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九重天界,敢穿着此种颜色的,仅一人!
唯此一人而已。
寞离。
他背对着我们立着,双手背负,似正眺望远方,可此处已是天外天,他还有何可看?想必听到我们脚步音,他缓缓转过头来,朝我们绽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那似乎是胸有成竹?似乎是玩味?又似乎是解脱。
他究竟为何而笑?
我正要说话,却想起这些人随便一个都比我聪明得多,倒是轮不到我胡言乱语了。于是就学得乖觉,闭紧了口,偏等了好半响,却见陆少卿也不说话,众人也是各个噤声。
两相对视了不知多久,就听寞离轻轻叹了口气,似自言自语般,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方少墨死之前,或者更早。”
“嗯,比我想象得要快。”
“少卿只是不明白,坐拥天下,也难满足?”
“不是不满足,只是不快乐,不但不快乐,而且最难捱的是,寂寞。”
寞离垂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似在欣赏一朵盛开的花:“不但寂寞,而且还很怕。”
“怕?”
“怕失去。”
“有时候越怕失去反而越快失去。”
“陆少卿,什么是魔?魔又在何处?”
寞离抬眼瞧陆少卿,一双眼中没有凌厉,也无高高在上的优越感。那双眼中,此刻只有一种真心求知的渴望。
我参不透他们的话,更不晓得他们在打什么机锋。不由就挠头,心道亏得李岱还说已打开我五窍五心,打开了仍这般笨,若不打开,真不知从前到底多折磨人。
但我虽参不透他们的话,却自他们的表情中发现些蛛丝马迹。他们此刻不像天帝与魔星,反而更像一个失了方向的迷途人与得道高人的关系。
果然陆少卿接下来的表现越发印证我观点。就见这位昔日的道爷今朝的魔星用手指指自己的心,却不说一句话。而寞离便轻轻叹了口气,彻底沉默下去。
我东瞧瞧西望望,在场的一众人等居然都不说话,只是一个个浑身绷紧,面色也不活泛,竟似乎面对的不是自己的主事人,而是如临大敌了。
心中就猛地一跳,我突然想到一个怎么也不愿相信的可能。
贼喊捉贼!
可是,为何要这般做?
还不等我想清楚,就听寞离突然轻笑了声,那笑声极轻极短促,笑过后他便淡淡道:“我喜欢赌,到底将自己也赔进去。不过,没到最后一刻,我不相信我没有翻盘的机会。”
言罢,我就猛地听到一阵风声。风声划破耳后的空气,竟是直奔我来!
☆、情到深处无怨尤
几乎条件反射了;我忙弓腰勾头,便觉一物带着透骨寒气擦过我耳边。挽起的发髻便撒开;我也顾不得多狼狈了;只是忙不迭抬眼瞧。
却见李瑾辰仍保持着甩出暗器的动作;一张年轻的脸面上,满是仇恨。
得,这家伙与我耗上了!
我头痛,无比头痛;简直一颗头已经变成了两颗大。
不用说;偷袭我的带着寒气的物件,必然是那把上古神器‘思无涯’了!
只是那神器毕竟不长脑;被我轻松躲过后,居然就此没影儿了!想来九重天够大,它要转个圈回来,别说一两个时辰,就算三五个时辰也有可能。
该死的死乌鸦!偷袭我一次还不够,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偷袭上瘾了!其实我早该想到,当初在李瑾辰房,陆少卿所言的莫名其妙话,必然是有所指了!
原来我们都是别人的‘思无涯’,只是,李瑾辰又是谁的思无涯?
其实答案很简单!最初见到这柄神器时,它在妙缘手中;如今几度重逢,它都在李瑾辰手中,所以,李瑾辰与妙缘是一伙的!便也是那第三方势力中的一柄‘思无涯’。
倒可惜了这孩子,怎的专门与自己亲爹师父作对?!若李岱知晓给予厚望的亲生子正是对头,也不知作何感想了。
而我杂七杂八的想着的功夫劲,裴少玉已反应过来,那厮怒喝一声,便朝仍在原地傻杵着的李瑾辰扑过去。这一下因用了大力气,两个人在所难免的“咕噜噜”一同滚倒在地。
而裴上仙就做出件令在场所有人都跌掉下巴的事来。
他居然似条疯狗般,张口便咬。这一口也不知咬到那可怜的孩子哪儿了,却听受害主儿一声惨嚎,接着便是连连惨嚎。
可那惨嚎中,偏又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惨呼:“花锦绣,我恨你!你们都是骗子!只有‘它’才能真正理解我,爱我……”
那样的字字泣血,嘶声力竭,只令现场情形越发惨烈。
我呲牙咧嘴地瞧着那惨景,身后就多了个人。忙回首,却是一脸不淡定的陆少卿。这才忆起,方才那柄死乌鸦擦着我耳边划过时,我依稀听得一道人声,恐是道爷情急之下喊了何,可惜我没听清了。
噗,原来一向镇定的道爷,也会阵脚大乱呢!
我心中一甜,便装作头晕,就势靠进他怀。道爷便微微红了脸,并不躲,只是任由我拿背脊蹭蹭他胸膛。
他便越发脸面上爬两朵红云了。有时我真真不懂这位道爷,为何平时这般娇羞,而一旦到了那张天大的床上,便似换了个人一般?
正混想着,便听道爷凑近我耳边,道:“别乱想。”
言罢居然还极自然的,伸手将我散碎的发掖到耳后。
娘的!我不乱想才怪呢!
想来道爷这些年法力与某些功夫都进展神速,恐怕已经练到了随心所欲控制时间——咳咳,不对不对,是控制腰力?咳咳,是随心所欲读心的地步!
越不想乱想脑袋里越腾起乱七八糟念头,我额上便现了汗珠子,而道爷便拿袖口来擦。我忙不迭躲开,就差直接冲口而出了:“您别诱惑我!我扛不住诱惑,更扛不住调/戏!”
费了好大劲方将那话压回去,我忙忙念一个清心诀,强迫自己转念,便果然心境平和许多。而联系起方才寞离与陆少卿的对话来,我突然就觉一通百通了!
原来是这样!
必然那喜欢耍的寞离九重天太寂寞,便弄了个第三方势力出来,而后又觉得不够刺激,便上赶着为自己找几个强劲对手,来一场贼喊捉贼的游戏。
原来他一直躲在背后瞧着我们费心费力,偷笑呢。
我差点没一口血呕上来。得,寞离这次真是耍得太离谱了!
于是便来了气,抬眼一瞧,那位主儿正背负着手瞧热闹呢,便脑残的扯脖子朝他唤:“你是痴的吧?!难道这样很有趣?”
其实我只是希望自己有点事做,最起码能分分神,不再被那位有意无意勾/引我的道爷勾去魂。
可话出口便发现,自己实在是被情/欲冲昏了头,居然忘了此举无疑是天下间最痴傻的了!寞离是谁?怎容我这般嘶吼?
果然,也看不到寞离身子动,他的人已到了我面前。他本就很高,此刻便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瞧我。在那迫人的气势下,我情不自禁后仰,缩了。
就差脚一软直接坐地上。我本不是大英雄,也用不着在这种时候充出头鸟。于是就连连倒抽凉气,若不是陆少卿拉了我一把,我差点就举手投降了。
“你说什么,重复一遍?”寞离气势逼人,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直令我更加抖成团。便觉有温柔手臂自后轻轻勾住我腰/肢,说来也奇,被道爷拥住,我竟莫名的有了勇气。
就站直了身子,并挺起腰板,对法力也不知高出我多少倍的寞离梗脖子:“干嘛这般瞧我?!我方才说何你没听清?好,那花锦绣花姑奶奶便再说一回。我说你是痴傻的!若不是你痴,明明已经拥有至高无上权/利,为何还要弄出个第三方势力?难道这样便有成就感?你都多大了,还中二病呢?总希望做点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吸引别个注意?”
寞离定定地盯住我的眼瞧,那目光中有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良久,在我以为他会一掌拍死我的时候,他却低叹了一声,幽幽道:“你有爱,所以你不懂。”
这算哪门子逻辑?!
我丈二和尚摸不到头,却听陆少卿道:“是的,因为我们心中有爱,所以即便踏雪穿风,也不寂寞。而你心中无爱,所以哪怕众星环绕,也是难遣孤独。”
寞离便晒然,笑:“诚如你所言,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总得为自己找点事干。我至少要证明,我还存在着。”
那话中有说不出的寂寥。我便傻兮兮瞧眼前这生得艳绝尘寰的男子,他到底在难受何?
而寞离就又笑了笑,收了那寂寞嘴脸。竟是用一种无比轻松自然,仿若闲话家常般的态度,又道:“既然做了,我当然不计后果,当然也早已想到会有今日。可是,我觉得无论谁质问我,也轮不到你们夫妇质问我。”
陆少卿就锁眉。
寞离神秘兮兮笑,“你们知道九重天最美的地方是哪么?”他不等我们回答,便自问自答,“是仙池。”
仙池!可以洗净魔性的仙池,我的儿陆秀还在内里泡着!我怎会忘记这件要命的事?
就觉腿一软,只是头晕,而陆少卿忙拥住我。
我鼻子一酸,正要与道爷说出秀儿其实一直都在仙池,却突地被道爷抱紧,并带着我转了半圈。转动中道爷迅速贴在我耳边说了何,可我已因这突然举动而完全傻掉了,居然什么都没听清。几乎同时,我又听到一声极轻极轻的响。
似什么物件突然刺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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