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回到洛阳帝都,因着谷物欠收而沦落为盗的人也慢慢落网,趁火打劫的各路盗匪也是杀的杀、退的退,洛阳城很快恢复了平静,只是纵火的匪徒依然有找到,刘秀甚为恼怒,呵斥了承办的官员,又派人慰问了暂住在郭家的铫期一家人,心里却越来越觉得此事诡异,暗中派下的人也越多了,等接到地方奏报,几百人的盗匪双方火拼而死,而报官的是郭侯家人,郭侯一行人恰好经过那出,刘秀彻底陷入了沉思,翻看着之前刘嗣呈上的密报,阴识于南阳时便是养卫士这是他知道的,那些都打没了,他不知道的是他们兄弟还养密士暗士。
“陛下,越风求见”
“宣”
“臣祈陛下赎罪,那阴家奴仆已经到了洛阳城外,臣几次下手,都被邓家人击败,那些邓家人,是,是邓驸马一系族人宾客,是以臣不敢下死手,而且,臣查到那奴仆是邓将军近支三房找到的,还不止她一人,令两个知情者从他路也已经快到了洛阳”
刘秀面色如尘,邓家本是暗中支持阴识的,这次怎会纷纷倒戈?难道是阴识真的办了错事,他们一则气不过,二则是看他没指望了,准备跳过他?
“去查邓禹府上最近可有异动”刘秀停了停,想想远在九江镇守的姐夫,还是觉得此事不是他受益,便是邓禹那边必然也非邓禹所为,“去查具体了再来上奏”
“喏”
阴识……刘秀想着,他本是要帮他处理了留着阴识,可若真的做了那般不孝之事,刘秀觉得那是超出底线了,还有那些密士暗士,以及郭侯一家诡异的遭遇,他不敢在留这样的人在身边,阴氏,也就只能抛了,邓氏……
很快阴府下人翻供,指认被阴识胁迫收买,在老夫人每日的药里下虚弱的药物让她好不了也死不了,几名先前被买走的阴家旧仆也到了洛阳,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已然不可能藏着掖着,刘秀看着北地密报,那两帮盗匪的几个头目落网了,直道有人告诉他们皇后娘家、河北首富郭侯一家要从此经过,他们才去打劫的,此时的刘秀心里已然明了了,便放任他们去审了,结果便是设陷阴家老夫人身边几个忠仆趁着老夫人生病之时盗取其嫁妆财物、人赃并获,老夫人亲自卖了他们出去,本是已经好转的老夫人在和阴识单独说了一会儿话后便再次病重,又收买了老夫人留下的几个仆人守在其身边,经过几番严查,方印证老夫人确实用过致人虚弱的药物,阴识俱不承认,阴识之妻来氏素衣散发前去认罪,言平日里多受婆婆欺压,一切都是她做的,与夫君无关,每条罪说的都是有理有据,药物也有,人证也有,阴识当场大骂其毒妇,害他阴氏一门。
审问的官员据实上报,得刘秀认可,都来氏侯夫人诰命,杀人偿命,死罪自是难逃,阴识齐家不严,与母照顾不周,于孝道亦有损伤,但念起功劳,夺其官职,降侯为伯,回南阳丁忧灵前尽孝,阴家老夫人无辜受冤,又是阴贵人亲母,特赐重葬。
这个世间孝道二字能要人命,来氏替了阴识送命,但所有人都明白阴识想要翻身难了。再看看洛阳宫,娘家失势的阴贵人又会如何?有几分脑子的世家大族、官宦人家自然心中活络起来,且看皇帝的态度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余波的电饭锅被宿管没收了,以后不能自己做宵夜吃了
这章其实是转折,娘娘找到了根源,一味的狠是不行的
☆、60男儿
洛阳邓府;邓禹与从兄邓甘对坐着一个时辰;依然是各执己见;谁也说不服谁;邓甘就不明白这般好的机会,从弟为何不肯暗中出头。
“仲华,阴识已倒;阴贵人母子已经担不起重任;且看南阳大族,又有谁比咱们邓氏更为合适?为何邓氏女就不能进宫?难道还要便宜了别家不成?”那他之前看准机会、落井下石搬到阴识不是完全为他人做了嫁衣!“我知现在不是时机,然也必须从现在开始谋划”
“兄长,此事万不可再提” 邓禹眼中依然古井无波却是深不见底;“一者;阴邓两族世代多联姻,次伯……妻子就算德行有亏,族叔一家去闹去告那是讨还公道,别人便是有落井下石之嫌,兄长自以为做事缜密又怎能瞒得过陛下,又让陛下如何看待我邓氏;二者,就是因为如兄长所言,邓氏才不能去争,争了,邓氏女也依然入不了宫”邓禹对上依然不认同的从兄,“也只能让陛下,更为忌惮“
“仲华行事何用如此谨慎?我邓氏虽出了邓奉兄弟那样的不肖子孙,看其他人皆是对陛下忠心耿耿,有你、有伟卿(邓晨)深的陛下信任,更有多人亦是跟着陛下起事,如今为将为官,他日论公行赏,封侯封爵者何止二三人?这般信任、功劳便是宗室、樊家也要排在后面,陛下又怎会不信任吾等” 邓甘觉得这个熊兄弟自从关中之失后胆子就被打小了,行事谨慎不为过,可他却是谨慎过头成了缩手缩脚了,“我知弟意,邓氏一族者能得其位皆是靠的自己文武本事,绝不图那裙带之利,可,我邓氏女入宫伴驾、再结姻亲,不更是向陛下效忠之意?”
邓禹沉默片刻,起身负手而立,悠悠道“兄长可还记得更始元年之事?”
“更始元年?仲华是说……”邓甘一愣,随即想到了那年的动荡,刘玄称帝,天下诸侯豪强四处称王,乡里不少豪强推邓禹起事,邓禹却是不肯,等到刘秀往河北,邓禹直追至邺地方跟随至今,难道陛下心里依然在意那些豪杰推举一事?邓甘看着从弟衣背,心中惊涛起伏。
“还有邓奉一事,陛下只斩了他们兄弟,对着背后那些人又是如何做的?”
宽而放之,邓甘脑中冒出这四个字,然也随即明白哪个皇帝会真的宽容背叛之人,怕是心中忌惮更深……
“可我等绝对忠心,仲华更是从十几岁便跟在陛下身边同在长安游学……”
“邓奉之前又如何?”邓禹想起那个曾手刃令人闻风丧胆的身长一丈的新军垒尉巨无霸的少年将才,那个糊涂一时的族侄,心中还是一叹,那件事对陛下影响极深,深到他不敢细想。
邓甘不在说话,也不敢说话,忠心,也是要条件的,听着从弟平静的语调,“有汉至今,历位先皇皆为外戚所扰,更出了王贼之事,兄长,还是打消那个念头吧”陛下是不可能让邓氏女进宫的,怕是不止如此,十几年后,邓氏女连太子宫都进不了,当然他现在不能说这些。邓氏一族人数众多,他能劝住的也唯有他们这一支了,其他人看他们自己吧,且各自背后的豪杰们亦是不同,他实在没那个能耐控制,就是有那个能耐他也不会去那么做的,那是,找死。
再看从兄,他也不是不聪明,只那后族的荣耀、富贵吸引力太大,他也不过是被迷了眼而已,今日想着送女进宫为妃,明日就想着生下皇子,后日便会想着太子之位,至尊之位摆在那里,谁有能一点不心动?看着陛下样子,不立丞相,太傅选的是德高平庸之辈,尚书台节制三公……他日天下平定之时,还不知道情形会是如何,邓氏这般显眼了,本就该不能肖想后宫之位,且看郭氏父子族人无有大才者,如今刘普又逝,刘秀又未再提拔郭氏族人,如果再让邓氏女入宫,那就是诚心让郭氏惶惶不可终日了,郭氏、邓氏,皇帝能更仪仗邓氏取天下,却是更放心郭氏为后族外戚的。
只要他们忠心陛下,凭自己本事上进,刘秀自然也乐得仪仗他们,但妄想要更多,那就极是危险了,邓甘这会也想明白了,可是依然不甘心,天下富贵谁不想要,之前阴识占了先机,郭氏占真定王府的实力,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还不能争,他实在是气不过,“可是难道就这么算了?”且身在此中,也不是你想不争就能随便放开的。
邓禹回过身来,看着煮沸的茶道“兄长以为次伯败在何处?”
“他”邓甘眼里闪了一下,“要狠就该狠到底才是”
“非也”邓禹摇头,“次伯做事冒进急躁了,可他本不是这般性情,我知道他一生夙愿一为发扬阴氏,二为能史书留名,就算阴兴、阴就皆亡,就算他心中诸多算计,可也是不会对着自家人使,没有人比他更在意阴家,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到底是什么让他行事如此急躁?”他到底是招了谁的算计?
邓甘摸着虎须沉吟半刻,有些犹豫的说道,“仲华,你之前不在乡中,不知道阴家前后的事,我看他家这些年仿佛是招了别人蛊魇似得,很是邪门……”
邓禹也有几分犹豫(这时代的人还是很迷信的,关于邓禹还有一个这方面的传说呢),眉头轻皱,可他相信这次阴识绝对是被人摆了一道,而且看陛下态度,之前想保阴识之后又放弃,这里边绝对有他不知道的重要事,而且阴识一定做了让陛下容不下的事情……
“先不说他,仲华,即便你我能约束住咱们这支,可是原本站在咱们这一边的那些人怕是有的就要改换门庭了,姻亲有时候也是靠不住的,你道该如何?”
邓禹自然也想到了,世间人都愿两全其美,可又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之法?“我还是那般说法,邓氏一族如今看似繁华正盛,却还差的太远”如今的陛下可不是纯良认人摆布之人,否则邓禹也不会一直追随与他,刘秀刘文叔不会把手中大权容得任何人分去,可如今确实不得不用平衡之术,理他所求还太遥远,以后怕还有的争呢,在他手上冒头绝不是明智之举,“别的族支那里,弟人微言轻也管不到,然吾这一支,我只会忠于陛下,教养儿孙,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愿意离去便离去吧”只要儿孙成才,何愁不兴旺?这一代不成,还有下一代,下下一代,当时过境迁,当时机成熟,五十年、百年之后也或许机会更合适,若子孙庸庸碌碌,他便是求得了那至尊高位,他们也守不住,弄不好还会有灭族危险,君不见吕氏、窦氏、霍氏者今何在?
邓甘总算是被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