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过门之后便把女婢尽数潜到别处了,她的概念里女人太多怎么都不是好事,以为有春香一个知根知底的就行了,后来才知,这个根底都是骗人的把戏。
然,此时她也没工夫想那白为何调个丫头来,只想赶紧确定那汐的事,就算死也要见到尸体才成!哪知还没等她翻身下床,就被蓉儿一把扶住,“大少爷说您昨晚惊着了体虚,可不再着急,让我等您醒了去叫他。”苏晚一怔,就见蓉儿甜甜的喊大少爷,人不过往床边挪了几步而已。这种情况是算守着自己还是算看着自己?苏晚微微蹙眉,老实的往后一靠,酝酿不满。
外面隐约的谈话声息止,继而那白便掀了帘子进来,“饿了吗?”
苏晚不吭声瞪一眼低眉顺目的蓉儿。
“蓉儿,你先下去吧。”那白很知趣的吩咐道,不等苏晚下床又将她按下,“你现在出去不安全。”
“所以你连议事都搬到外面的小厅了?”苏晚想起昨晚那明的话,倏尔冷冷笑问:“我在这里就是安全的?”
那白温润的脸色因为苏晚明显的嘲讽微微变色,这个泰山崩于眼前仍能处事不惊的男人总是水一般,再大的火也燃不起一点星花,故而,他的微微变色亦没有持续太久。
“我再说一遍,战事在即,那浩海已经暂时放弃和梦之国的联手,可却没放弃对慕容向晚的追查,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只是时间的问题。”那白转眼不看她,“那汐死了,我已命侍卫将他的遗体送去给欧阳白,在他的身份揭穿之前,那然是安全的,未免多生事端,你暂且在家好生休养几天,如果你愿意,我不介意你一同参加决策会议。”
那白一口气说完这一大串,仍低着头,静待苏晚回答。
苏晚胸口像压了块石头,久久沉浸在那汐已死的事实里缓不过神,以致那白后来说了什么她全没听进,只是恍然意识到他说完了,二话不说执意下床,“我要去见见他!”
“晚晚!”那白攥住苏晚的胳膊,一把将她摔回床上,正想将其穴位封住,忽而被谁拦下。
“我带她出去,你放心。”影话音落地,显得漫不经心,甚至还带着浅浅笑意,却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那白一惊,骤变的脸色来不及加任何修饰,“你是怎么进来的?”不说外厅的四个顶尖高手,就是闪过层层把关的守卫都是难之又难的一件事。
苏晚却是在获得自由的瞬间便扑过去抱住影的腰际,“带我,去见那汐。”几个字出口,泪珠子没由来的自眼眶滚落,划过两颊,留下两道冰凉的痕迹。
影抬手擦净她的泪痕,点头,扶她起来。
“慢着!”那白起身将两人挡下,“带她冒险见一个死人值得么?”
影只看了他一眼,“你无从评断,也没必要知道。”倏尔转身将苏晚拦腰抱起,“抱紧我。”苏晚连连点头。
“等等我!”秃毛火鸦自梁上飞下,“我要去看真相!”说着黑豆眼极不屑的丢了丢那白。
那白心忽然沉下去,然,仍没有挪动脚步,半垂着眼睑,“苏晚,你和我之间仅有那一纸合约么?”
苏晚摆头埋进影怀里,“对不起。”
她知道那白一直对她很好,也隐隐感觉到了那份隐忍间的情谊,但是,她现在只想马上到他身边去,哪怕他的心已经不再跳动。
快马加鞭几经奔波,影在城外荒林深处停下,远远的能看见四个全身黑纱衣,薄纱遮面的女子垂首站着。苏晚自马上下来,四个女子齐齐扬头,离她最近的一个眸子弯了弯露出浅浅的笑容。
苏晚怔忡,俄顷,试探,“云霓?”
云霓点头揭下面纱,“晚晚。”其余三人也摘下面纱,只含蓄的冲苏晚微微点了头,眼神皆是复杂。
苏晚轻声“嗯”了下,便将目光放到一棵巨大榕树下的墓碑上,肃穆方正的字体标志着墓地的主人,几个花圈杵在旁边在风中颤动,羸弱萧瑟,香炉中的香早已焚尽,凄索悲凉。
“那家陵园内是那然的衣冠冢。”影解释着上前几步,抽出三炷香,转身欲交给她,却见苏晚眼睛直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倏尔跑到坟旁,双膝跪下,没命的挖土。
众人皆骇,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一边向后拽,苏晚却像是着了魔般不准人碰,只一直喃喃着,“要救他要救他!”
“苏晚!”影双手钳住她的肩膀,眉毛拧在一起厉声道:“你要怎么救他?他已经死了!!”
苏晚哽咽一声,扬起不断涌出眼泪的眸子,“用我的血,我的血能气死回生!”
她这句话出口,连影都愣了,良久,狐疑问:“不是说只是谣言?”
苏晚深吸口气,尽管控制不住恣意流下的眼泪却不想让声音过度失控,“我在一本古老典籍中见过,用我的血能让人起死回生。所以,赶紧把他挖出来,还有救!”她反手拽着影的双臂,满眼期待。
云霓俯下身,“让四少复活又如何,他依然不能和你在一起,有意义么?”
“他的人生从来不是只有和我在一起才有意义,再说,他是为我死的,我不许!”言罢不再期待别人帮忙,挣脱影的手,又去挖坟。
“难道你不知让我生你就要死么?”
冷风呼啸,骤然闯进的这句话荡在林间,刺得耳朵生疼,熟悉的声音让苏晚一下子僵住。
“那汐?”甩开了满手泥土,她失魂落魄的起身四顾张望,“那汐是你么?”继而又拉住影,又哭又笑,“是那汐,这声音是那汐,你听见了吧?啊?”反身又去问云霓、云罗,拼命的想要得到证实,却只得到冷漠的表情。“真的是那汐啊!”苏晚恍然有些崩溃,眼泪再一次没命的奔涌,“那汐,你在哪,你出来啊!”
然,落叶飞旋,却仍没有发生她想见到的奇迹。
倒是早已落在杯上的秃头火鸦长舒口气,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影再次制止她的疯狂行为,“他生你就死是什么意思?”苏晚一怔,欢喜着拉住他,“你也听见了?”影无奈点头,哄道:“那是他留下的残音。”苏晚蓦然垂下头,顾不上再隐瞒,“用我所有的血和生命让他重生。”
“不后悔?”影的声音有些抖,莫可名状的看着她。
苏晚点头,“让我救他好不好?”
看着她哀婉的神情,影觉得胸腔中有什么被一点点腐蚀掉了,疼到麻木。抬头扫过四云,“这样够了么?”
七十七章:重新开始(下)
更新时间2011…7…30 17:33:44 字数:1915
苏晚一时大脑断轴,对影的话不明所以,懵懂的想要开口相问,忽见不远处的枝杈掩映中一个熟悉的人影飘飞而下,白色衣阙猎猎而响,俊朗面容浅笑嫣然。
苏晚满目皆是骇然,眼泪倏尔凝在眼中打旋,待半空上的美男悠悠然落在她眼前时,再次决堤尽数奔涌。苏晚僵硬着起身,看着咫尺间那张熟悉的脸,飞起一拳打在他胸口上,“混蛋!”紧接着是抑制不住的涕泪横流和绵密如雨的乱拳。
那汐亦不还手笑微微任她发泄,嘴上不住说着对不起。直到看着苏晚累的再打不动了,才上前一步将她揽进怀里,任她将鼻涕眼泪一通胡抹,纯白的布衣上登时花了一片,甚是惨烈。
午后,那汐和苏晚快马疾驰到码头已有船家在岸边等待。艄公面色黝黑,笑起来有很深的表情纹堆叠到一起,厚实的嘴唇给人淳朴可信的感觉。他憨憨冲两人笑了笑,请两人上了船。
那汐说他自小在听风楼长大,是个天生的哑巴被人丢弃在街边,正巧被楼里的人救了回来。苏晚先点头,又摇了摇头,“听风楼不是你建的?”
那汐抿唇,俄顷,缓缓言道:“是我重建的,创始人是我外公,后来娘亲嫁与那浩海听风楼几乎被杀尽,留下的兄弟后来扶植我重新建起了听风楼。”
清浅的月光下,那汐眼中闪过燃不尽的愤恨,个中缘由想必比苏晚能想象到的更难以接受。就连六兄弟皆是同父异母的真相都是他们当年被供奉为母亲的女人死后才得以意外查出的真相,那浩海还有什么做不出呢?当初苏晚不过是对他们六兄弟彼此怒目以对的事很奇怪,那白淡然自若说出了真相,那番事不关己的模样直让苏晚怀疑它的真实性。
她将他拦腰抱住,下巴枕到他肩窝,轻声耳语,“谢谢!”
那汐反手将她抱得更紧,坏笑道:“不打紧,你可以,厄,肉偿。”
苏晚点头,“好吧,等靠岸请你吃红烧肉。”
这时角落里的薄垫子下忽然一阵翻翻尔尔的碎响,那汐警觉,忙将苏晚揽到身后,却见鼓出的小包一点点向边缘挪动,蓦地露出一个白绒绒的小脑袋,原来是小狐狸。
苏晚眨眨眼,抛下那汐将小东西抱进怀里,“影说会把它送出来我还以为是逗我玩呢!”
那汐则是满脸鄙夷,“它以前不是食草动物么?怎么现在听见红烧肉就激动?”
苏晚摸着它的小脑袋笑微微道:“那家的点心做得水平不高,所以我们很自然的选择了新的美食。”
与此同时,听风楼迎来了失踪两天的少主“那汐”,众人面前他依旧如沐春风的笑着,话不多,直至跟光到了三楼小间,只剩两人的时候才缓缓舒了口气,“四少这般为人处事还真是和我不对路。”
光挑了挑眉角,笑的似是而非,“后悔了?”
扮成那汐的影扯下人皮面具丢给光,像是没听见他的话,“赶紧给我弄个体面,这个质量太次了。”
“那家的当家主母莫名其妙失踪,那浩海到现在还不知道么?”
“他正忙着调兵遣将离开骄阳,哪还有心思去管一个女人。”影说的悠悠哉,“况且,我以那汐的身份回去时,那白已经猜到八成,他和苏晚当初结婚不过是一个交易,现在苏晚也不算毁约,想必他也不会觉得亏。”影顿了顿,“又或者,他和我一样想的开吧。”
当时听风楼最先接到消息,然,赶到现场时“那然”已经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