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慕容清,他想给的人情,恐怕也是给乔烨的,目的是为了一口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极有可能还知道乔烨的一部分秘密,知道一旦乔烨得手,能很轻易地帮他达成心愿。
想到这里,叶闲一阵心惊。乔烨的秘密是个不能触碰的禁忌,若是被任何人揭开出来,都有可能在朝堂掀起轩然大波。他一向掩藏得很好,想来是最近动作太多,才会被一些有心人隐隐察觉了吧。
若是慕容清以这个相要挟,那岂不是……
他无法再想下去,只觉得耳边的轰鸣声已经响到了极致,甚至感到整个人都像躺在一团棉花之中,轻飘飘的,不触实物。
“叶闲,叶闲!”
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些声音。
他想仔细听,可是那无形的轰鸣太过刺耳,让他无论如何也听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叶闲!”
那声音又大了几分,同时还伴随着指尖钻心的疼痛,一齐刺激着他的意识。
是谁在叫他?他费力地想着,又经不住一思考,堪堪退下去的轰鸣卷土重来。
“叶闲,你不要吓我,这一点都不好玩!”
有一些东西啪嗒啪嗒地掉到他脸上,凉凉的,一些流到他的嘴里,是咸的。他被这些液体稍微唤回了一点儿知觉,既然不能思考,那他睁眼看看那是谁总行吧?
他尝试着把眼皮往上提,一点儿用都没有,反而觉得精疲力竭,知觉又如潮水般涌离他的身体。
“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成这副样子了?”连连抹着眼睛,不停地推着叶闲。
“他太逞能了。”慕容清一脸的疲态,他方才才救回戴应,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说这边屋的叶闲也出了事,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抽出一根根银针扎在叶闲的穴道之上,“他体质就不好,又伤成那样子,本来就难调理。可是偏偏还瞎折腾,使得血在脑内淤积起来,真是自作孽。”
“不是之前生龙活虎的吗?怎么忽然就说脑内淤血了?”
“那是装给你看呢。”慕容清斜了连连一眼,又施了一针。
她心里没来由地慌起来,“不可能吧,早先他气色那么好,怎么可能是装的?”
“你没听过回光返照这个词吗?”
如果不是他还在施针,连连肯定一拳头就打过去,“回光返照是给你这么用的吗?不要咒人行不行?”
“如果他再不行,就连能返照的光都没有了。”慕容清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将最后的一根针落到叶闲的太阳穴上。
连连像凭空挨了一拳头,也不嚷嚷了,只是抓起叶闲的手,紧紧地,毫无间隙地握着。
求求你,一定要醒过来。
我那么费劲气力,一再地将你从身边推开,不就是为了避免生离死别的场景吗?
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面前,你让我今后几百几千年如何自处?
她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呐喊着,几乎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就怕一口气把叶闲吹跑了。
一盏茶过去了,他还是没有醒过来。
“你准备后事吧。”慕容清不再等待,起身收拾他的东西,当他要拔出叶闲身上的银针时,却被琴连连凶狠的眼光摄住。
“我叫你不要乱说话的。”她握着叶闲的手用了极大的气力,已经是发了白,“不许碰他,他很快就醒的!”
“你现实点行不行?过去这么久,该醒他早就醒了。”慕容清稍稍敛了下心神,试图和她讲理。
“他就是反应迟钝,你干嘛一直咒个没完没了?”
她的眼睛肿肿的,鼻头也红红的,说起话来闷声闷气,脸色被气出了异样的潮红。
“随便你吧。”慕容清不和她计较,“我去看戴应了。”
“等等!”连连突然大喊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读书的风波
“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你死心吧。”慕容清以为她还要纠缠他救人。
“不是!我感觉到他手在动了!你快过来!”
他走过去,并没有看到叶闲有任何动弹的迹象。
“真的,你再等一下。”连连乞求地说,可怜兮兮的,像是怕被抛弃的孩子。
慕容清无奈,只得站在边上等着。
“你别不动了啊,醒了就快睁开眼睛,乖,快睁开眼睛。”连连摇着叶闲的手,又像在和他撒娇,又像在哄着小孩子一般。
叶闲进行了很多次尝试,始终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动作,像是一层无形的障碍将他与外界隔绝开来。
他觉得很是无力,虚脱的感觉让他很想放弃无谓的挣扎。可是模模糊糊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叫着他,尽管辨别不出那是谁,但是那种感觉,太让人牵挂了。
他舍不得,舍不得就这样放弃。
于是拼尽了全力,努力追逐着那个声音,由它引路,一点点地突破那无形的障碍。
“醒了!他醒了!”连连兴奋地大叫起来,腾出一只手,抓住慕容清的袖子硬是把他拉过来,“你看你看,我跟你说的,他会醒的。”
“连连。”他牵扯着嘴角,反握住她的手,“你嗓子哑了。”
“你能不能不要注意这些小事。”她破涕为笑,嗔道。
“你出去吧,我要帮他诊断一下。”慕容清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连连知道这个时候任性不得,再舍不得叶闲,也乖乖起身离开房间。只不过即将踏出房门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见他对着自己笑,这才放心出门去。
“咦,你怎么还在这里?”好容易见到叶闲醒来,慕容清也不再放弃诊治他,连连高悬的心总算放下了,语气不免的轻松了许多。
她说话的对象是那个一路跟着她回来的男人。
他那样的貌不惊人,竟然就是戴应口中的苍通,那晚因为她偷溜进状元府而掐她脖子的人。
乔烨之所以会坚持让他一路跟她回来,也只是想借他的口,告诉她要怎么才能找到戴应罢了。
不过现在似乎不需要费力去找了。
“戴应在里面。”苍通回答道。
“戴应?”连连抓抓脑袋,她刚才还在想着什么时候去找他呢,怎么这就送上门来了,还貌似状况不对?“他怎么了?”她一边好奇地问着,一边推开房门去看。
里面的戴应几乎全身都包扎着白布,有好几处还渗出血来,惨不忍睹。
“他这是怎么了?”连连惊诧道,“怎么弄得这么惨?”
“不知道。”苍通重新将房门掩好,“只有等他醒来了。”
在戴应醒过来之前,叶闲先恢复了意识,只不过按慕容清的话来说,还得好好在床上养一阵子,不宜走动。
“连连,连连。”叶闲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没事。”连连回过神,看了看手中的书,接着读道,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叶闲抽出她的书,倒盖在床上,一脸忍俊不禁的笑意,“你这一段读了很多次了,是在和我暗示着什么吗?”
“啊?什么?我读了很多次了吗?”她有些儿不好意思,可是见他神情十分奇怪,不由狐疑起来,重新拿起书看了下自己刚才读的那段,越看越觉得抬不起头来。
“你的脸都快埋到书里面去了。”叶闲再次拿走书本,架着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触碰之间她脸上的温度高得惊人,“我从来不吝惜开口,若是你想要我对你说什么,直说不就好了,何必这样重复着念呢?”他的轻抿着嘴唇,嘴角是止不住的高扬。
连连推开他,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只不过是一时记挂着怡嘉的安危,没有集中注意力,就往自己脚上砸了这么大一块石头。
这首摽有梅,可是女子向男子大胆求爱的经典诗歌,她是做什么要把它来来去去念了好几遍啊。
看着叶某人忍笑的脸,她决定装傻到底,“我想要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说话呢?这段话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我看不懂啊,看不懂多读几次想把它弄懂来很正常吧。”她说得越来越罗嗦,到后来简直就是画蛇添足了。
叶闲清了清嗓子,眼里的笑意满得快要溢了出来,“你当真不懂?”他咬着唇坏笑,还故意确认了一下。
连连暗道一声不好,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既然你不懂,那我把它说成现在的话给你听听好了。”他一本正经地拿起书,放到她面前,一字一句地指着解释给她听,“摽有梅是指梅子落地,其实七兮,三兮,都是指梅子在树上剩下的数量,梅子成熟了,一直掉下来,树上剩的是越来越少呢。这时间可过得快得很,写这首诗的作者可也是急得很哪。”他特地停了下来,凑在她耳边慢慢说道,“你是不是也和作者一样急了呢?”
她狠狠剜了他一眼,“你这都是瞎掰扯些什么。”
他一点都不理会她的羞怒,接着解释道,“庶士嘛,指的是未婚男子。求我庶士,难道不是对未婚男子有所求?”他眼疾手快地抓住要跑路的连连,“这房间里,可就你我二人,要说符合这句的,岂不是只有我?”
她终于被撩拨得恼了起来,朝他身上一撞,将他撞倒在床上,拍拍手站起来,“人家古人在说话,你干嘛一直自我代入!哼!”她冷哼一下,想都不想就扭头逃离。
不过背后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按叶闲那家伙的性子,不是早该千呼万唤才是吗?
不过他今天那么前奏,肯定是故意不发出声音的。
可是他头上还有伤,该不会是碰到伤口了吧。
她在矛盾里缓缓向房门走去,终于再快踏出房门的一霎那回了头。
叶闲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那本引起这场纷争的书,被她那么一撞,早就跌落在了地上。
她感觉四面八方的空气一瞬间都消失了,还没如何反应,就已经发现自己跑回了他身边。
“你不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