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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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跃龙门- 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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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都是独槽的骏马,怎么忽然就凑成了一堆呢?又不是大牌打麻将,急眼了,不拘什么人都可以参一脚、凑份子。
  磕绊了半天,也没能挤出一句恰如其分的。眼角瞥见那俩不知是吓坏了还是看傻眼的孩子,她忽然又有了自由的意识。
  “你、就是你,你是老大?”手指着其中一个,飞快地朝着门首的妖孽瞟了一眼,那眼神要多鄙视就有多鄙视、要多愤慨就有多愤慨,“澹台清寂是你爹,对不对?小小年纪,傲气不小,还真是遗传得全乎啊!”
  手指略作便宜,定在那小的身上:“你、典型的就是一小屁孩儿。说又说不过人家,打又打不动人家,就会哭鼻子抹眼泪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就拿点破事,难道就成立你的伤心处?你多大了啊?四五岁的娃娃了,半个男人了都,还哭哇?不但爱哭,还爱耍无赖,跟你那爹简直就是一个窑洞烧出来的。”
  “爹……爹?”孩子眨眨眼,嘴一扁,架势又要号哭。
  鱼非鱼赶忙立掌阻止:“成,我怕了你了!要哭,回自己家哭去。我一听到人家哭,心里就犯膈应。我还活着呢,你哭啥?就算是我死了,大概也轮不着你来做孝子吧?你家大人呢?垂青、垂青!还愣着干么?等着领月俸么?赶紧把人弄走!左良缘呢?叫他赶紧把自个儿的祖宗弄走。怎么,又跑去哪里作乱了?……”
  诺大的宫室内,里里外外排布着众多的人,有立着的,有跪着的,全都噤声不语。但只听见她一个人在那里指手划脚、激昂慷慨。
  “你们……啥意思?……”她不由得攥紧被子,高度地戒备起来。
  小一点的孩子忽闪着黑白分明纯净天真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左、良缘?……那是谁?我爹?……”
  “……”
  “……夫人这一觉,睡了可是足足有五年呢!”说话期间,垂青拿帕子抹了几回眼泪,引得鱼非鱼不时地用怪异的眼神瞄她。
  “垂青,啥时候你变得这么感性了?女人之所以会改变,很多时候是因为一个男人。谁啊?戎歌么?”鱼非鱼好奇地问道。
  垂青一怔,遽然抬头看她。脸上还挂着眼泪花呢,人却已经恼了:“夫人真是的!……人家本来说的好好的。”
  完整的“别后重逢、喜极而泣”的画面就这么给生生的敲碎了:“不要再说圣上不宠你,换作一般人,夫人这个样子,肯定要吃苦头!”
  处久了,感情深了,垂青了解她的脾性,眼前没人的时候,说话便要随意些。
  鱼非鱼扁扁嘴,讥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天我还看你拉着戎歌在月洞门外说悄悄话呢。还有,他腰上可是系着你绣的下香囊呢!你手上这只银钏,我记得可不是我给你的哦!都互换信物了,还说没什么!好好好,回头你要是请我当主婚人,别说我推三推四。”
  垂青一怔,眨巴眨巴眼,忽然红着脸、破涕而笑着盈盈拜倒,口呼:“谢夫人成全!”
  “谢我做什么?我可是什么也没做啊”!鱼非鱼耸耸肩,轻飘飘地回答道。
  “夫人心肠好,却不肯让人知道,怕浅薄的小人们把良善当作老实可欺,所以,听夫人的话,有时候必须要反着听。夫人说不管婢子的事,其实正好相反。婢子自然要感谢夫人的主婚、支持啦!”
  垂青眼冒金光,高兴得嘴巴快要咧到耳朵根了。
  “别高兴太早,就我这身份,乱七八糟的,谁知道管用不管用、顶事不顶事?”鱼非鱼自嘲道。
  “怎么会!”垂青站起来重新给她梳头,“这正是婢子要说的。夫人也忒轻视自己了,您是不知道,你睡着的这些年里,圣上他们的日子过得有多沉闷。为了夫人,太子殿下他们,可是改变了很多呢!……
  夫人那一刀,扎得委实狠了点儿。若非太史大人及时出手,婢子怕是再也见不着夫人了。……当时所有人都给吓到了,好好的天,忽然就飘起了雪花。要不是戎歌还是清醒的,天阙的那帮兵大概早把石头城给炸成一堆废墟了。……好在堇公子当时在军中,夫人这才免了生命危险。……”
  “等等。”鱼非鱼伸手制止,“你意思是,他们当时全都在?都在看我表演?”
  垂青汗出如浆:“这……不时夫人说的这样儿……”
  她这是要变成挑拨是非的长舌妇了么?夫人这要是多了心,回头去跟圣上和太子殿下以及堇公子闹起来,可如何是好?
  “继续说,还有谁?”鱼非鱼的牙齿咬得咔嘣响,手里使劲地绞着一张帕子,微眯的眼睛里霍霍地磨着小刀子。
  垂青抖了一下,没敢立即接腔。
  踏云见状,叹口气,说道:“别人怎么样,属下不清楚,但是,富人出事后,圣上可是性情大变。时常一个人秉烛枯坐,茶也不喝一口,却只管捏着那个小瓷娃娃出神。——夫人莫非忘了?就是你以前找瓦匠专门烧的那个娃娃茶宠啊!先在凉水里坐一会儿,然后把滚烫的洗茶水浇在上面,娃娃的肚脐那里就会非出水箭来,特别好玩的。以前属下等最是爱看夫人鼓捣这个。——圣上只看着那个,属下等就知道,圣上是在想念夫人。君总管都没有办法规劝的,属下等真是担心的很!”
  “放心吧,天下人都有可能自尽,唯独他不会。”鱼非鱼气咻咻地哼了一声,心下却是感觉安慰了很多,“焉知他不是在懊悔?恼我还不够狠,未能一了百了,还他一个清静!”
  “夫人这话大是狠心!”垂青和踏云一起抗议,“圣上就算对夫人无意,却也绝对不是话残害无辜的恶人。”
  “无辜?我可是无辜得很哪!”阵前的羞辱仍然历历在目,每每回想起来,都不免要背上生冷、心中生寒。
  “倘若真是那种人,哪里还会有两位世子的存在?夫人一向如此,对所有人都好,唯独对自己最亲的人又冷又硬,真是奇怪!”末一句,垂青没敢太大声,只是嘟囔了一下。
  这话却像是一枚细针,在鱼非鱼的心底某处不轻不重底戳了一下下。她以前钻研过人情世故,知道有一种就是这样:胳膊肘子往外拐。不是因为痛恨最亲的人,恰恰相反,他们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对至亲之人的信任与在乎,以及、试探。
  因为太在乎,所以总是患得患失,怕给至亲之人嫌弃,因此才会用极端恶劣的态度一次次触摸他们的底线,从而确定自己在他们的心目中的深浅。
  就是这样。不是因为讨厌,而是源于爱恋。
  爱恋?
  鱼非鱼为这个念头吓到了,半天都没有转眼珠。
  我到底爱谁?爱不爱他们?
  舞枫……好像大哥,也许对她的言行不甚挂怀,却能够纵容她胡言乱语胡作非为,而且在床第间,很有激情、很是投入的同时,还能够顾及到她的感受。……
  堇色……不说了,算是很近的亲人了,一起生活了三四年。在平芜城那会儿,他就是个人中之龙,周围的儿郎没有哪个赶得上他有气质、有内涵、有本事。他从来不说过分的话,清清静静地好像檐下的修竹,只有孤独的有心人才会体味出其中的韵致。不可否认,那个时候她曾肖想过他,要不是因为寄身太小,难保她不会对他下手、吃掉他。
  他最大的爱好就是静静地研究药物,喜欢独自深入山林寻找珍贵稀奇的药材。他不会缠着她,可是,却也从来不会离开她太远。总是呆在她一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若说舞枫是清扫门前大街的,那么堇色就是整肃室内秩序的。她会跟外头的那个跋山涉水,但等到累了,就会怀念起家里的那个安详的。
  而且,他们两个相处的也还不错,起码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过龃龉。她曾经幻想过,拥有这样的两个男人,身为女人,这辈子算是活够本了。
  不料却杀出个妖孽。
  这个人,不好说。搞不懂。
  说他坏吧,恐怕凤国的百姓不答应。他称帝数年,国内什么状况呢?仓廪实而民知礼节,衣食足而人知荣辱。六亲固、四维张,下令如流水之原,民心顺。
  论治国,可能还真挑不出他的毛病来。
  她不懂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却只知道一点:这个人很令她不好过。换成别人,她大可选择漠视或轻蔑来发散自己的不满,惟独对他不能。他的气场是那么地强大、广袤,令她无处可躲。那感觉,就像是落入蛛网上的小飞虫,除了听天由命,再不做他想。
  偏偏她就不服气、想要跟他较量一番。除了冷漠镇定,她坚信他一定还有其他的表情。
  她就是想打入他的心里,把那里尽情地翻腾个遍。把能清除的统统清除出去,给自己留出一片宽裕的空间,横竖都能睡得开、跳得高、跑得远、玩得转。……
  以前以为,这种心态完全是被他压迫之后必然的叛逆与反抗,可是今天听了垂青的话,却发觉好像并非这么回事。
  为什么她要想着反侵略?为什么她想要占据他的心?为什么一次次地、用各种方式妄图刺激他?为什么非要跟他较真、跟他过不去?
  到底、她想要什么、想要证明什么呢?
  他、不可疏忽她;他、不可不在意她;他、为什么不能爱她哪怕一点点?
  想起了军前自刎前的心灰意冷,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的表现粉碎了她对他的一丝冀望?
  我爱你,但那与你无关。
  说这话的,如果不是超凡入圣者,就一定是强作欢颜的失败者。
  她是圣、是傻,不是主要的,关键的一点是:她爱他。
  他拥有她豁出老命都无法做到的完美的气质、完美的容颜、完美的背影、完美的举手投足。
  人类对于美的追求,从未曾懈怠过。她爱他,有没有错?
  没有错,但是很丢人。
  “真丢人啊……”
  爱他却被他打击,说明她做人失败么?
  明明、她“做人”很成功啊!还一次俩呢!更稀奇的、还是那俩居然是两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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