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温琴显然是急了,他的眼里有焦急之色,皱眉厌恶道:“阁主,你没有力气大可以叫上属下。”
青画微微一笑,伸手往把船桨调了个头,划出一个夸张的弧度,小船在晃晃悠悠中转向了另
一个方向。
“喂,你……”
“温大人会武,是吗?”青画不理会温琴要吃人的眼神,眯眼道。
“是。”温琴的口气不善。
“那一会儿还请温大人代为开道了。”
青画与温琴一船是柳叶有意而为的,温琴是三个被贬的武职中功夫最好的一个,由他来保护
她再好不过,将计就计并不包括“意外”,青画的意外便是与柳叶“失散”,另寻小径上山,这是
冒险,却也是在我明敌暗之下的无可奈何之举。
青画选了处灌木丛生、不易被发现的地方上了山,她拿了药包,温琴拿刀,在不算和善的氛
围里慢慢向山上开拓;西南多雨温湿,树木长得极其高大,地上满布的藤蔓多半带刺,上山异常
的艰难,青画与温琴在藤蔓中穿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两人的脚上就已经被扎得出了好几处的血;
温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未了把剑一摔,恶狠狠看着青画,“郡主,让温某陪着你玩些拙劣的计谋
好玩吗?”
“这是柳大人的意思。”青画弯腰捡起刀递到他面前,“温大人,我们的时间不多,还请温大
人莫要折腾坏了大事。”
温琴的脸色越发难看,“我堂堂……需要你这女流之辈来教训?”他嘲讽地看着身边的绿衣女
子,她年纪实在是太小,个子又小,恐怕是刚刚及笄的年纪,这样一个空有地位的绣花枕头、千
金小姐却来对他指手画脚,让他着实不爽快。
“温大人……”青画心里焦急,眉头已经紧紧皱了起来,倘若是柳叶先到山顶,那不出片刻,
山上的人就会来找寻,所有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她咬牙,狠狠朝空有一副武者皮囊的温琴瞪
去,却不想这一瞪,倒让她看见了一抹翠绿正缓缓靠近温琴,是蛇!这水灾的山上,怎么可能没
有这种东西呢?
温琴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一点都没有看见正悄悄靠近自己的危险,青画急得心跳加快,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身边的灌木,无奈温琴早早停了手,周围根本就没有斩断的树枝!情急之下,
她狠狠折了最靠近自己的那一段树枝,树枝上的刺刺进了她的手上,殷红了一片却仍然不见断裂。
“你……”温琴诧异地出声。
蛇已经靠近到了极限,青画几乎能想像得出它下一个动作是扑上去,温琴的刀再快,也需要
一个转身的时间,一时间,青画想了很多,最终的决定是松开了树枝几步上前,抓住温琴的臂膀
借了一丝力,用力朝那一抹绿色踢了开去,脚上的剧痛告诉她,没有逃过。
“你!”温琴再迟钝,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拾刀把那蛇砍成了两段后,慌慌张张在已
经蹲倒在地上的青画面前蹲了下去,急道:“你怎么样?”
青画很痛,却没有失去神智,稍稍调息了之后,她拿了随身的匕首割开脚腕上的布,在伤口
上划了几刀,让血顺着伤口淌出来,又从包裹里找了些药粉,一半洒在伤口上方几寸的刀痕上,
一半送到嘴里咽下了,这才重重地喘息着靠着带刺的灌木无力地躺倒了。
温琴气得满脸通红,张口了几次都没说出话来,未了爆出一声吼,“你这是干什么!”
“你中毒……我们都走不了……”青画强笑,“如果你是问我为什么用踢的……手比脚有
用……你放心,这点毒我还能解的……只是,会有一阵难受……”清毒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蛇毒蔓
延,这是事实。
“疯子!”温琴气得说不出话,良久才把刀狠狠插进土里,“我背你走!”
“嗯。”青画趴在他背上的时候能感觉得到温琴在发抖,这个见惯了血的大男人大约是被气
的,只是这一番下来,倒化解了这一路的冷嘲热讽,开始了真正的赶路,倒也值得。
蛇毒大半已经被药压制,只是毕竟是毒,后劲儿还是有些的,青画知道自己在发烧,四肢酸
软,眼里见着的东西也都带了一圈光晕,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被温琴背着走了多久,直到温
琴停下脚步,她才恍恍惚惚睁开眼,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面断崖,说是崖其实并不算,那只是个
几十丈高的崖壁,对于会武的人来说并不算高。
“怎么办?”第一次,温琴用商量的口气与她说话。
青画想了想,缓道:“你先上山,我休息好了自己上山。”
“这怎么行!”
“你带人绕开这儿,记住,我一会儿顺着东边绕开这断崖壁……你千万不要让人往那儿
找……”
温琴咬牙,“你胡闹!”
青画冷笑起来,“温琴,你堂堂男人,难道连这点搏命的勇气都没有?”
温琴沉默起来,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最终狠狠瞪了青画一眼,把刀摔在了她面前,只靠着
一双手攀爬上了那段崖壁,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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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画靠着树枝无力地坐下来,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拄着温琴特地留下的刀,一步一步顺着崖壁
朝东面走,绕开它,总会有路的……只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她出了点汗,冷风吹过瑟
瑟发抖,而过于滚烫的额头告诉她,蛇毒很可能还是残留了一点点,不重,却让她走得十分吃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青画终于支撑不住,连不重的药包提在手里都犹如千斤,无奈之下,她找了
处还算干净的石头,靠着它闭上眼休息。
这一休息,睡意犹如秋后风霜一般袭来,几乎是一瞬间,小睡成了昏睡,睡眼朦胧中,她依
稀听见有人叫青画,她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等她再醒已经是黄昏时分,夕阳满天,有个模糊
不清身影坐在不远处仰头望着夕阳,绛紫的衣裳和青山绿水几乎要融为一体。
墨云晔!他怎么会……青画几乎一瞬间清醒过来,慌乱地找到贴身匕首,紧紧握在手里,墨
云晔也听到她醒来时候的声响,他站起身踱步到她身边,神色复杂,沉默良久才轻声问道:“你醒
了?”
青画咬牙不语,警惕地看着他,墨云晔像是浑然不觉她防备的目光,只轻手轻脚递上一个囊
袋,柔道:“水。”
青画一愣,敷衍地笑,“多谢王爷好意,我不渴。”
墨云晔像是被踩了痛脚,神色僵了许久才极轻地道:“没毒的。”
“多谢王爷,青画不渴。”
僵持了一会儿,墨云晔终究是放弃了,他安静地看着青书,直到她的神色已经起了厌恶,他
才轻道:“你脚上的伤……”
“无妨,多谢王爷关心。”三句话,三个“多谢王爷”,句句透着显而易见的憎恶,墨云晔默
不作声地盯着倚着树干,刚刚转醒的绿衣女子,不着痕迹地一点点松开了原本紧握的拳头,她的
脸色苍白,娇小的身上衣服已经被划破了好几处,脚上渗着一丝血迹,明明是一副虚弱到不行的
模样,眼底却藏着一丝光晕,执拗且顽劣。
她向来顽固,顽固得……让人以为她很坚强,这一抹太过熟悉的光亮让他心上一紧,涩涩地
疼痛起来;墨云晔凝望着青画的时候,青画已然撑着不多的力气借着石头站起了身,一步一步朝
前走去,他几乎是立刻跟上了,扶住她的一只手臂,没想到只这简简单单一个动作,下一刻就是
一道凌厉的寒光闪过,匕首划过他的手腕,留下一道血痕。
匕首的主人盯着他目光凛冽,仿佛是看着洪水猛兽一般,这目光让他着实不舒服,心里的涩
然更甚,然而更让他涩然的是她接下来的话。
她冷道:“王爷,告辞。”
墨云晔退后几步,扫了一眼手腕上的伤口,淡淡露了一个笑,“郡主多想了,云晔……并无恶
意。”
青画回了个笑,讥诮道:“王爷也多想了,我只是告别。”她一步步朝前走,一步比一步吃力,
到后来只剩下喘息的力气,只要熬过这几个时辰,蛇毒就会彻底清了,但是这几个时辰里,她几
乎是待宰的羔羊,她恨自己带了伤走不快,更恨自己的脚步带了跟舱,让自己的狼狈赤裸裸地曝
露在最憎恶的人眼里,但是即便如此,也好过和他待在一处。
墨云晔没有再跟上,青画撑着最后的力气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半道上,苦笑着闭上了眼,时
辰已经差不多,假如没有什么洪水猛兽,那再睡上一觉应该会好上许多了……她昏昏沉沉陷进睡
梦中,依稀还作了个梦,梦里慈祥的爹爹抱着半大的小宁锦坐在相府的花园里,唱着一首说不出
名字的童谣。
花开了一地,爹爹采了一朵给小宁锦戴上,抱在怀里摇啊摇,轻声问她,锦儿,你喜欢爹爹
当赌鬼还是乞丐?
小小的宁锦巴着爹爹的衣裳不放,凑在他颈窝里吐舌头,乞丐脏死了!爹爹走丞相,才不去
当乞丐!
那,赌鬼要是输光了钱呢?锦儿会不会恨爹爹?
不会。小小的宁锦斩钉截铁,爹爹偷偷和府里的人掷骰子锦儿都瞧见了,爹爹赢了,嘿嘿,
爹爹最厉害了!
梦魇来得极快,她却有几分沉醉在其中,乃至于天上下起了雨,她都没能睁开眼,任凭雨砸
在身上,把一身的衣裳都淋了个递。
后来的事青画记得不多,后来南停了,雨声仍在,却没有雨滴砸在她身上,有个人在叹息,“你
真的……恨我至此吗?”
一夜风雨,青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初阳东升,鸟鸣虫叫空山寂静,虽然淋了一夜雨,身体
却已经好上了许多,余毒的劲头也已经过去,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儿已经不大烫了,身体也
有了力气。
隔了一整个晚上,虽然没被山上的人找到是一件幸事,但现在山上是什么状况她已经摸不准,
一夜的差距实在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