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帛云听了眼芒轻闪,恨声道:“哼,倒便宜了他,拖出去将他的尸首挂在城门上一月以儆效尤,任何敢枉顾大昭律法买售私盐之人都逃不过此下场!退朝!”
“两位皇儿留下。”
“是,父皇”佟夜冥与佟夜寒齐声应道。
“寒儿,你一直很聪明,父皇亦是十分喜欢于你,此次将太子之位传于你冥皇兄,你心中是不是在怪罪父皇?”
佟夜寒听了立刻恭敬道:“父皇说哪里话来,父皇传太子之位于冥皇兄,定是认为冥皇兄比儿臣更适合当未来的国君,儿臣定当全力辅佐皇兄,创大昭盛世。”
佟帛云听了大为开怀笑道:“你能如此说,父皇就安心了,不过,支持你的那些人多与私盐有关,此事你要好好查查,免得让他们这些害群之马坏了你的名声!”
“是,父皇放心吧,儿臣绝不姑息他们,只要查到一个定斩不饶!”
“嗯!”佟帛云彼有深意地看了眼他,才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你跪安吧。”
“儿臣告退。”佟夜寒恭敬地退了出去,待出了御书房的门,满眼冰寒与阴戾。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佟帛云叹了口气,才对佟夜冥道:“皇儿,如今父皇帮你把你寒弟的手下能杀的杀,能罢的罢,他已然没有太多可用的人了,你该放心了。”
“父皇对儿臣的护爱之情,儿臣铭感于心,儿臣惭愧不能为父皇分忧却还要父皇为儿臣操心!”
“唉,你是父皇最爱的儿子,你母妃亦是朕最疼爱的女人,朕只希望在有生之年为你扫平道路,让你能平安登基。”
“父皇!”佟夜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眼中含着泪,泣道:“儿臣惭愧…。”
“皇儿…。”佟帛云亦是有些激动,他伸出手抚摸着佟夜冥的发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只希望将来你能放过你寒皇弟。”
“父皇,您放心吧,只要寒皇弟安心于王爷的角色,儿臣保证不会对寒皇弟有任何动作,儿臣知道只有兄弟齐心才能其利如金!”
“兄弟齐心其利如金!”佟帛云轻轻地咀嚼着这句话后,良久才叹了口气道:“希望你寒皇弟能明白朕的苦心,亦能明白你的仁慈,不会越走越远,越走越错才好!”
“父皇,您放心吧,寒皇弟是个极其聪明之人,不会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何况您正值春秋鼎盛,将来的事变化诸多,您又何必过于担心呢?”
“傻孩子,父皇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时日不多了。”佟帛云轻咳了咳后,突然正色道:“莫家女不能为我所用必毁之。”
佟夜冥听了一惊,猛得抬头看向了佟帛云,颤声道:“父皇…。”
佟帛云犀利地看向了佟夜冥道:“父皇知你爱上了莫离殇,可是为君之道当断必断,如果连个女人都不能断然割舍,你如何能成为一代明君?”
“父皇教训的是!”佟夜冥听了脸如死灰,目光有些呆滞,心中却在苦涩甚至有些埋怨:怪不得你能断然下令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殉葬!
佟帛云见他这般目光变得柔和道:“朕亦知道你心中的苦,其实朕又何尝不与你一般正受着煎熬?!”说到这时他声音猛得变得严厉道:“可是祖宗基业不能毁于你我之手,作为皇家子孙坐上这个位置不仅仅是为了一已的享受,而更多的是对天下,对百姓的责任,对列祖列宗的交代,所以注定了我们的孤独与痛苦!亦注定了我们无情无义!”
“是,父皇所言如醍醐灌顶让儿臣恍然大悟,儿臣刚才拘于儿女私情置国家大义于不顾,儿臣确实是错了。”
“嗯,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不枉朕将皇位传于你。”佟帛云听了欣慰异常,他笑了笑道:“你放心,这事朕已然帮你处理了,那莫离殇活不过数日了,所以你不必为难了。”
“什么?”就算是已然想通了,佟夜冥依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听到佟帛云的话,他还是惊呼出声了。
佟帛云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百日梦,她服了二百多日了,已然药石无效了,她要运气好的话,还能等到沧海太子娶她入西秦,要是运气不好,西秦就只能娶个死人去了。”
“百日梦!”佟夜冥惊得脸色霎白,手足冰凉,这是皇家秘药只要服用了十日以上神仙难救,难道莫离殇就要从些香消玉殒了么?想到那个通透的人儿,他心中剧痛不已。
“是的,所以皇儿,朕为你扫除了一切的障碍,只希望你能开创大昭盛世,为列祖列宗增光添彩!”
“是!”佟夜冥已然有些昏沉,他只是机械化的应着,他的脑中只有三个字——去见她!
见佟夜冥心不在焉的样子,佟帛云先是一怒,随后想到什么似的叹了口气,淡淡道:“你退下吧。”
“是。”佟夜冥失魂落魄地退了出去,连跪安都忘了,只是归心似箭,想快点去皇恩痷,去看看莫离殇。
看着他心神不定的样子,佟帛云眉轻皱了皱,终于没有说一句话,缓缓地坐了下来,展开了奏折开始批阅起来。
一阵阵悠扬的琴声从皇恩庵里传来,那琴声让佟夜冥听了有恍若隔世的熟悉感,他的心仿佛受到指引般随着琴声而去,越是靠近,那熟悉感却越明显,那琴声分明是每夜梦里所听到的。
他转过了曲径,看向了竹林深处的女子,那女子一袭白衣,体不胜衣,透着柔弱,那从身体里透出的孤寂与落寞却让他有种心痛欲裂的感觉。
这一刻他惊悚莫名,他害怕了,他怕越近越接近真相,越近他的心会越痛!
终于那女子回过了头,她,无疑是一个美人,美得超过了他所见的任何一个女人,美得不似真人,如仙女临凡,可是就是这副容颜却让他如遭重击!不是惊诧于这女子绝世容颜,而是因为这容颜竟然让他熟悉得不能熟悉,熟悉到沁入骨血中的熟悉感,那脸分明是梦魂牵绕,每夜里让他辗转反侧不能安睡的脸!
这脸曾经的爱恋,曾经的痛楚,曾经的哀怨,曾经的愤怒,曾经的哭求,曾经的各种表情都一幕幕地在他的脑海中划过,仿佛亲身经历过般,让他刻骨铭心!
她的眼如冰雪般清冽纯净,而瞳仁之中却透着诡异的冥黑,甚至还有毫不掩饰的痛恨,就那一眼,就要将他燃烧殆尽!
就是这种眼神,让他每夜从梦中惊醒,汗流浃背,夜不成寐,每夜里他都能看到这女子哭求声,都听到女子凄厉之极的诅咒声。
她曾说,愿生生世世永不与你相遇!
突然他呆滞了,他突然明白了她的恨从何而来,原来梦里的一切都是前世的因果,都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原来她对他的恨之入骨是来源于此,怪不得他百思不得其解,如今他终于明白了,可是明白的代价却是如此的昂贵,让他情愿不曾明白。
“爱妃…”他试探着轻呼出声。
莫离殇眼微冷,唇勾勒起孤寒的笑意,嘲弄道:“辰王爷你才当上太子,脑子不清楚了么?”
“不,你明白的,一直以为你都是清醒的那人!不然你说你为什么会那么恨我?”佟夜冥疯狂的跑上前去,欲抓住了她的手。
如诗一下飘然而落挡在了他的身前冷声道:“太子请自重。”
隔着如诗,仿佛咫尺天涯,莫离殇眉轻挑,讥道:“太子你这是说哪里话?这天下没有爱哪来的恨,所以我为什么要恨你?”
“不!我知道你恨我!”佟夜冥痛苦不堪地看着莫离殇,:“你恨我杀了你的孩子,你恨我用情不专,你恨我对你虚情假义,你恨我入骨!”
“哈哈哈,太子,你是不是太高兴了得了失心疯?”莫离殇听了大笑,笑得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这一刻她又仿佛看到了她曾经一路鲜血一路恨,一路奔上了黄泉路。
她气怒道:“我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哪里来的孩子?哪曾与你有过私情?你未免太过于幻想了吧!”
佟夜冥见她这般却更是难过,他流着泪道:“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前世!”
“前世?这更好笑了,我连今世都不知道是怎样的,怎么会知道前世?”
见莫离殇根本毫不退让,佟夜冥急道:“你不恨我为什么要让莫言儿来恶心我,让我天天生活在梦魇之中?你不恨我却为何让我在众人之前出了极大的丑?你不恨我,却为何明为帮我,却每每将我推入万劫不复之地?你还说你不恨我?”
“呵呵,太子此言差矣,你与莫言儿之事是你先对我不仁,你不能怪我不义!至于你,难道你敢说我没有帮到你么?否则你现在会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么?否则你还能趾高气扬地出现在清王面前么?你还敢说我恨你么?恨你会这么帮你么?”
“可是你恨我,我知道!”佟夜冥被说得哑口无言却不甘在吼叫道“你要不恨我,为什么你每夜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不停地折磨我?你要不恨我为何会说生生世世永远不相见?你要不恨我,为何你总是用憎恨厌恶的眼神看我?”
莫离殇听了嗤之以鼻道:“太子你真是好笑,难道你做了太子脑子有些不清楚了么?我又不是神棍,如何每天出现在你的梦里?又何来生生世世永远不相见之说?”
佟夜冥一时无言以对,突然他疯狂道:“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时露出你的真实容颜?你到底有什么诡计?”
“诡计?”莫离殇听了大笑,笑得亦有些疯狂,笑得涕泪横流,有些悲凉道:“我一个被自己父亲下毒的人难道连死前还不能以真面貌去死么?”
佟夜冥听了突然傻地般地站在那里,良久,他势如疯虎般叫道:“不,你不能死,你放心,我这就进宫去求父皇,求他把解药给你!”
“算了吧,百日梦无药可解!”莫离殇的话如一盆冷水浇得他透心凉,他悲哀不已,皇家秘药他身为传承之人又如何不知道此药无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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