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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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跃龙门-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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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不是全部。我经常这么想,真的。有道是存在即合理。虽然目前为止我都不明白自己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但是,我还是相信,上天安排我来这儿,必定有他的道理。也许,只是他睡迷糊了。或许,天将降大任于我,或许,哪天一个雷劈下来,我又回去了呢,也说不准。所以,不管怎样,我都要善自保重,顺势而为,顺其自然。再过个五年看看……”
  “再过个五年,会是什么个什么德行呢?听说你们这里是‘人生七十古来稀’,我也不要那么长寿了,只要能回去,就算明天就完蛋我也愿意的。……五年了,真快!在我们那里,这五年,我可能又出版了五六本小说,可能又走过了几个城市,可能开始考虑结婚的事情了,可能已经分期付款买到了自己的房子。……”
  “可能我大姐已经找到了新姐夫并且给他生下了孩子;可能担任智利总统私人中医保健医生的二姐又获得了什么荣誉奖章;可能我小妹已经移民到了澳洲;可能我爸爸妈妈已经白了头发……从小到大,我妈妈最偏爱的就是我,把我当作男孩子来培养,她说我性格冷冽有大胸怀、大气度,将来必定有大作为。她不止一次拿我的八字找人算命,都说是极好极好的,万里难挑的好,五行俱全,一生无忧。哈,五行俱全……算命的从来都不会跟你把话说全乎了。当我傻么?五行俱全,六亲不靠啊,这是好命么?看看我现在,他妈的真的六亲全无,九族不见,好命?……”
  眼泪如珠,簌簌倾泻,唇角却依然挂着嘲笑,嘲笑自己的好命嘲笑这荒诞离奇的经历,嘲笑五年来的汲汲营营:“不能像佛陀般静坐于莲花之上,我是凡人我的生命,就是这滚滚凡尘。这人世的一切我都希求,快乐啊忧伤啊,是我的担子我都想承受。明知道总有一日,所有的悲欢都将离我而去,我还是竭力地搜集,搜集那些美丽的值得为她活了一次的记忆。……”
  轻忽的歌声没入空寂,恍惚感觉自己也终将会给这无边的黑暗无声地吞噬。
  去路,何方?来处,何处?哪怕是拷打佛祖,只怕也给不了她答案吧?真希望这一切都是梦,只要能够醒来,就算是噩梦连连,她也认了。
  “是你导致了我的出现,或许,你也是让我回去的关键。可是现在怎么办呢?你死了,我怎么办?……”
  这是个不小的问题。烦恼地摇头,眼角忽然瞥见了一丝异常。
  檐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神仙一样的姿容,如盈盈碧波间,青莲浴清芬。纵使风吹,也只是为了凸现他的柔美;纵然雨暴,也只是为了彰显他的劲节。他像是佛前的天花,无嗔无怒,不沾纤毫尘垢。让观者赞叹、神迷,不由自主地捐弃本性之恶,而自灵魂底处悄然生出向善之心、爱美之情。
  他的出现,就像是西风入园林,花落满地金。
  鱼非鱼的所有不快在看到他的瞬间烟消云散。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她的笑容有多么的温柔依赖。
  “堇色?你几时回来的?”
  来人正是出门采药半月有余的堇色,“济生堂”的坐堂大医,她这个半吊子郎中的老师。
  也不待少年开口,鱼非鱼早扑了上去,扳住他的手臂,上上下下打量个不停,唯恐漏掉一个毛孔似的:“怎么样?一路上还顺利吧?让我看看……好像瘦了哦,脸色也不是很好。一定是没有休息好。出门在外就是这么讨厌,什么都得将就。什么时候我长大一点就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路上有个说话作伴的比较好……我这边也是忙得恨不能把自己掰成两半来使,你这就回来了,我还在发昏做梦呢!……”
  扬声喊冬月,刚提起一口气,一根柔软的手指压在了唇上。玉兰花瓣似的面上带着宠溺纵容的微笑:“刚才在门口看到了。”
  医馆和成衣店面对面隔着一条街,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她费那力气呼喊呢?
  少年的声音如兰花香气,清幽安详:“现在他正忙着清点布匹呢。等下就过来。”
  看一眼正北,再看向鱼非鱼时,墨黑的长眉微微地下垂,话音里就带出了几分谨慎:“你、还好吗?”
  刚刚看到她眼睛润润的,应该是哭过了吧?毕竟是亲生父亲啊。
  鱼非鱼吃地笑了:“好得不能再好了,喜极而泣,你信不?”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那样暧昧的似笑非笑、清纯而狡黠,就像是一颗乌黑透亮的珠子,在少年心里滚来滚去。他的心突地就是一跳,不由得略垂了眼低敛了眼中的异样光华,说出的话,依稀有了几分喑哑:“没事就好。”
  鱼非鱼没有注意这些,她只看见了他手里提的食盒了。打开来一层层地看去,只见荤的素的都有,都还冒着热呼气儿呢,而且,都是她素日喜欢的。
  “刚才在路上就听他们说了,说你还没有吃晚饭。正好顺路就买了回来。”
  “堇色最好,什么时候都记挂着我。”鱼非鱼抱着他一只胳膊摇晃了两下,甜蜜地冲他笑着。
  “冬月呢?也该忙完了吧?”她站起来走向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没的说,需要大大们的鼓励啊……




☆、救急

  西厢房的门忽然打开了,明亮的烛光照进小院,看到几个人正扛着布匹从厢房里出来。堇色从檐下取了一只灯笼,点着了蜡烛,移步走向东厢。开了门,指挥雇工把货物码放妥当。点清了数量后,将门锁上,依旧回到正屋。那边冬月给雇工结清了工钱,落了锁,熄了灯,也过来吃饭了。
  三个人围一桌,跟以前似乎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屋子里今天还多出了一个死人。
  堇色和鱼非鱼没什么,冬月却是时不时地朝北边偷眼。
  “心诚则灵啊,冬月。”鱼非鱼悠悠地说了一句。
  冬月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一阵恶寒,打了数个激灵:“说真的,老大。你这个爹还真一点好处都没给你。”
  活着的时候,不养家不教女,一味地跟狐朋狗友瞎混。死就死了吧,痛快点,找个没人知道的地儿,一了百了。现在这样算什么呢?存心不想让孩子睡个安稳觉是不是?
  “不这样,该怎样?三娘那里?那不是要她命么!你们也不要生气,我允他进来,也不是白进来,借他这个事儿,好歹给我的徒子徒孙们上一堂实物课吧?对他而言,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鱼非鱼挟起一块鱼片,慢条斯理地嚼着说。
  冬月的郁闷一扫而空:“我就说嘛,老大怎么会干没效益的事。原来我真没看错你呢。”
  “那是,也不瞧瞧我是谁?放眼平芜城,还能找出我这样的第二个来么?”鱼非鱼大言不惭地说道。
  “我也不错啊!”冬月抢着说,“平芜城,像我这种走运的,还有谁?还有掌柜的,下到刚会走,上到九十九,谁不知道,平芜城第一美男子,出门一趟收获的东西够咱们吃上三俩月呢。”
  “你个油嘴!”鱼非鱼骂了一声,眉眼都是笑。
  吃过了饭,冬月坚持要留在这里守夜。鱼非鱼焉能不知他的心思?怕她半夜害怕,所以想陪着她。
  鱼非鱼不肯,以明天还要张罗一天的生意很辛苦为由硬是把他推进西厢。
  堇色却也没有要歇息的意思,坐到供桌前的蒲团上,一张一张烧纸。火苗忽起忽落,映着他姣美的脸,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鱼非鱼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都没啥意识。
  远远地,忽然响起狗叫,好像新年点燃的爆竹,很快就连成了一片,蔓延到巷子里。杂沓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踏在了胸口上,令人窒息而隐痛。
  鱼非鱼警觉地看向堇色,太反常了!近五年来,平芜城还从未发生过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躁乱,且还是在月黑风高的晚上。不会是战乱了吧?这么个乱法,真能吓死打更的呢。巡城吏呢?咋就不管一管呢?这鸡飞狗跳的,还叫不叫人睡觉了?
  “怎么回事?”鱼非鱼紧张地看着大门口。按照俗例,大门的两扇门板都取了下来,一扇担了死人,一扇靠在墙边,现在大门洞开,很方便进出。但愿,那门上的白灯笼能够起到一点震慑作用。
  一只手握住她紧绷的肩,一缕清浅的腊梅花香沁入心脾,皴裂般的心田刹那绿草茵茵繁花如星。微微侧脸,堇色的目光如泉流,婵媛地洗涤着她不安和忧惧。鱼非鱼不觉抓住了肩上的那只手,柔软温暖。
  正要说什么,脚步声突然改变方向,眼前一花,一条黑影折进了小院。
  鱼非鱼“哈”地笑出了声:“靠,就知道会这样!”女人的直觉真他妈可怕,刚才心里一直担心这没有防护的门迟早要引狼入室,果不其然。想想若是她遭到追杀,必定也不会傻得直不隆冬一条胡同走到黑。以前的影视剧不都是这么演的么?半路必会有岔路,没有岔路便会有隐蔽的山洞、裂缝。短命的都是配角,主角绝对会绝路逢生陪伴观众走完全剧。
  她这边正神往,忽然肩头一沉,敏锐地回头,只见堇色眸子微眯,里头涌动着她以往从不曾见的,呃,锋刃?
  春花一般的堇色也有杀机?她一愕,再眨眼,发现他依然还是熟悉的那个样子,刚才的寒冷,似乎是她的错觉。
  这个动作不过是转瞬间,下一秒,鱼非鱼瞥向院子中央的闯入者。她本意是想瞧瞧这人到底还能跑到哪里去,因为追兵就在胡同口,大概不消五六十步便会追上来,这个人待会儿是会乖乖投降呢,还是殊死力博?免费的热闹为什么不看?说不定可以当作下部小说的素材呢。
  主意打得好,却不妨在对上那个人的眼睛时,呼通失了神。
  那人的脸色雪白,却是棱角分明,好像是那年她参观孔庙所见的那棵有着“东方圣者”之美誉的古银杏树,“状如虬怒远飞扬,势如蠖曲时起伏。姿如凤舞云千霄,气如龙蟠栖岩谷”,跟眼前这人的气质,极其类似。那一双眼睛,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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