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非鱼,我不会再放你离开的。”恨不相逢初见时,他一定会强要了她,稳稳地锁在身边。倘若那时不犹豫那一下下,现在的她,完完全全都会是他的。太子枫算什么?堇色也不过是昨日烟云。她不会命悬一线,美好的身子不会留下那隐痛的伤疤。想她逃离那么久,他竟错过了多少飘飘欲仙的白天与黑夜!
他毫不怀疑,太子枫的大张旗鼓跟她的美妙滋味毫无关系。那人跟他一样,吃过的女人赶得上吃过的盐,如此地在乎一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他不会再放她出逃,不会再让其他男人领略到她的神奇。
掐住她的腰身,缓缓地退出复又刺入,让每一次的往返都激起她波浪般的颤栗。
清泉出山,水声漉漉。山行之人,裙裳尽湿。他盯着二人交接处,由着情思随之一起水花四溅。湿滑如苔,每一步都须小心,因为身处悬崖之畔,稍不留神,便会给她体内的魔鬼吞下去,尸骨无存。
她先于她的身体溃败,紧咬牙关猛烈摇头以抗拒他的鞭策。呻吟早已变调为长啼,夹杂着无数单个的惊惧恐慌、哀求驯顺。
她突跳如兔,却无论如何都脱不出猎人的桎梏。
他愈发地下压,触到那可以引爆洪荒的一点。
“鱼非鱼,唤我。”双目火炽,只是增添了他的威严与强悍。
“啊……啊……”她泣不成声,身子抖得如秋末枝头的最后那片枯叶,但只一阵罡风,便会脱木而逝。
“唤我。乖,唤我就给你。”同样的段子,这些天已重复无数次,次次击中,例不虚发。
“没有什么比半死不活更痛苦的。唤我,给你痛快。”
“澹台……嗯……”樱唇哆嗦着,吃力地抬起头,只为能让他看到她的难过,希望能博取他的一点顾惜,莫要咄咄逼人。
他的瞳眸深不可测浩如烟海千百年来何曾为谁妥协过!玉白的胸肌上桃花红艳何尝为谁的多情易色过!
“唤我,鱼非鱼。”浅浅地、报复性地将她挑至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混蛋……混蛋……呜……仙、仙卿啊——”
……
风过云收,雨歇晴开。
温泉水滑洗凝脂。
手巾拂上她的胸乳时,她屈身避开了,哑声抱怨:“不……痛……”
他没有勉强,舒臂搂住她。
带着几分认命更多的则是疲累,她就势枕着他的臂弯小憩。
角落里的侍女们面面相觑,虽然这些天早已见惯眼前的情景,她们仍不免惊疑。因为阁老以前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居然会替女人洗浴,并且,还会那样自然而温柔地抱住一个女人却什么也不做。
在她们看来,受宠的这位实在不见得有什么稀奇。个子还不到阁老的胸口,每次欢爱,都要阁老为她折腰。饶是这般,她还不领情呢。除了摔脸子、就是恶语相向。呃,恶语还算是好的,居然还会骂脏话!
听说她是从市井里出来的,果然恶俗啊、恶俗!
阁老之行事,真真叫人悲痛。恁完美的一个人,咋就被一个小娘子吃掉了呢?要颜色没颜色,以往的姬妾中,最差的一个都比她美丽。为人又不端庄,形迹恶劣。敢拆桂阁的房子、敢戏弄棺材板君总管、敢光着脚丫子给男人看、还敢拿鞋子打人……
她的叛逆,几乎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了。自从她受了专宠,这方圆六百里的桂阁中的女人们因为想不开而生病的,那是此起彼伏啊!大家想不开的是:凭她那模样都能受宠,自己为什么就得不到阁老的关注呢?不公平啊,没天理啊!
这还不算。她沐浴居然不肯使唤人。瞧瞧,小家子出来的习气多明显!不习惯别人伺候的结果是:阁老成了她的侍从。
众侍女敢怒而不敢言。
之前有个嘴快的,因为不忿,私下指责她行为不检,结果一转眼,那侍女就给当众割掉了舌头,然后被牵出去卖给了女间。
此事后,谁还敢妄议主人短长?
不说那小娘子好不好、坏不坏,但她是阁老的人这一点,就足以让所有人都不敢对她假以辞色。
打狗还得看主人面呢!
“终于学会习惯我了么?”他语意清透,泠泠如露。
她似是睡着了,半天后却淡然道:“我要见七公主。”
身后之人默然,却就在她的失望刚冒尖时,说道:“好。”
“怎么?”他轻吻她的发顶,回应她的僵硬,“这么不相信我?这么多天了,还不能确定我的长短么?我却是深知你的深浅呢……”
怀里的人鼓了几口气,突然曲肘撞向他肋下。
他未作防范,堪堪地受了她一击。
水声哗然,她扭出他的包裹,抱臂掩胸冷冷地斜睨着他,唇边的讥诮决绝得令他不觉皱眉。
“澹台清寂,你这个人可以相信么?”她呸了一声,大气凛然地爬上浴池,身子都没擦,三下两下裹上衣裳,光着脚就走。
走了约莫十几步,忽然驻足,折身风风火火地回来,抱起池边的一只满插了郁金香的越窑莲纹四系盘口瓶,狠狠地抛进池水里。眼看着溅起来的水花淋了他一头一脸,她稍感解气,重重地哼了一声,这才转身去了。
慢慢抹去脸上的水珠,凤眸注视水面上荡漾的花枝,唇角浮上自嘲地一笑:“鱼非鱼,也就是你。”
敢这么拽、敢啐他、敢事后视他如陌路。
☆、149知音
“真人有命,今日恕不见客。”
在月清观的门前,鱼非鱼被礼貌地拦下了。
“你去告诉她,就说我有急事找她。”现在只有姬凤音能使唤得上了。也只有她才更担心舞枫的安危。她必须把舞枫所可能面临的危险托姬凤音传递给他。
鱼非鱼慢慢坐到台阶上,摆出一副不破楼兰誓不还的架势。
如果是往日,她一定是一屁股坐下去,那样才显得气势。可是,最近给澹台清寂操得太频,到现在她的下*体都还是肿胀的。虽说那人事后都会帮她往那里抹药,可是没用。往往是抹着抹着,他又上身了,还美其名曰替她把里头也照顾到。
两个看门的小女童交头接耳,大有几分做贼的意思。
鱼非鱼隐约听得到她们在谈论她。
一个道:“阁老的人……这样不太好吧?”
另一个左右摇摆不定:“真人会骂我们的……”
“不是说她跟真人很好么?也许真人会破例吧?”
“还是请进去喝杯茶比较好。……”
“就是,这样晾着不太象话……”
鱼非鱼心里就有了数,知道这俩孩子还是怕承担责任。
于是,她改口道:“算了,既然真人不见客,我就该天再找她吧。三娘在么?几日不见,我想跟她说说话儿。”
两个女童对视一眼,一起痛快地点头,道:“在的。女郎请进。”
这光天化日的,作为下人的桃三娘自然不会在她的房间里。趁着下人下去沏茶的空当儿,鱼非鱼走出房间,选了一条僻静的小径,轻车熟路地寻向姬凤音的小院。
黑白石子的小径曲折悠长,两侧是清一色的观音竹,袅袅娜娜,颇具仙姿。鸟鸣林更幽,无风且自寒。
叮叮咚咚的筝鸣婉转而来,令人不由得精神大振、豪气陡生。
弹奏的正是业已誉满江湖的《满江红》,而且听得出,弹奏者的技艺十分娴熟。
也仅仅是娴熟,曲子中所蕴含的家国恩怨,弹奏者显然未能表达出来。也许不是不明白,只是因为缺乏体会与经历,这才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鱼非鱼哂笑摇头:七公主娇生惯养如温室中花,不识人间疾苦,也不知具备多少承受意外压力的心理素质?把这么一个人许给太子枫,两个人能过得好么?想想都觉得惘然啊!也许,姬凤音并不在乎这些吧?不光是她,所有情窦初开的女孩子,莫不想嫁给心仪的男子。未来在她们心目中,尽是粉红色的泡泡,哪里存在有一丝阴霾?对她们而言,有爱就有了一切。
不知不觉,她已步入了曲子中央。隔着一座玲珑通窍的湖山石,轻轻地挑开横斜的竹枝,在不远处的小亭子里,姬凤音正在用心抚筝。
她看上去很开心。这也难怪她会把这悲壮的曲子弹出凯旋的意味来。
她微低螓首注视丝弦,圆圆的脸上始终浮着两片山樱色的彩晕。
显然不是演奏过久劳累所致。她时不时地抬头一瞥,那含羞脉脉的神情泄露了她内心的情思萌动。
她在为她的客人弹奏。是个男子,身形伟岸,穿着一袭黑色暗纹常服,衣缘、袖缘都以银丝掐边。外罩的鹤氅上,左右对称的绣着三足乌的图案。
看到那银光闪烁的太阳鸟,鱼非鱼的眉骨忍不住就是一阵乱跳。她眯起眼睛抻长脖子朝亭子里望去。没错,是三足乌。
天底下的人,谁不知道这太阳鸟的象征意义?那可是天阙国独有的标志。而能够在衣裳上标示出该图案的,只有天阙王朝一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
一品以上……
她在天阙生活过一段时间,自然清楚朝中官员的大概情况。眼前的男子,虽只是个背影,但看轮廓,应该很年轻。
她立马联想起随同太子枫求偶而来的几名使者。一一对号入座,很快地,她便否定了自己的判断。
使者年纪虽轻,可是级别不够,不配用那太阳鸟作饰。
那么,会是谁呢?
这年头一动,她不由得心惶惶、意悬悬,手脚竟有些不听使唤地哆嗦起来,心底有个很不好的感觉若隐若现,还有一个想念已久的称呼呼之欲出。
她惊疑不定的目光死死盯在那黑衣男子的顶髻上。男用的簪子,非金非玉、非铜非铁,模糊了佩戴者的身份。
……乌木,乘天地灵气,集日月之精华,乃万木之灵,灵木之尊。永不褪色、不腐朽、不生虫,可辟邪纳福。荷者,合和也。……
是舞枫!
她一把按住嘴,阻绝了那声有可能会引发动乱的思念的呼唤。
比她的意识更早的,是舞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