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这会议地点安园,是致仕官员、前户部侍郎安弼的别院。这位是扬州当地人,也是“士”的代表之一。他花了好大力气才争取到提供会议场所的资格,今儿办得十分妥帖。
安园坐落在保扬湖畔,依地势而建,自然清幽,典型的江南庭院。大家既然来了,肯定要参观参观。
太子请众人随意,自己带了子侄当先选了一个方向去逛。
遇有亭台小憩之处,胤礽便请那年高气喘之人不必拘泥,自去休息饮茶,又嘱咐人好生伺候。因此留了个亲民爱民的好印象。看一众老人目露感激赞赏,胤礽也小有成就感。
他爹早就说过,为人君者,当爱民。那把椅子就够高的了,别再自我隔绝,弄得旁人都看不见你。
前两日他爹还赐了一个六十来岁的致休官员一副眼镜,两个会做豆腐的厨子。因为那老人眼神不好,牙也掉没了。
要学习老爹的高明之处啊!
感慨完毕,教育儿子和侄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们生在皇家,自来尊贵惯了,却不能忘了圣人的教诲,不可妄自尊大,目中无人。”
潜台词:傻小子,学着点儿!摆架子人家未必会真的尊重你!你总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时间长了,人家也当你是“空”!适时适度的放下身段儿才能笼络人心,懂不?
俩包子心有灵犀的点头:“谨遵阿玛二伯教诲!”(收到!明白!)
旁人还在一边凑热闹:“太子仁爱!小阿哥聪慧!”
气氛多好!
逛了半个园子,胤礽觉得有点儿渴,找个亭子坐了,命陪同之人也坐下,便有人献上茶点果品。
给太子殿下上茶的婢女很不一般。
献茶之前当然是先行礼。
人家一福身,小身段儿那叫一个轻曼迷人。腰细得不可思议,风摆杨柳不足形容,人家是风摆荷叶那一级别的。
垂首之时,白腻迷人的颈部,曲线完美的呈现在太子殿下眼前。“领如蝤蛴”,略可形容一二。
端茶献上,小手伸出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又有袖中飘香似麝兰。献茶之时,美人横波一顾,眼中波光闪闪,宛如风过西湖。迷蒙之中,情意绵绵。
“殿下请用茶。”
美人开口说话,声如黄莺出谷,吐气芬芳。
胤礽很给面子,接过茶碗,对那安弼笑道:“安大人好享受!名园美人,相得益彰。”
安弼心一跳:“殿下谬赞。奴才不敢当,不敢当。”
那美貌婢女放置好茶点,缓缓后退,折纤腰以微步,舞态生风。
在太子座位下首偏后处站了,恰似一朵出水的荷花亭亭而立在晚风前。
既不阻挡太子视线,又能保证自己被瞧见。
诗词弹唱、百般淫巧,不是白学的。扬州第一瘦马崔莲生,往那儿一站,就是不可忽视的绝妙风景。
俩包子喝着茶水,从茶碗上方飘个眼神给对方:哥哥弟弟,看见没?那婢女的腰那么小,一定是用腰箍勒出来的……送瘦马的来啦!
俩人的小眼风儿嗖嗖嗖往太子那儿飞。
太子谈笑风生。
顺顺当当的喝了茶,又集合了与会人员吃了顿饭。
那美人始终跟在太子身边服侍,太子似乎真当她是个婢女。
到点儿解散,各回各家。胤礽做戏做全套,先命人将年老之人一一安顿好,都上车走了,才领着俩包子登车走人。
安弼服侍着太子和俩包子上了车,又殷勤的给放下帘子。
“奴才恭送太子殿下,恭送两位小阿哥。”
“安大人,你今日辛苦了。”
“能给主子办事,奴才荣幸还来不及,不辛苦。”
“嗯,有这份忠心就好。安大人,虽说你已致仕,又华屋住着,美人伺候着,日子过得比谁都美,可也别忘了帮皇上分忧,给朝廷出力呀。”
安弼“噗通”跪下,“殿……殿下……”
日子过得比谁都美……这……这话可不能说……
安弼心里叫苦。
难道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汗阿玛打算在这江南建几所官办的学院,要真有这份孝心,其中少不了你们这些旧臣出力的地方。走吧!”
最后一句话却是吩咐车夫。
车驾远去,安弼才从地上爬起来,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琢磨太子给的提示。
官办的学院?
建学院得用银子……
要不?捐点儿银子?鼓动着那帮盐商们也捐点儿?
太子殿下是这个意思吧?
莲生美人给不给送过去呢?
那可是全扬州最貌美风情的瘦马了,太子一点儿不动心?不能吧?
“……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弘晖坐在车里摇头晃脑的背《硕人》,背完,托着下巴,神往道:“今儿终于见到卫庄姜一样的美人了。”
太子眼波微闪,这两个小子又想干嘛?
果然,听他儿子嗤笑道:“卫庄姜?别糟蹋人家了!人家好歹是个公主,断不会是这种样子!再说了,那诗里的话是骗人的,那样子怎么会美?”
弘晖立马接上:“为什么?”
弘晳摆出一副学究样儿:“领如蝤蛴,蝤蛴知道是什么不?天牛的幼虫。脖子长得跟小虫子似地,不时再蠕动一下,能看吗?再加上螓首蛾眉,从脖子往上,三只虫子。”
太子:“……”
这首诗是这么解释?上书房讲《诗经》的师父是谁?!
孤发誓,让孤查出来一定拖出去打一顿!不对,现在不准打师父……让他回家吃自己去!
弘晖还在那儿捧场:“还有腰哦!”
“勒出来的,像蛇一样。”
胤礽忍不住了:“你们两个天天就琢磨这个?小小年纪不学好……等回去收拾你们!谁给你们讲的《硕人》?什么勒出来的?谁告诉你们的?”
“唐佳皇玛嬷!”
“唐佳皇玛嬷!”
俩包子异口同声。
太子:“……”
孤刚才发的誓不算!
“阿玛,您前几日忙,儿子还没跟您说呢。儿子和弘晖弟弟跟唐佳皇玛嬷去街市上体察民情,见到被淘汰的扬州瘦马了哦。唐佳皇玛嬷说,这些女子都是被摧残的可怜人……”
俩包子blabla给太子上了一堂民生疾苦课,从瘦马的产生说起,痛斥盐商的变态心理需要,对“楚王爱细腰,宫中多饿死”的现象大加鞭挞一番,末了,总结:“所以,养瘦马是不对的!那个安弼好坏!”
胤礽:“……”
估计是发现自己今天的台词都被省略号代替失了面子,胤礽决定找补回来:“嗯,有几分道理。不过,看一个人是好是坏不可如此草率。孤问你们,可知孤最后对他说的话是何用意?”
“回阿玛话,您是暗示他帮着建学院。”
“这是表面的意思,内里的含义呢?”
“回二伯话,是要他联络别人一起出银子。”
胤礽微眯了眼睛:“你们俩说的都是话本身的意思。用意却不止如此。这安弼做过巡盐御史,他与那大盐商安尚仁有些亲戚关系,不然一个户部侍郎,哪儿来那些银子建园子?去年汗阿玛整顿盐政,安弼和如今尚在扬州逍遥的这些盐商侥幸逃过了。他们心里不踏实,怕哪天被朝廷追究,又担心将来没了来钱的路子,这才四处寻门路。他们的财力、人脉俱都丰厚,一旦入了歧途,对朝廷大大不利。倒不如将他们的力量聚到某一处或几处,安他们的心,朝廷又能得利。让他们出银子建学院,将来给个荣誉头衔,便是一条可行之策。尽管安弼钻营得让人讨厌,可他做这个传话人,最合适不过。朝廷上的事儿,好和坏不可一概而论。”
这是你们汗玛法最想看到的局面……
俩包子消化半天,弘晖问:“二伯,既然他们害怕,那就一定有作奸犯科之处,为何不一并处置?”
胤礽扯扯他的小辫子:“凡事过犹不及,须得掌握火候。否则狗急跳墙,难免引起动荡。”
“喔。”
“后日便要离开扬州,你二人野了好几天,书都看了?每人写一篇在扬州的所见所得,孤会检查。”
臭小子!出去玩儿不说出去玩儿,还体察民情?!
今儿又给老子玩儿讽谏那一套,哼!
“……是。”
晚上,俩包子趴被窝里交换心得:“嘻嘻……哥哥,你说二伯会不会收那个瘦马美人?”
弘晳摸下巴:“为兄看来,不会。”
知父莫若子。
太子也正准备就寝。
秋燥,有点儿睡不着,在屋里来回踱步。
这种情况下通常有拉皮条的上场。
“殿下,要不,奴才找个人来伺候您?”
胤礽有点儿心动。
他这次出来没带女人,大老婆怀孕、小老婆不够格是客观原因,主观原因是他明白此次南巡情况复杂,他得打点精神对付男人们,没精力应付女人。
一个多月下来,今天又被一顶级尤物刺激,那啥了。
“谁呀?”
有门儿,嘿嘿……
“安弼安大人给送过来的。就是今儿给您上茶的姑娘,姓崔,叫莲生。”
胤礽第一反应:被摧残的少女。腰如蛇,脖子往上三只小虫。
囧。
甩甩脑袋,千万不能留下心理阴影!
这么一打岔,那点子绮念消失得无影无踪。
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这位近侍:“郭全有,安弼给了你多少银子啊?”
“嘿嘿……殿下,奴才这不是托您的福么……两千五百两……事成之后还有两千五百两。殿下饶命!”那位跪下了。
“五千两啊……”胤礽微笑:“出卖孤一回就这么点儿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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