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辇“咯噔”一声停住了,原来在她盯着花谦落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到了承阳宫。帘子被高高挑起,花谦落一撩衣服下摆跳了下去,“下来”。
穆悠听了,不敢犹豫,撩了下摆就要往下跳。花谦落眯了眯眼睛,大手一挥将穆悠拦腰抱了下来。
“老老实实的在这呆着,知道了没有?”将穆悠安置到承阳宫的侧室里,花谦落弯下腰看着坐在他面前的穆悠说道,他的声音很平静,低低的,让穆悠辨不出情绪。
见穆悠不出声,花谦落又眯了眯眼,刚要张口,穆悠赶忙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花谦落看着穆悠,也没再说什么,只摇着头叹了一口气,就转身撩起珠帘走了出去。
承阳宫的众位大臣,面带焦急的等着,前一刻不知为何神色匆匆离去的君主。而莫桑,和随他同来的将士们,更是神色不豫的立在一旁。
这时,风衍自己推着轮椅走了进来。桑陌看到风衍,快走几步来到风衍跟前,推着轮椅到刚才自己站着的地方。
“你去了哪?怎么才回来?”莫桑的语气里带着责备和焦急。
“我只是看到月王离去,于是就跟了出去,与她讨教一下琴艺而已。”风衍看也不看莫桑一眼,平静无波的说道。
莫桑见他淡淡的样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气愤的嚷着,“这月朔国君突然就走了,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就让我们这么干等着,算个什么事。”
大殿内的大臣们听了,也是低着头默默无言,君主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不吭就走了,确实不合礼数,这让他们怎么回嘴?
殿内原本就不高的温度,一下子变得更低了。
岑陌双手抱胸,背靠着殿内的一根柱子站着,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只是他的眼睛飞快的扫了扫珠帘后的侧殿,快的让人察觉不到。
幕蓠下风衍的嘴角微微一勾,看着殿内花谦落的宝座低低的说:“他,就快回来了。”风衍的声音很低,低的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到。
就在这时,花谦落大步凛然的回到了殿内,径直坐到了御座上,“众位为何迟迟不肯落座,难道竟是看不起我月朔国不成?”花谦落虽然是面带微笑的,但是谁都听的出,他的笑里不带一丝温度,让人冷到了心里去。
☆、085 镇国之宝
莫桑一行人顿时被花谦落的话唬的愣住了,明明是他不说一声就走了,现在怎么反过来变成自己的不是了呢?
月朔的各位大臣们一听心里都乐开了花,还是他们的国君厉害,这一张嘴愣是把黑的说成了白的,见过倒打一耙的,没见过这么倒打一耙的。
风衍一看众人的表情嘴角又是一勾,他是真的很想为花谦落鼓鼓掌的,但是他怕莫桑被气得晕过去。
“国君说笑了,国君不到我们又岂敢自行落座。此时人也都到齐了,国君可是要开始参拜礼?”
随着风衍这一张口,殿内的冷意也随之消散了一些。花谦落听着风衍的话,唇边荡起一丝微笑,冲着小圆子一点头,“开始吧。”
“请圣兽……”小圆子见花谦落微笑的点头,连忙正过身张口便扬声高喊道。
小圆子余音还未落,就见十六名个个俊美穿着红色华服的年轻男子,从侧殿缓步向殿中央走去。他们的手上各握着同样艳红的绸带,绸带相互交错织成一张网,上面托着一尊由血玉雕成的赤红九尾的神兽朱雀像。
后面仅错半步的,亦是十六名穿着华服的俊美的年轻男子,只不过他们穿的是白色的华服,手中握着的是纯白色的绸带,同样托着一尊神兽,是由暖白色的烟玉雕刻成的威猛凛立的神兽白虎像。
这三十二人脚步轻盈整齐,但却是每一步走的都很稳。同样让人难以想象的是,绵软的绸缎是如何能稳稳的水平托住,那将近半米高的雕像的。
躲在珠帘后的穆悠,仔细看那三十二个人个个俊美不凡,真是有种仙人腾云出世的感觉,他们握绸带托雕像的手法,与之前花谦落用红绸托茶盏的手法很是相似。
而被他们众星捧月般托着的两尊神兽,先不说它们是代表月坞国和星朔国,两个国家的象征意义,就单单说这血玉和烟玉,就是世间极其罕见的两种玉石。
穆悠看着月坞国和星朔国的镇国之宝,如今一起摆在承阳宫的大殿上,心里有一种让她自己都说不清的复杂感觉。
尤其是白虎像比朱雀像错后半步而出的意义,更是让穆悠觉得花谦落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毕竟,这里原本是月坞国,而他原本是星朔国的皇子。
这里有一种规矩,就是正式觐见一国的君主时,是必须要参拜此国的镇国之宝的,这是这个大陆的一种独特的礼节,也是任何人都不能不遵守的。
虽然之前穆悠同花谦落和岑陌出使风凌国,但是太后专权太子未登基,两人没有一个算是真正的君主,所以穆悠也没能见到风凌国的镇国之宝。
镇国之宝是像玉玺一样重要的存在,这里有月坞国的镇国之宝并不稀奇,毕竟月朔原本就是月坞。但是穆悠实在是猜不出花谦落究竟是如何将星朔国的镇国之宝弄来的,就算他曾经是星朔国的皇子,可是遭遇国破家亡的他是怎么保住如此珍贵的镇国之宝的?
可想而知当初才九岁的花谦落,不知吃了多少的苦才会成就有今日这般让人不可小觑的他。
想到这儿穆悠忽觉心里一痛,再没看什么参拜镇国之宝的兴致。
☆、086 左右丞相
一连数日晚上都没有睡好,让穆悠有些精神不济,再加上今日又折腾了半夜,让穆悠不知不觉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就在穆悠歪在了软榻上时,前殿的花谦落微不可查的飞快扫了一眼还有些晃动的珠帘。而后他的嘴角若有若无的浅浅一勾,然后就又紧紧地抿住了。
小圆子发现他的主子盯着珠帘有些晃神,不动声色的咳了一下,小声地问道:“圣上,是否现在安排众位将军前去行宫?”
花谦落收回目光,他竟不知三十六神侍什么时候退下的,他淡淡的扫着下面的人,下面的人也再看着他,有的茫然,有的疑惑,有的精明,有的平静……
“莫桑将军远道而来,也染了一路的风尘,如此便先到行宫梳洗一番吧,晚上还有为莫桑将军设的接风晚宴,将军若是没有精神,怎能尽兴赏乐呢。”
莫桑听了花谦落的话,冲他一抱拳,“莫桑听闻月朔国被封为月王的岑将军的妹妹才华横溢,琴曲更是可引百鸟驻足,不知莫桑是否有幸可听月王一曲?”
花谦落似乎没有料到莫桑会有此求,面具下的眉轻轻的挑了挑,“若是月王愿意朕也盼一闻,将军且等晚宴时问上一问好了。”
花谦落顿了顿,连让莫桑说话的机会都没给,直接对岑陌摆摆手说道:“岑将军,你带莫桑将军和其他众人等先去行宫歇息吧。”
“是,臣遵旨。”自打刚才岑陌听莫桑说想让穆悠献曲时,他的眉头就立马拧了起来,沉着的脸更是显得冰冷,当下有花谦落的吩咐,连犹豫一下都不曾就大声应了下来。
“莫桑将军,请。”
“岑将军请。”
莫桑的脸沉了沉,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相让,推却间一同出了承阳宫,后面陪同的风衍和随行的一众人,也跟着莫桑身后一同离去了。
“朕也乏了,众爱卿若无事就都退下吧。”
“是,臣等恭送君主。”
就在满朝文武皆跪地拜叩时,花谦落猛然起身,大步向刚才他一直盯着出神的那处挂有珠帘的偏殿走去。
众位大臣没听到小圆子宣退朝,所以一直低着头,未曾看到花谦落与平时的冷静截然不同的神色,只有小圆子看着花谦落的身形隐在珠帘后若有所思。
“各位大人请起吧。”小圆子客气的叫众臣起身,稍顿了顿又道:“右相您也快快请起吧。”
“多谢圆公公。”
右相月安博,已经过了天命之年,算是两代朝臣,却不肯告老还乡,仍旧死守朝堂。他颤颤巍巍的起了身,对小圆子也客气了一句,便缓步向殿门走去。
几乎是同时,一直微低着头,只露出尖尖的下巴的左相宥连之也起了身。
宥连之是满朝文武中唯一一个不及弱冠之年的大臣,更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但是满朝文武无人敢小视于他。
右相是原来的月皇留下的人,而左相,才真真正正是花谦落的人。
宥连之扫视了一眼花谦落离去的偏殿,快步而去,余下的众人也只看到了他明蓝色的长袍,随着他转身而划出的优美的弧度。
☆、087 宥连之
宥连之上朝是从来不穿朝服的,在这金殿里,宥连之是除了花谦落以外,最随性和不受礼法限制的人。
随着左右两相起身离开,紧跟着吏、户、礼、兵、刑、工各部尚书、侍郎等众臣也随即起身,皆躬身后退数步离去。
小圆子站在御座玉阶上的高处看着众臣,直到所有人都出了大殿,他这才转过身,却盯着御座看了半晌缓步离开。
穆悠摇头的同时向后退了一步,却撞上了一堵肉墙,穆悠没有立即回头去看,而是低下头看见绣着金龙黑袍金光熠熠的下摆。穆悠这才心虚的转过身,而花谦落正紧紧的抿着唇盯着她。
“嘿嘿你怎么来了,啊,今天的天真冷,花儿真美。”
穆悠跺了跺冻得有些麻木的脚,对着手哈了一口热气,用力搓了搓,显然没发觉自己的话根本就是驴唇不对马嘴。
花谦落看着穆悠不语,只一把拉过她,用自己手将那冻得有些微红的小手包裹住,拖着她往殿内走去。
穆悠看着花谦落温热的大手拉着自己冰凉的小手,心里好像也暖和了一般。穆悠在花谦落的背后狡黠的笑着,没想到花谦落突然回过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穆悠的笑意顿时凝在脸上,转而变成了一幅哭丧模样。
只是穆悠匆忙低头的瞬间,并没看到花谦落转过身时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