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到他眼里的痛苦,像是积聚了多时的火山,一下子喷薄出来,将她燃烧的体无完肤。
她后退一步,似乎这样就能躲开他痛苦的灼热,“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他猛地抓住她,往前一拽,收敛了表情,“别再掉下去了,我没有另外四十八朵雪莲可以救你。”
她回头,发现若不是叶闲及时抓住她,刚才那一退步,她就踏空落入寒潭了。
心下更是愧疚了。
“我……”
“哦,真是抱歉了,男女授受不亲,是我冒昧了。”叶闲收回手,向后拉开了一大段距离,“我去收拾东西,该走了。”
他的表情,像是戴上了一个冰制的面具。
琴连连忽然害怕起来,似乎自己无意中丢失了什么东西,可是不知道那具体是何物,只知道似乎很重要,很重要。
她觉得身子发寒,不由慢慢地蹲下身去。
看着黄色的沙地,水滴儿一颗颗地掉落,染上了一片深黄。
她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功夫,要守着她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喂药,不能错过一个,这可不是玩的。按叶闲的性子,恐怕是二十四个时辰没合过眼了。
更别说在她昏迷的过程中,他肯定还默默地做了其它的事儿。
她这么做,真的对吗?
一瞬间,她觉着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更,哈哈~
☆、巧撞人争执
两人沉默地出了山谷。
外面的寒菇依旧大片大片地依附在树旁,就连之前叶闲堆起来的树枝堆儿,也还在原地。想想他们进谷前,还有说有笑地,一个开开心心地采着寒菇,要大展身手,做一顿大餐;一个期待着去拾柴火,等待某人大展厨艺。
而现在——
他们很有默契地对看了一眼,又飞快地分离了对撞的目光,只当那堆树枝儿是他人捡的,默默地从旁边走了过去。
他们一路上都没有交流,只是心照不宣地选择了下山的捷径。胡族暂时是没有再去的考虑了。一来是雪莲已毁,二来也没有地火灰,便是去了,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快些回去,离了对方,给自己一段冷却时间。
他们均如是想。
就这样闷头前行了一阵子,他们忽然听到前方隐隐有人声传来。
“你就放了他吧。”
“放了他?”是胡莲的声音,“让他去当狗?”她语气忿忿,“我宁愿他死在藤屋里!”
另一个声音苦苦哀求,“你又不是知道他的性子,那到底是他的恩人,若是要他不报恩,岂不是比让他死了还难过。”
“让他拿着全族人的性命去报恩?哼,便让他难过去吧。”胡莲的语气愈发冷酷。
“他这么多年没回来,这不是也不知道族落里有此大灾,你就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放了他吧。”
琴连连从隐蔽处看过去,只见一名蒙着粉色面纱的女子拉着胡莲的手,柳眉长蹙,眼中泛泪。
“休要再提!”胡莲硬邦邦地制止了她求情的话,不再看她一眼,径直离开。
那名女子一人站在原地,怔了许久,也扭头离开了。
琴连连看了这出没头没尾的争执,听来听去只留心了“藤屋”二字。她记起那日和叶闲离开胡族时,看到的那座阴森森的,被长满倒刺的藤类植物包围起来的屋子。乍一听来,立刻就联想到了,那个屋子实在是让她印象深刻。
她又拿眼看叶闲,他是随着她停下来而停下来的,此时身子微倾,抵着树干,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看完了。”她喃喃了一声。
许是太久没听到她说话,他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的情绪还没被收好,尽管他很快就敛了神情,还是被她看在眼里。
她觉得心里闷得慌。
“走吧。”她受不了他的表情,这句话说出来更像梦呓。
到底他还是听清楚了,于是默默地接着前行。
终归是下山路,他们只耗费了一半的上山时间,就回到了京都。
“我回岑府去,给怡嘉报个平安。”甫一进城,琴连连就迫不及待地跟叶闲道别,她再也受不了了。
“嗯,我送你。”他没有表示出任何异议。
“不用。”她断然拒绝。
“那好,小心些。”他没有如往常一般坚持。
两人就在城门口分道扬镳。
琴连连并没有如她所说的,立刻回岑府见怡嘉,而是先在闹市里逛了逛,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尽管很多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手里拿的是个什么玩意,但是好像不这么做,不让自己动起来,她就会觉得碜得慌。
“怎么,你喜欢这个玩意儿?”
琴连连正发着呆呢,猛地被这声音一吓,立刻缩回手去,那手里的东西便直直地落下。
那人却一早就料到了,直接伸手一挡,把东西托在掌心之中。
“我是吃人的猛兽吗?见到我反应那么大?”
“冼温?”琴连连呐呐地念着那人的名字,脑子还是打不过弯来。
“我听说你去了入云山,这是中着邪回来的?”他笑了起来,对着小档的老板说,“把这个包下来吧。”
“哎,等等。”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档子前站了好久,朝冼温手里看去,才知道自己拿着好一会儿的东西,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她有些无语,“老板对不住了,我不要的。”
“你好意思?站在人家档子前盯着它那么久,这都打扰人生意了都。”冼温横了她一眼,“老板,你别理她,包起来吧。”
档子老板乐得快点把这个一直堵在面前的姑娘打发走,手脚简直跟抹了麻油一般的麻溜,三两下就把那小瓷娃娃包的齐齐整整地,塞到冼温的手上,同时乐呵乐呵地接过他递来的银子。
“我真的不喜欢这个东西,你没这个必要……”看着老板三下五除二地把东西塞给冼温,一脸兴奋的样子,琴连连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好了。
冼温把她拉到一边,“你还愣着干什么,还站在人家的档子门口?来来,我看你还拿着个包袱,这是刚从那山上回来吧?我给你接风洗尘去。”接着不由分说就把她推到一个小酒馆里,还迅速地叫了个雅间。
直到面前被摆上了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琴连连还如在云里雾里,这是怎么就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了?她愣愣地打量着雅间,发现这里就她和冼温两个人。
“你想干嘛?”她戒备起来,这人整天除了笑她还是笑她,现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怕我吃了你啊?”看着她总算有了生气的表情,冼温简直是哭笑不得。
其实他很早就在闹市里见到她了,不过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半点反应。疑惑之下,他跟着她走了一路,发现她每到一个档子,都是停下来,愣愣地扫了几眼,拿起一个小玩意,看了半天,又放下,再跑到下一个档子,如此循环往复。
就像丢了魂儿似的。
他最后忍不住了,这才直接跑上前去。
“你这究竟是怎么了?叶闲呢?”他听自家妹妹说这两人去入云山帮华清找药,不过去的时候两个人,怎么回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一个了呢?而且这一个回来了,也不见得要去状元府还是哪里的,而是在街上闲逛。
“他回状元府去了啊。”她闷闷地回道,给自己斟满了酒,一下倒入嘴里,暖了暖胃。
“别喝那么凶。”他连忙把酒壶挪开,有点后悔自己点了酒,明明这姑娘看着就不对劲了,“你不回状元府去?回来不休息,还在街上闲逛着什么?”
“状元府又不是我家,我回那里做什么?”琴连连瞪了他一眼,立起筷子,风卷残云般地清扫着桌上的美食。
化烦躁为食欲,这是琴连连生活的第一大原则。
“你慢点吃,我不跟你抢的。”冼温从没见过一个姑娘家吃得这么猴急,像是饿了好几辈子一样,“你在山上都没吃东西?”
“你说呢?”她只堪堪说了一句话,又埋头苦吃。
琴连连从来就不是一个幸运的孩子,这样猛吃,又加之有发泄的情绪在里面,很快,她就被食物呛住了。
“不是叫你慢点吃了吗?”冼温见她咳嗽得厉害,连忙给她倒水喝,情急之下,哪里记得起手里拿的不是水壶,全是满满的烈酒。
连连一口灌下去,呛得更厉害了。
冼温见状,这才反应过来拿错了东西,慌忙一边帮她拍着后背顺气,一边叫人拿水进来。
可惜这位公子哥儿,天生就不是伺候人的料。
那样拍着根本就不像是给她顺气,反而像是要把她拍岔气了。
她连忙起身躲开他,扶着椅子,只觉得咽喉又辣又痒,止不住地咳,像是要把内脏都咳出来。不由记起前几次被呛到,叶闲都在她身旁,又是好声好气地哄,又是深一下浅一下地帮她顺气,还把水递到她面前,给她润润喉。
她禁不住地就红了眼睛。
冼温和人拿了水,急急递与她,却发现她两眼红得跟个兔儿似的,眼泪嗖嗖地直往下掉,便更加慌了手脚,登时又把手里的水给洒掉了。
闹腾了一阵,两人总算能安稳地坐下来。
一桌子的菜还剩了大半,琴连连却再也没胃口动筷了。
冼温本来就不是来吃饭的,又经过这一回折腾,更是没有食欲,于是叫人把菜肴撤下去,只单单摆上两壶两杯。
“这一壶是清水,我的小姑奶奶,我可不敢再让你碰酒了。”冼温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我算是服了你了,吃一顿饭,也能惹出这么个乱子来。”
“还不是你火上添的油?”不说还好,一说她的火就直往上冒,“你那是帮人顺气吗?是谋杀才对吧?”
冼温自知理亏,也不反驳。
她觉得意兴阑珊,也不乘胜追击,仅一杯杯地喝着清水。她倒是想喝酒,不过喉咙还辣着,无论如何也不敢造次。
“你……是不是和叶兄闹别扭了?”冼温试探道,这姑奶奶,又是丢魂又是呛到又是掉眼泪的,肯定受了什么刺激。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