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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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跃龙门-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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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确定二郎是掉了下去,而非故意躲藏起来吓唬你们?”舞枫蹙眉问。
  二郎喜欢恶作剧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敢把糕点做成牛粪状的人,能指望他的心思有多善良?这些个下人在他心目中,尚不如他的小马重要。为了替他改性子,这几年来,更换过多少个先生!那孩子典型的就是一忤逆子!
  再者,二郎又不是第一次去“明月观”,那里名义上是他的牢房,实际上却是他的天堂。里里外外哪块地儿他不熟?弄不好就是一时心血来潮,在变着花样儿地折腾这些下人们玩。
  目视跪了一地的人,全是平日负责二郎生活起居以及教养的下人:乳母、婢女、伴读、马夫、随从、杂役……
  舞枫不得不承认,这家务事远比带兵打仗来得琐碎。二郎出事,这些人按律必须接受处罚,但是,他心里很明白,一旦受了惩处,他们必然是不服的。为什么?就因为他们倒霉,伺候了一个难缠的主儿?为什么跟着其他王子或郡主的人就能过得恬然太平?
  可是,如若不予处置,却又不免于姑息养奸,而且还会为后头作奸犯科者提供辩白的理由。
  此时便有些羡慕父皇,不管有什么烦心事儿,即便是朝堂上都解决不了,到底后头还有母后做那无怨无悔的出气篓子。哪像他这个苦哈哈的王爷,就是表面风光,女人一大把,却都是按律不得触碰国事政要的。就连对待各自生养的子女,她们担的也不过就是个虚名,平日教养什么的,通由不得她们插手。所以,这府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一概都由他决断,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分担的。倘若有个王妃,这些个杂七杂八的事情,何劳他殚精竭虑?
  很快地,安顺帝便得知了这一消息,天未亮便打发了人过来询问。还给舞枫带了话:那浑小子一向不干正经事儿,不痴不傻地跑去山崖边做什么?这等混帐东西,就由他自生自灭好了。反正你还年轻,多睡几个女人,多少儿子生不出来?就不信一窝里头出不了一个比他强的!
  听了那内侍原封不动搬来的话,舞枫惟有苦笑。
  儿子闹心,老子也不省心,他这夹在中间的肉馅还真有些不见天日的感觉。
  一直折腾到旭日高升,下到谷底的人终于传回了话,说是底下是条河流,水流湍急,别说是人了,就连根浮木都没有看到。于是便有熟悉水性地下到水底探索,随水势寻去数里,仍旧一无所获。请问王爷,是否接着往下游搜索?
  搜,还是不搜?在舞枫看来,继续搜索不过是徒增失望而已。
  二郎那孩子,真是个劳民伤财的。
  揉揉怦怦乱跳的太阳,挥手道:“都回来吧。”
  往深处说,一个庶子而已,既然不听规劝不学好,与其等到将来为祸为害,倒不如早早夭折了呢。
  吩咐管事的,准备一份礼物送给孩子的生母,嘱其节哀顺变。那样乖戾的孩子,难保长大了不会辜负母亲的厚望,倒是想开一点的好。
  管事领命下去了。侍女们捧上早饭,伺候他净手用餐。
  刚吃了半碗海参粳米粥,忽然便听到远远的院墙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哭腔。
  舞枫放下了碗。二郎的事已经够让他焦心了,这会儿又听到哭声,只觉得这日子过得实在是晦涩暗淡。
  他这边还没开口呢,却见脚步声杂沓而来,转眼一行人就冲了进来。
  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这年头刚起,忽一眼瞥见那冲进来的人,居然面熟得很,心下不由得就是一紧。
  是满仓。
  满仓的突然出现已是大大地出乎了舞枫的意料,而满仓此刻的状态,则更加重了他心头的不安。
  应该是匆忙而来的,满仓风尘仆仆蓬头垢面,衣裳都是破的,身上到处沾染了一些污渍。越是凝神观察,舞枫就越是怀疑,那些污渍是干涸了的血迹。
  满仓挣扎着躲避左右人等的阻拦,长跪不起,呼声悲切。
  舞枫不由地攥紧了拳头。是什么事使得满仓如此地狼狈、悲痛,他已经隐约预感到了那不祥。
  满仓以头抢地,咚咚有声:“大将军,小人对不起你……小人辜负了你的重托……鱼校书他出事了……”
  “嘭——”
  脆弱的心终于着了地,在砸起埃尘漫天的同时,更令自身受到了严重的内伤,那疼痛,很紧,像是火炙,像是鞭笞,像是一只手揪住一点在不停地朝着一个方向拧。
  有盏茶时间,舞枫的心都是空的。他所能想到的不是她出了什么事,而是——
  她到底还是离开了。
  这是她秘而不宣的志向,不是么?永远不肯纠缠不愿厮磨,对待不可知的前方永远保持审慎,却在身后铺排下好一派广阔天地。只消一步,后退一步,便是她的无牵无挂逍遥快活。
  不论是何种原因导致的离开,她,果然是不易把握的变数。
  她把他栽到了土里,却不肯好好呵护,一转眼,自己竟然跑掉了。这丫头,做得太过了吧?……
  大鹰国的皇宫名“石头城”,自开工至建成,不过百年时间,却以其坚固雄伟而闻名于世。石头城中的宫室悉数由巨石砌成,每块石头都打磨得滑不留手。石头与石头之间甚至连最薄的刀刃都插不进去。宫室外墙上雕刻着繁复的图案,或花鸟草木,或飞禽走兽,或人物故事,或神话传说,入石三寸,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每座宫殿的外两侧,都立有数人高的鹰踞崖石的雕像,羽翼张扬,气势凛然,俯瞰下尘,令人不由得心生渺小、自感卑微。
  与坚硬肃杀的外观相对,石头城的内部则是极尽绮丽奢靡。宫中陈设非金即玉,其中,光是玉石就有上百种颜色,镶嵌在宫室各处。
  至于宫人的服饰衣料,尽是绫罗绸缎之属,都是大鹰国自身所不能生产的,全部来自一次次不义之战的掠夺和剥削。
  最奢华的还是绥宁帝的寝殿“三云殿”。殿上丹漆皆由铜砌成。沓则由黄金所铸,涂为白玉。含蓝田璧,明珠翠羽以为装饰。上设九条金龙,每条金龙口中都衔着九子金铃、五色流苏,带以绿文紫绶金银花镊,风日好的时候,幡旄光影照耀一殿。铃镊之声,惊动左右。殿中设木画屏风,文如蜘蛛丝缕。玉几、玉床、白象牙簟、绿熊席。席毛长二尺余,躺上去,长毛没体,几不能见。端坐时,长毛则没过膝盖。毛席杂熏诸香,一坐此席,余香百日而不歇。殿中窗扉多是绿琉璃,通达明亮无所遮蔽,连人的毛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而椽桶上则刻着龙蛇萦绕其间,鳞甲分明,见者莫不兢栗。
  然而,就是这骄奢淫逸的富贵场,却时时刻刻浸淫在冰冷残酷的旨令和滚烫殷红的鲜血中。




☆、101贵人

  因为绥宁帝的反复无常,使得这石头城的里里外外,几乎每个角落都溅上了枉死者的血迹。那剑丛枪林般伫立在各处的侍卫们手中的兵刃,除了威慑,很多时候会给当作屠宰的工具。
  譬如说现在,铅云笼罩的大殿殿外空场上,十余名年纪不一的所谓名医大家齐刷刷地跪了一地,个个汗流浃背、提心吊胆。每当殿内传出声响,这些人便会不由自主地抽搐一阵。
  刚刚,就在他们之前进去的四名大医,因为“医术不精”而被砍了脑袋。
  话说,那四位的医术好象没有那么差劲吧?由此可见,圣上弄回来的那个人病的有多严重了。
  说不定早就死了,可是圣上非要人活,怎么办?只好拿他们这些医者出气了。跟圣上讲理?那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话又说回来,那病人的命,当真比他们这一帮子加起来还贵重。火凤国的七公主呢,景明帝最宠爱的小女儿呢,抵得过几座城池呢!
  “废物!”陡然地又是一声咆哮,这回拖出来的倒不是御医,而是一名袒胸露乳的侍女。刚才在奉茶时,她不小心泼溅了几滴出来,正好给绥宁帝的一肚子怒火制造了突破口。于是一声怒斥,她便给左右如布袋般拽了出来。
  按照宫中的规矩,凡女子犯错,并不会被施以刑法,而是无论高低贵贱,一律充作军妓,连营转宿,直到不堪蹂躏咽气为止。其中若有生养,所生男子为奴,女子为妓,永世不改。
  又处置了一个碍眼的,绥宁帝犹感到不解气,在睡塌前不停地走着来回,不时地弯腰看一眼那惨白了面庞的伤者,不时地扫视跪了一地的人。而每随着他的脚步的顿挫,众人的心就跟着一忽悠,不知道接下来倒霉的会是哪个。
  “废物,废物!”绥宁帝张开一只手,看着手心里的“虹链”,原本就快要合到一处去的眉目越发地阴郁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半死不活的半大孩子会是七公主,那个备受景明帝宠爱的火凤国的小公主姬凤音。在他的想象中,公主金枝玉叶,不说珠圆玉润倾城倾国吧,至少是不能比一般的女子难看,应该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哪曾想,这位小公主竟是如此地貌不惊人,根本就是还没有长齐全的一黄毛丫头,——确切说,她连个丫头的模样都没有,一身的男儿装束,直是别扭。他起先还想着不管怎的,既然是送上门来的,先吃个过瘾,然后再跟景明谈条件。结果——
  攥紧了链子,心想反正是个赌注,能换来东西就成,难以下咽就不要吃就好了。
  “来人,来人!”他突然忍耐不住了,扬声大喊,“派去‘南枝小筑’的人呢?磨磨蹭蹭的,再不滚回来,就给朕砍了!”
  不待他说完,马上就有几个人屁滚尿流地冲进来,叩头便拜:“圣上饶命!小人在此、在此!”
  一看到来人,绥宁帝的语气明显的和缓了许多:“如何?公子他说什么了?”
  从未领教过他这种态度的内侍不禁打了个寒颤,颤巍巍地说道:“公子他说……他很忙……”
  忙?
  绥宁帝眨眨眼,忽然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惊悚的所谓微笑来:“这样啊……”
  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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