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是鲜美。夫人不但学识渊博,于烹饪上也是甚有讲究。听说厨下新近添了许多香料,都是夫人要求的。夫人还说,得空要亲手做什么‘蛋糕’吃……”
“还有方便面,想吃的时候拿滚水泡一泡就好。”另一个侍女说着,吞下了一口口水。
侍女某则趁机接上了话:“夫人的女红也甚为精妙。前些时候,夫人在东市认识了一位花娘。花娘有条心爱的白裙,因为客人们打架,溅上了血渍,穿、穿不得,扔、怪可惜的。夫人便想了个绝妙的法子,借着那斑斑点点的血渍,在裙面上画了一支红梅。结果倒好,裙子一画好,便给人当街抢了去。什么人抢的愣没看到,只是看到了人家丢出来的一块银子。听门上的说,那头乳猪便是夫人最近给人画衣裳赚回来的。……”
“洒扫的汤婆子刚满月的孙儿闹肚子,吃了夫人配的药,半个时辰便好好的了。赶车的牛叔常闹心疾,动辄就要发昏。吃了夫人配的药,感觉大好了。……”
“跑腿的那几个小子平日里最是刁钻,可是这才几天?一个个地对夫人,那叫一个服服帖帖。……”
霜发轻扬,恍若银钩初上。
澹台清寂目视红烛高烧,语意冰寒锋锐:“传令下去,金丑等速速封锁各处城门,慎防任何人等出入。凡近日来夫人所经之处、所言、所为、所见之人或事,务必一一查问清楚,火速来报!”
殿外的隐卫高声唱诺,正要隐去,澹台清寂忽然又补上了一句:“抓住她,折断她一条腿,务必将她带回来。”
殿内,刚刚还说得群情激动的侍女们齐齐地呆愕了。
凤目深沉,与外面无边无际的黑暗衔接在了一起。丹唇微动,吐出秋水长天般的空茫:“你们夫人,她、逃跑了。”
那个人故技重施了。
普天下还有谁有这个胆子,一再与他对抗?
那女人是个疯子。
她不是疯子,她根本就不是人!
不能再容忍了,不可以再为她孩子气的表象蒙蔽了。这次抓到她,一定要断手断脚,看她还怎么跑!
太可气、太可恶了!相较之下,大鹰的骑兵算什么问题!
……
☆、191金蝉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救我。唵嘛呢叭咪吽……”
耳听得外头刀剑铿锵,清晰地夹杂着金丑的喝斥声,鱼非鱼吓得紧闭双眼,心中默默做着祷告,希望老天保佑自己能够有惊无险地度过这一关。
她没有想到,澹台清寂的动作会有这么快。她殚精竭虑筹划了数日的逃跑大计,到了澹台清寂这里却连半日都不到就给察觉了。不得不承认,妖孽太可怕了。那人的脑袋是无底洞啊,深不可测!
只是,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呢?
“奉谕:为保宫城安全,所有进出人等必须接受检查,违令者,交由左右卫严惩不贷!”
随着戍卫门一声接一声的喝呼,进出城门的人排成了长龙,注意接受身份盘查。
金丑站在城门口,洞察秋毫的双眼决不放过任何可疑的人。
然后,几名商贩给拦了下来。他们是边境过来收购大枣的。一行有五六人,三辆简陋的牛车上装有十多个简陋的木箱子。
未理会商贩们的恳求,戍卫门撬开了上面的几个箱子。果然。里面装的全都是今年刚晒干的大枣。
“没问题的,大人,绝对没问题的!”商贩虽然赶时间,却不敢表示异议,一面作揖打躬,一面信誓旦旦,“这些箱子都是小人亲眼看着封顶的。小人们年年这个时候过来收购,东西市都有小人认识的人。大人不信,可以叫他们来对质。”
戍卫推开他,意思是要继续撬开压在底下的木箱。
商贩心里暗暗叫苦,想到前方道路崎岖,如果木箱封闭不紧,受到颠簸势必要造成货物的失落。这可都是钱哪!
一着急,他就想劝阻戍卫的搜检。结果你推我阻地,一个不小心便将一只箱子撞在了地上。
褚红的大枣倾泻了一地。几个押车的赶忙冲过来收拾烂摊子。
排在队伍后面的人轰然起发起了抗议。于是,便有孩子受惊啼哭,有老人咳嗽,有妇人抱怨,有男子叹气……
情势如水滴沸油,嘈嘈不可遏。
但是,任由眼前混乱不堪,金丑始终肃立不动。面上不动,心中却微微起了疑惑。他望着那三辆牛车,开始质疑起自己的猜测:夫人莫非早已出了城?——像夫人那样的身材,隐匿在这样的箱子里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可问题是,箱子都是自外面封钉的,里面不透气,如何能捱过去?夫人本人,岂是个能吃苦的?——记得押解她来豫都那会儿,一路上她可是难得露个面,裹着被子,尽量怎么舒服怎么来,一点都没有做囚犯的姿态。——她的为人,用她自己的话说,是“人生苦短,及时寻欢作乐”。——能够成为主君的女人,是天下女子的终极梦想,她就没一点眷恋?猫恋温,狗尚且恋食呢!……
冷眼瞅着戍卫们准备搬动下面的木箱,而商贩们则忙于拾掇散落在地上的货物,金丑举手阻止了手下人的野蛮行为:“放!下一个!”
箱盖给胡乱盖上,商贩们赶着牛车缓缓驶出城门。
身后的嘈杂声渐渐稀疏、遥远,埋没在大枣里的鱼非鱼长舒了一口气,同时也感到了背心如浇。
她由衷地感到了欣慰。到目前为止,可以说,她距离自由、距离脱离别人的控制已经成功了一半。天晓得,为了这次孤注一掷的逃跑她花费了多少的心血!
先说“天时”。景明帝因竹修仪和七公主之事,失了国之体面而受到国人的非议,羞惭之下选择了让位于澹台清寂。用膝盖都能想到,新旧更替是一项多么浩大繁琐的工程。那退下来的自然不必说了,那即将上位的可想而知日子有多紧张。不知有多少小山似的军政国务等着他操刀亲为呢,他就算是有三头六臂,只怕也无法兼顾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吧?
那晚,她偶然听垂青她们闲聊,说起妖孽来,说他最近忙得一日最多只能睡一个多时辰。她毫不怀疑,因为寝殿那边他已经好久都没踏足了,苔藓都要漫上台阶了呢!
就有侍女私下议论,怀疑她这位夫人正在失去恩宠。鱼非鱼当时险些没忍住冲出去加以斥责:丫的那个眼睛看到我失宠了?你们主君不是还没把小妾领回来么?这桂阁里,不是还没添暖被窝的女人么?
冲动一闪而逝,她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对,她要打探消息,伺机逃跑,而不是跟这些无聊的小人打口水仗。
从下人们的闲谈中,她捕捉到了一条有力的信息:妖孽他对她放松警惕了!
她多少还是有点担心,担心妖孽他欲擒故纵。所以,她必须深入地试探一下,以确保他是真的被公务转移了视线。
她频频地出阁,借口要为妖孽的登基准备一份贺礼。为表示自己行为光明,她特意地喊上踏云和垂青做伴。——尽管事实上不用她吩咐,那两位随时随地地与她寸步不离。
一开始,她吆喝上了很多随从。在外人看来,她这种举动明显地是在显摆。但因为她素日里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对于这样的排场,众人丝毫不以为怪。反而是那些跑腿打杂的,纷纷以能伺候在其前后为荣。
更关键的是,大家都知道夫人为人大方,从不白白使唤人。什么吃的、喝的、用的、玩的,但凡顺手,都会毫不吝啬地赏给下人们。
不消三两日,她的亲和善良就在下人们当中被广泛地传诵开。然后,更多的议论就在东西二市张扬开来。
鱼非鱼不在意人们是赞美、阿谀还是诽谤,她要的就是雷声。雷声大,雨点小,那雨点就是她本人。她要借助滚滚雷声,给所有人造成一种她随时存在的错觉。
这一招就是典型的“欲盖弥彰”。
在满大街瞎转悠的同时,她暗中搜索一切可用的信息资源,尽量地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首先,通过坊间的传言,她约略弄清了一些体面的官方报道下所隐藏的真相。原来,怀恩公主连天阙太子府的大门都没摸到,就给大鹰抢劫了去。绥宁帝以为她就是上次高歌《满江红》的公主,不料见了面,却发现是个生面孔。猫咬尿泡一场空之余,绥宁帝心生恼怒,当着群臣的面,霸占了姬凤音。完了,又将她赏赐给了在场的文武百官。朝堂上的官员享用过了姬凤音后,她又被一级级地赏给了下一级的官吏。
按照绥宁帝的说法就是:凤国不过掌中物,要分而食之。
这些话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在民间流传得很邪乎。据说,一名自称大鹰皇城戍卫的曾经自夸说,他跟他的几十名兄弟就曾在一日内先后干过同一个女人。至于问为什么?戍卫回答说,都怪那女人胡说八道,说什么自己乃是凤朝公主。圣上震怒下,便采用了这种方式惩罚其对于大鹰准皇后的侵犯。
戍卫还绘形绘色地描述了当时的情景,“□紧涩如石穴,没甚趣味儿”、“撸得□火烧火燎地疼”、“简直亏死了”……
鱼非鱼听后一阵悲切:怎么会不紧涩?从上到下那是多少人哪?能不肿得没缝儿么?可怜的七公主,能够留着一口气回豫都,还真是个奇迹呢。
由此不难想象桃三娘等人的“殉主”是多么地不人道了。她们都是被逼的。家丑不外扬,况且还是皇室的奇耻大辱?
这更加坚定了她出逃的决心。她一直想做池塘里的一尾大鱼,在有限的领地内优游自在、称王称霸。而今,妖孽却要将她丢入浩淼的大海中。在那里,她随时都会面对不可知的危险与压力。用这个交换广阔的空间,她不稀罕。
未来的事,太不可控。在桂阁中,她是夫人,尚能独占他的宠幸。可一旦他南面而立,情况还会如此么?历来有几个皇帝是一夫一妻的?不,她从来没奢望“一生一世一双人”,说实在的,如果能够有个情意相通的女伴一同侍奉同一个男人,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