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话时,又把手紧了紧,显然是不打算把这只小兔子交给那白胖少年了。
欧阳婉有点儿担忧地看了舒绿一眼,欲言又止。她比舒绿细心,从这少年的衣着和侍从的做派就看得出他非富即贵,生怕舒绿一时冲动激怒权贵,惹祸上身。可她也是个心地仁善的少女,同样对那只小兔子心生怜意,最后也没开口。
那少年显然想不到这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小丫头会顶撞他,哼了一声,像是有些生气。
夏涵有心为舒绿解围,对那少年说:“世……石兄,这边没什么好玩的。碧池那边的野兔更多,我替你带路吧。”
那少年虽然脾气不怎么好,可也不至于真的和个小丫头计较,只是狠狠瞪了舒绿一眼,扭头就走。舒绿才不怕他,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倒让那少年气极反笑。
欧阳婉拉了拉舒绿的衣袖,舒绿这才垂下睫毛,掩去自己不屑的眼神。
什么纨绔子弟嘛本来极风雅的赏春活动,他不去写诗填词,却带着几个随从跑到林子里打猎,真是大煞风景也不知夏涵怎么会和这种人混到一起?根本不像他平时的风格啊。
那少年一股风似的迈步走开后,夏涵却还没走,浅笑着看了舒绿一眼说:“你也爱看桃花?”
“嗯。你不觉得桃花的香味很清甜吗?”
舒绿对夏涵嫣然一笑,那笑容恰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夏涵像是被这笑容触动了什么,微微一怔,随即也笑着回应。
“我也喜欢桃花的香味。”
说罢,他朝两人道辞一声,快步追上前面的几人走入树林深处。走了一段路后,他情不自禁又朝远处的舒绿望了一眼,只见那窈窕少女的身影俏生生地立在红霞般的桃花林中,不知为何他却想起了她曾送他的那把胭红小伞。
“人面桃花相映红……”他摇摇头,想将少女的倩影排出脑海之外,却不得其法。
“妹妹,我们走吧。”
欧阳婉不想再在此停留,免得多生事端。舒绿也明白欧阳婉的心思,交代巧英巧珍两个多摘几捧桃花,就和欧阳婉一道往来路走去。
小白兔大概知道自己脱险了,一下子欢快起来,在舒绿的怀里拱来拱去,两只小耳朵摇啊摇啊,看着可爱极了。
“你就欢实吧,蹦跶吧”
舒绿笑嘻嘻地一戳小白兔的胖身子。“要不是遇上我呀,你就得被那坏人抓走了”
小白兔像是能听得懂她说的话似的,顿时又老实起来,乖乖地蜷缩成一个小球。
“嗯,这只小兔子真的很好玩呢。”欧阳婉也爱上了这只肉嘟嘟、毛茸茸的小白兔,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耳朵。
“那人真是的,焚琴煮鹤说的就是他这种人了。”
舒绿想起那个骄横的白胖小子,就有些气闷。
欧阳婉却面带忧虑,沉吟了一会儿才在舒绿耳边说:“妹妹,要是再遇上那人,还是远着点吧。”
“嗯?”
舒绿侧头看了看欧阳婉。
欧阳婉说:“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腰上那条玉带,就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还有那几个侍从……绝非一般的家丁护院啊。”
“好,我一定远着他。”
舒绿顿时明白过来。欧阳婉这是在婉转地提醒她,那人来头很大,也许不是她们能招惹得起的。
“不过,咱们也没做什么……妹妹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欧阳婉见舒绿脸色一凛,怕吓到她,赶紧补上这一句。她们毕竟是女儿家,那人再怎么蛮横,也不能无故找她们麻烦的。
“没事,我没在意。”舒绿还真没对那小屁孩上心。不就是个仗着家势耍横的小胖子么……他还好意思说小白兔是肥兔子,他才是真肥呢,五官都被肉挤得都变形了,哼
其实那白胖少年也算相貌堂堂,五官端正,就是胖了点……不过舒绿被他那种倨傲的态度刺激了,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算了,反正也是萍水相逢,过了今天谁还记得谁啊。没必要为一个路人生气,舒绿这么一想,气也就平了。
“妹妹打算怎么调制这桃花香呢?”
欧阳婉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舒绿刚才就已经有了腹案,见欧阳婉问起,笑道:“嗯,这个需要预先打些器具才是……回去我把那些工具画个模子出来,姐姐能否替我找工匠来打一套试试?”
“那是自然”
欧阳婉这下更是好奇。也不知道舒绿脑子里怎么有这么多新奇的想法?光是提炼酒精的工艺,就已经让欧阳兄妹咋舌不已。
欧阳婉也曾旁敲侧击,想知道舒绿这些调香的法子从哪学来的。但舒绿却一口咬定,全是她过世的祖父亲传,欧阳兄妹虽然不相信也没有法子。
再说,舒绿的师承虽然让人好奇,但既然人家不想说也就无谓探究了。重要的是,舒绿现在能够帮助他们……欧阳婉在心中叹息一声,再次暗恨自己不是男儿身。
若自己能够出面帮哥哥料理家里的产业,哥哥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吧?
两人回到谷中平地时,曲水诗会已经接近尾声。
到了这个时辰,大家差不多都写了诗词。虽然诗会是杜衡书院的人主办,但其实到此游玩的文人才子们也都纷纷凑趣,所以一天下来就有上百首新诗出炉。
那些红裙飘飘的乐户姑娘们,或是轻抚瑶琴,或是口吹洞箫,正在为才子们唱着一些公认出色的诗作。
舒绿又远远的听到了那首《卜算子》。唉,这么快就成名曲了?哥哥啊哥哥……
“妹妹,你看。”
欧阳婉忽然朝一处人特别多的地方指了指,舒绿放眼看去,赫然看见刚才那个白胖少年被人簇拥着站在人堆中间,依然是那副鼻孔朝天的神气样子。
看来这小胖子的确是个有身份的人啊,舒绿想。
“啊,那位石公子……”欧阳婉这才想起什么来,低声说:“不会是你二姐姐说的,那丛京里过来的贵人吧?”
“不会吧?
舒绿一愣,再打量了那白胖少年几眼。贵人?这两个字放在他身上,感觉真别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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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传情
日近黄昏,在百泉谷游玩了一天的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
这一回的曲水诗会,据说一共有一百多首诗作,不但江城有名的才子们都写了新诗,连夏伯卿这位大儒也写了一首。
最终被定为诗会第一的,却是展眉那首《卜算子》。
这既在舒绿的预料之中,也有些意外之喜。虽说她也觉得这词不错——在那位太祖的词作中,可以排到前三强的,但是展眉的身份比起今天到场的各位文人学子,也太低了些。
文坛也不是圣地,同样是论资排辈十分严重的地方。本来,这种诗会的佳作,往往都应该出自那些著名的才子,或是名士宿儒之手。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首词的好处,但是自古文无第一,人家不说你写得不好,只说你写得不够好,也就能把你压下去了。
可是展眉还是幸运的,因为有夏大儒力挺他。
在今天这些人里,论起在文坛上的地位、士林中的名声,还没人能越过夏伯卿。他既然极力称赞这个小弟子的新作,甚至说出了“雏凤清于老凤声”这样的话,直接承认自己写得不如展眉——那谁还会质疑展眉这首《卜算子》的优秀呢?
于是展眉的名气,从这一天开始真正在江城文坛上传扬开来。因为出自夏伯卿的门下,人家也就给夏大儒面子,纷纷赞叹不已。这都是后话。
欧阳婉告诉舒绿,夏涵也做了一首新词,同样填的是《卜算子》,只是咏的不是梅花,而是桃花。
夏涵的词也得到了众人的肯定,说他有乃父之风,文笔老道,意象新奇。舒绿听着欧阳婉转述他的这首《卜算子?桃夭》,觉得这词里写的那位,在桃花深处含情脉脉地诉说着对桃花的喜爱之情的少女,倒像是在说自己似的。
“风动落花香,粉黛映红妆……”她咀嚼着这浓艳的句子,忽地红了双颊。哎呀,人家写诗又不是写实,自己可别自作多情了。
欧阳婉却不这么认为,只觉得那位夏涵公子是在借着写词向舒绿暗暗传情。
她刚才听舒绿说了前两次与夏涵的会面,心里总感觉有些微妙。眼下听了这首艳词,很难不联想到舒绿身上去。
她看舒绿俏脸微红,怕是也有一丝情动,不由得生出些担忧来。
欧阳家家教很严,可喜爱诗词的欧阳婉还是偷着看过一些情诗艳词,甚至还冒着被母亲家法伺候的危险看过几本话本曲子——看起来温婉内秀的欧阳小姐,其实也有她叛逆的一面。
她年将及笄,马上就要到可以嫁人的年纪,又不是那种只养在深闺里不通事务的无知少女,该懂的事情差不多都懂了。就因为懂得,才察觉出了危险。
在她看来,这些文人才子们,可以敬佩、仰慕、崇拜,但真要更进一步的交往,那是绝对不行的。正经人家的女孩儿,怎么能够做出和男子私私相授的事情?光是想到就要羞死了
欧阳婉和舒绿相处了一段时间,她也相信舒绿绝不是那种轻浮的女子。否则,舒绿不是早就借着那回起火的事情闹上大哥了么?自从舒绿主动说了“嫂溺叔援”来表达自己的态度后,欧阳夫人和欧阳婉对她可是更有好感了。自重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呢?
可是……舒绿不慕繁华是真,但她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是情窦初开的时节……会不会被夏涵这样的才子用诗词打动,芳心暗许呢?
欧阳婉可以为话本里、戏台上的爱情故事感动,却绝不愿意自己的小姐妹和什么书生谱出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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