四下打量的目光在触及到离他们不远处那个倒在地上阿伯时候停了停,至少六十来岁的年纪,发须完全花白,身形都有些岣嵝,此时就软软的倒在一地的脏衣服上,他身侧还有一个倾倒了的食盒,洒了一地的汤菜,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上,额角上还在留着血。
只听萧冷道:“他没生命危险,只是被打晕了。”
何梦锦不解,“你怎么知道他是被打晕的?”
难道这里还有外人?
正想再考究一下屋子,便见萧冷抬手一引,指了指床下。
而何梦锦这才俯身朝床下看去,才看到,床下最里面的角落里,有一角衣袂在瑟瑟发抖。
这人是谁?
怎么会被沈洛关在这里?又为何会打伤这个可能是给他送饭的阿伯?
心头揣着许许多多的疑问,何梦锦壮着胆子,朝床边走去。
她蹲下身子,朝着床下蜷缩成一团的人轻声问道:“你是谁?”
床下的人并不答话,反倒是将身子蜷缩的更紧了,“我们并没有恶意?如果是谁挟持你在这里,说不准我们还可以帮你逃出去。”
那人不知道是听不懂何梦锦的话,还是被何梦锦萧冷吓的不轻,依然蜷缩成一团,身子如同筛糠一般颤抖着。
看样子,再说什么也无法让他自己出来,何梦锦起身,看向萧冷,想征询他要不要用强制的方法把他揪出来,只是她刚一转身,猛然听到头顶上方隐约有声音传来。
上方,正是阁楼里!
听着脚步声临近,何梦锦心头一紧,正想着是要藏起来还是跟来人迎面碰上,可是如今这么小的一间密室,要她和萧冷两个大活人如何藏的下。
☆、第一百章 尴尬
而此时,何梦锦也才看到,刚刚拖着他们两人下来的那一方石面已经复原了位置,他们此时就是想出去,也定然赶不及。
她大脑飞速的运转,此时也来不及想来人可能是谁,如果遇到可能的后果会怎样,何梦锦环顾四下,虽然家具齐全,桌椅板凳东倒西歪,但想要藏下两个人确实有些为难。
最终,她把目光落在了躲起来的那人所在的高大的雕花架子床上,顶上有承尘,刚好可以掩盖身形。
她转身回望萧冷,他目光亦是从那上面飞掠而过,显然和何梦锦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床这般高大,从地面的视觉是看不到床顶的,躲到那倒是可以暂避,只是这样的难度系数较大,那般薄的承尘盖,莫说两个人,就是一个小孩子的分量都承担不起。
脚步声渐进,来不及给他们两人更多的时间,何梦锦正想着该如何在床顶上稳住身形,腰上突然一紧,旋即她身子一轻,原是萧冷已经拦腰将她提了起来,直奔床顶。
即使抱着她,萧冷的身形依然如同飞燕掠水般轻盈,丝毫不见着费力,而对于何梦锦考虑的问题,人家的方法更直接,更可行。
他旋身而上,在就要落到床顶的承尘上的那一瞬,只见他抬起另一只手,抬手自腰间一挥,随着咔的一声擦响,何梦锦只觉的眼前一花,一片银光一闪即逝,随即,就见着那起初别在他腰际的七尺青锋已经稳稳的插进了墙里,而他巧妙的利用身形,抬脚蹬在墙上,就这般的力度,就足以托起他们两个人。
在萧冷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前托送他们进来的那方石台再度响起轰隆声,那人进来了。
不愧是剑客,看样子只怕是没少执行暗杀偷窥一类的事情,动作都做的这般熟练,难得在这般危机关头,何梦锦还能在腹中诽谤萧冷。
她就这样被侧身挂在墙上的萧冷抱着,这动作说不出的暧昧,但如此非常时刻,已经不能做那么多的计较,正如她们所料。床这般高大,完全的遮掩了他们两人的身形,同时。自己的视线也被遮挡了完全,来人是谁,也看不到。
虽然看不到,却不影响听觉,在不知道对方是谁身手如何的情况下。何梦锦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因为高手的六识往往远胜于常人,即便是微弱的呼吸,这么近的距离也有可能被察觉,这一点,在恒阳三千繁华的屋顶偷窥沈洛被察觉的时候。何梦锦就有所体会。
她屏住了呼吸,听觉也越发敏锐了起来。
听的到那人的脚步很稳,听得到那人走起路来衣料摩擦的声音很轻柔。很缓,想来,也是一个从容镇定的人。
脚步声在不远处停止,接着,又有两下细微的拍打声。
“咿呀咿呀……”
旋即有个吐字不清的声音在房内响起。声音很杂很乱,根本听不出在讲什么。但从这苍老的音色来判断,应该是那倒地的老伯的。
原来是个哑巴。
那两声拍打,应该是来人办法弄醒了他,一醒来,这才如此情绪激动。
“没事,离儿又发病了,让陈伯受累了,我在这里跟您陪不是,你先下去自行上点药处理伤口罢,这里稍后再来打理。”
温润如玉的声音在房内响起的同时,何梦锦的心猛的一跳,几乎就要蹦出胸膛。
虽然隐约有猜测来人可能就是此时应该在宴席上的沈洛,但真正听到他的声音出现在这么隐秘的暗室,这般污秽不堪的场景时候,何梦锦仍旧有些震撼。
“咿呀咿呀咿呀……”
那老人又咿咿呀呀的说了一通,才听到石台再度轰隆运转的声音,接着脚步声再度响起,沈洛是在往床的方向行来!
何梦锦心头既紧张又担忧还带着疑惑,又不敢呼吸,如此复杂的心态,让她一张俏脸憋成了猪肝红。
好在那脚步只停在了床边,显然是没有发现床顶上的他们。
“离儿,是哥哥。”
他的声音依然很柔,带着美玉般的温润,又如山间清泉,再是铁石的心扉也能被这声音给温暖化了。
但是,这话,却让何梦锦脑子犹如一片轰隆雷霆过境,再找不到丝毫的理智。
前世里,因为要嫁的是他,她多少也对这人了解一些的,知道他出身寒门,知道他爹娘过世的早,知道他求学问道一路的艰辛,但是唯独不知道他还有个弟弟。
不光她不知道,恐怕天下人都不知道的,沈相有个弟弟,而且,居然被他关在这么一处僻静肮脏的地方!
如果是他弟弟,那么刚刚自己同萧冷的闯入,这人会不会全盘对着沈洛托出?
他说出来的话,自己面对沈洛,又该要找如何的说辞能搪塞过去?
好好的宴席,她跑来人家密室窥探人家的隐私,如何的措辞都是搪塞不过去的。
心头的震惊以及不解,慌乱也只是那么一瞬,何梦锦在抬眸碰到萧冷那双晶亮若寒星射水的眸子打量来的目光时,也就镇静了下来。
床底下的人似乎并未见回应,沈洛又重复唤了一句:“离儿,是哥哥。”
屋子里安静的出奇,良久,就在何梦锦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心脏就要停止跳动的时候,床动了。
一阵猛烈的晃动之后,那人似乎是从床底爬了出来。
接着是一声声嘶力竭的啜泣:“离儿怕!哥哥离儿怕!坏女人!离儿怕坏女人!”
这声音不连贯,带着几分晦涩,但很明显是成年男子的声音,只是……这说话的语气,却似是孩童。
“哥哥在的,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