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凤国哪能没个说法?说不定过一阵子就要赎回去呢。
也有人说风凉话,说火凤国最不差的就是人,倘若嫌麻烦,景明帝不想要回这些俘虏也不一定。建议鱼非鱼不妨留点心,注意一下这批俘虏的去向。真要是给自己国家抛弃了,倒真的可以买一个回去用。毕竟,这些年买卖奴隶的现象太少了,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也算是抢手货。
“小郎,要不要扎?”山羊胡业已在油灯上烧了针,且已拭去了上面附着的黑灰,阳光下泛着刺目的白光。
“扎!死都不怕,扎点血出来算什么!”鱼非鱼气势磅礴地吼了一嗓子,暗地朝人群飞了个眼色,马上就有多事之徒对准红线的腘窝飞了一脚。
“扑通”,红线当众跪下了,“嘭”的一声,脸部便撞上了鱼非鱼的前胸。
鱼非鱼吃痛地吐了个脏字,倒吸口冷气,双手就势按住了红线的肩膀。大义凛然地吩咐“刽子手”:“来吧!她若是乱动,你就多扎两下都不打紧的。”
显而易见,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疯子……死人……”红线埋首在她胸前,牙齿痒得难受,心想若是这身子有料,她绝对会咬一块下来。可惜却是个“太平天下”,好像是苛刻的店家做出来的馒头,一口下去咬到的是皮,两口下去到了底儿,就是吃不到一点肉。
于是,便嚼着她的胸襟泄愤。
干巴粗糙的指腹在左耳垂上不停地捻搓着,越捻越薄、血色越淡,后来,捻搓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寒光一闪,穿耳而过。
耳垂上忽然地有一簇火苗膨胀起来。
红线明白,她到底还是、被穿了!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却摸到了一点温凉的光滑。心下那叫一个百感交集哇:好,很好!这笔账,她记下便是了!
“疼不疼?什么感觉?”鱼非鱼弯下腰殷切地询问。别说,丫多了这点小玩意儿,还真顺眼了很多呢!人靠衣裳马靠鞍,猪八戒打扮起来赛天仙,这话太精辟了!
红线拿眼绞着她,阴沉沉地道:“疼不疼,试试不就知道了?”
满心以为平日里叫嚣着怕疼的她会予以拒绝,不料,听了她的话后,鱼非鱼反倒是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也是。身体力行才最有说服力。”
直起身,慷慨激昂地要求店家:“给我也来一个……想要趁机报复的话,这可是好机会哦!……”
……
听着那待宰羔羊般的痛呼,虽然手被掐出了几个指甲印,可是红线心里却觉得舒坦多了。看着鱼非鱼擎着一只手,想捂耳朵却又怕疼的狼狈模样,她甚至有仰天大笑三声的冲动。
可是,当鱼非鱼眼泪汪汪地扯着她的衣袖一迭声地叫着“红线,好疼……真的好疼……一定扎到骨头上了……”的时候,她忽然又为自己方才的幸灾乐祸产生了负罪感。再看她的耳珰,跟自己的那一只恰好是一对儿,似是少了一个便不会完整。她的心,忽地就乱七八糟地捋不顺畅了。
“不要鬼叫了,难听死了!”哼哼唧唧的,烦死了烦死了!
她的训斥起到了反作用,鱼非鱼越发地撒起娇,揪着她的衣裳,纽股糖似的打着吊吊儿。
“滚开……你给我放手!……”红线气急败坏地拨拉着她。这人到底把自己当男人当女人啊?光天化日拉拉扯扯,这算什么事儿啊?这人脑子坏掉了么?
“喂,你要去哪儿?你走那么快赶着投胎去啊?你不要我了?……你敢把我一个人丢下?……”
鱼非鱼给她拖曳着,一边小跑一边谴责,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交头接耳非议不绝。
“你个疯子,就不能正常点儿?”红线对准她耳朵低吼。
眨巴着眼睛,蛮无辜可怜的:“你都说是疯子了,还要人家怎么正常?”
“你、你——”
指尖突然被一团湿热紧紧地包裹住。鱼非鱼的水眸波光粼粼,长眉高高挑起,昭示着挑衅,那眉梢唇角噙着的调笑分明就是一幅欠揍的模样。她望着她笑呀笑的,口中含着她的指头吸呀吸的,那样子要多放浪就有多放浪。
“你!……”红线傻了,眼皮嘴皮一起抽筋。
她的手指啊,从出门就没洗过啊,她也下得去口?
还没容她多想呢,鱼非鱼倏地退了出去,笑意陡然翻作阴云:“下次再敢拿指头乱戳,我不反对就指头下酒。”
“不要脸……”
“丢你的脸了么?就算是裸奔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一向泾渭分明么?”鱼非鱼嗤之以鼻。
“白沙在涅,与之俱黑,你不明白?”红线反讥。
“行啊,红线,出息了哦!还会出口成章了呢!你看,你冤枉我了吧?跟着我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博士处久了,你不觉得你的思想境界、言行谈吐比以前高了不止一层楼么?这分明就是近朱者赤啊!”顾影自怜,啧啧有声。
“脸皮比猪皮还厚!”
“你脸皮薄,也没见钻出根胡子来。”
“女人长胡子,还能叫女人?”
“你丫的没长胡子,你觉得你哪儿像女人了?”
“呸!下流货!”
“呀呸!滞销货!”
“你才是个假货呢!”红线红了眼。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你个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头发长见识短的女流之辈,懂个屁!”
“不许骂人!”
“骂的不是人。”
“……”
于是乎,在益州城繁华热闹的大街上,上演了一幕滑稽可笑的“悍妇追夫记”。前头的瘦弱郎君边跑边叫“不好啦,谋杀亲夫啦!——”后面长手长脚的未婚女子磨牙霍霍怒气滔天,直令观者摇头大叹世风日下阴阳失序。
追逐在一个茶馆门口终止。两个人在一棵黄桷树下坐了,要了一壶茶。鱼非鱼解开了腰带,抖着衣袂风凉,露出里头白花花的中裤。
红线看在眼中,恨在心里,拿眼睛一个劲儿地剜她:这还是女人么?正经男人也没见这么大咧咧的。亏还是穿袍子的呢,这举手投足活脱脱就是一山贼流寇!
要不怎么说来着?跟着这样的主人,若不具备超强的心理素质超厚的脸皮,估计早臊得撞墙自尽了。
鱼非鱼对她的白眼早就麻木不仁了,撇撇嘴,抓起茶壶就对上了自己的嘴巴。——倒是连茶碗都省了。
“我还要喝。”红线阴沉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提醒道。
“放心,我不会往里吐口水的。”回答真叫人呕心沥血肝肠寸断。美滋滋地啜了一口热茶,鱼非鱼斜着眼角,好心劝导,“我知道你想骂娘,想骂就骂,不用顾忌。我能理解的,这大热的天,很容易上火的。适当的发泄有益健康。”
“咚!”红线忍无可忍地在简陋的桌子上擂了一拳。
“哗啦啦”,对面的人置若罔闻,倾身给她倒了一碗茶,盛情款款地:“来,尝尝这新鲜的猪草茶。”
红线鼓着腮帮子,很想生气很想咆哮的,可是一想到这市井中所卖的茶,大多都是苦不堪言,还真像是她形容的那个味儿,不由得感到好笑。又不想给她瞧见,便越发地拉长了脸,转头看别处。
作者有话要说:有猜到红线是谁的没有?猜对了,吃大白兔哦!
☆、92情敌
茶馆旁边挨着就是一家酒肆,天气热,客人们倒是都愿意坐在外头。几领篾席,一张木桌,杯盘狼藉,跣足科头、箕坐横肱乃是下等人亲切与热闹。
酒至半酣,自然的说话就活泛了。你一言、我一语,便从自家的婆娘娃儿热被窝扯到了乾坤社稷上。就像女人凑一起必定会谈论男人一样,男人们混在一处自然也会拿女人作馔。
若说天下的女子谁是那立在风口浪尖上的?回答毫无疑问,是秦苏、黄、离四大家的女郎们。在哪家的女郎最有机会成为太子妃的问题上,就连过路的都参与了进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执一词,各有各的追捧对象。
有人言之凿凿说是秦氏女可能性最大,因为家世太过显赫,其祖父至今仍是安顺帝的座上嘉宾,遇着不能立决的大事,必定会延至宫中垂询。其父为当朝丞相,门上无数。其族兄即车骑大将军秦浮槎,太子的臂膀,自小便一起长大,出入宫禁如出入自家府邸,恩宠无上。
但有人更看好苏氏,因为皇后娘娘喜爱苏氏女的刺绣,同时也一再地夸赞黄氏女的德操。
至于安顺帝,他更爱听离氏女的七弦琴。《凤求凰》是宫中皇后寿诞上的必备曲目。
于是便说到了圣上与皇后的感情上。说起来,这安顺帝对待自己皇后,普天下却也难以找出第二份来,那叫一个伉俪情深、相敬如宾。这位皇后宽容大度、勤俭明理,自年轻时便不喜奢华,常于宫中纺织,所织的布匹悉用作军需。在民间,是一个声名极佳、甚受爱戴的女人。朝中大臣对她也是敬重有加,常将其与前朝的明德马皇后相提并论,直说太子秉性肖母,体仁宽厚,实乃天阙之福。却又不失天生威严,所以才会有“战神”之美誉。这样的人物,哪个女郎不爱不想嫁?……可是太子妃只有一个,怎么办?……
四大美人,谁上谁下,绝对是个大问题。搞不好,埋下隐患,动摇社稷,就不好玩儿了。难道也跟男子入仕一般,按不同的科目进行考试,由皇帝出题策问,或由丞相、御史二府及九卿策试,根据对策成绩高下分出胜负,谁拔得头筹谁做太子妃?
那么,比什么呢?貌似四大美女都是术有专攻:苏氏的刺绣,据说能以假乱真引来蝴蝶;黄氏的操守,高洁谨肃,连皇后都称许不已的,能差到哪里去?……
早在众人一致赞同四大美人一起嫁给舞枫的时候,鱼非鱼便憋了一口气。再听到美人们的绝活,心里就越发地不自在了,各种羡慕嫉妒恨的驱使,让她磨牙霍霍:“引来蝴蝶?不就是羊车巡幸的翻版么?把那线在蜂蜜里走一道就是了。……操守好……但愿洞房的时候别跟木雕似的。……有什么趣儿!……”
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