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好闻,甚至有点古怪,但渗透在血液里,却仿佛连神经都被这种气息麻痹了般,思维渐渐迟缓起来。
踏进铁门,依旧是被厚厚布帘封闭的,充斥着阴森气的,巨大而空洞的房间。
但头顶的灯光要明亮许多,各色的光线交织在一起,在屋内混融成一片片奇怪的色泽。
毫无美感,怪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在无数光线下,从门边一字排开的护卫,更让安格有种进入了地狱的感觉。
每个人都带着面具,笔直的站着,一动不动,好像没有了知觉的尸体。
“咳咳……咳咳咳咳……”房间正中传来了微弱的咳嗽声。
定睛看去,干净得近乎病态的黑色办公桌旁,一个有着银色长发的男人正坐在那里。
他一手捂着嘴唇,细长得畸形的手指微微弯曲着,指甲修得很干净,晶莹剔透,泛着灯光淡淡的白。
他整个人都笼罩在白色的光雾里,缓缓抬头,他的目光静静扫向安格。
银灰色的眼睛。
冰冷的,玻璃般映出空洞色彩的眼珠。
直直的看着他。
如被某种爬行动物盯着的错觉,似乎稍稍一动,下一秒就会被他连皮带骨的吞进嘴里。
“凌柏先生。”托斯单膝跪地,像古代骑士般宣誓着自己的忠诚。
安格看了他一眼,跟在托斯身后跪下。
男人这才松开放在唇边的手。
与苍白的面容不符,异常鲜红的唇,薄薄的唇瓣,隐隐能看到下面新鲜的血液流动。
整个人都散发着怪异而恐惧的感觉,连说话声音都诡异而纤细:“维玖呢?”
目光扫过安格,落在空无一人的大门边。
“维玖先生有别的事在身。”托斯微笑着,“他并不是不愿意来。”
安格一听,立刻怒目瞪向托斯。
明显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语气,表面在为维玖开脱,其实是巴不得立刻把他拖下水。
还好凌柏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啊啊~~真是个淘气的家伙……”
一个穿着丝绸浴衣,几近半裸的男孩从侧房走出,将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放在了凌柏面前。
浓浓的苦涩的药味儿立刻在房间内翻腾。
安格微微皱眉,看着凌柏咳嗽着将药喝了下去。
“咳咳……咳咳……”缓缓放下杯子,男人睫毛半垂着,似乎并没有什么精力,“……害怕被惩罚就躲了起来,真不知道他杀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安格立刻瞪大眼睛:
杀人?
对,今早维玖为了救自己,开枪射死了几个贫民窟的家伙!
但是……
为什么凌柏的语气,好像习以为常?甚至有点纵容?!
还有……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开始有点恐慌,对面男人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只是单纯映出人影却丝毫没有感情的银灰色瞳孔,根本无法猜测出他此时在想什么。
“他是为了你才杀人的?”
疑问的语气,但并没有要求安格作答的意思,男人稍稍侧头,一手托着下巴。
“真是个爱闯祸的家伙,安格……”似乎在笑,笑容在他精致得仿佛带着面具的脸上扭曲着阴影,“看来上次对你的惩罚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你还是那么的……”顿了一下,男人眨了眨眼睛,“……不知廉耻。”
立刻血液沸腾,几乎想要跳起来去揍男人的脸。
但他没有。
如果是以前的安格,他会怎么做?
大概会笑,笑得极妩媚,把不知廉耻这样的话语当做褒奖。
就像现在这样,从眼角到指尖,甚至每一处发丝都散发着诱惑的香,美丽的身体拢在光雾里,唇瓣弯着,妖娆的微笑。
“他心甘情愿为我杀人,又能怎么样呢,凌柏先生……”歪着头,眼睛里闪烁着可耻的天真,“又不是我希望他动手的。”
凌柏静静的看着他。
瞬间被蜥蜴缠上的错觉,他冰冷的眼神在他肌肤上蔓延着黏腻的寒。
敌视的,甚至厌恶的眼神。
因为维玖。
忽然有点恍然,原来这个站在华宵金字塔顶端的男人,也是维玖的拥趸者。
原来安格和老板……是情敌关系。
什么跟什么啊!
有点哭笑不得,但心里某个角落却开始隐隐发酸。
又来了,那种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感觉,因男人冰冷的注视而愈加强烈。
一个莫名的念头忽然从脑海闪过:维玖是我的!
被这个念头吓到,安格睁大眼睛。
对面男人轻轻咳嗽了一下,缓缓开口:“这几天在外面玩得开心吗?”
话题忽然从维玖跳跃到自己身上,安格猛然一怔,但很快回过神来,淡淡微笑:“不开心。”
“听说你的行李被偷了。”
“是的。”
“然后呢?”男人稍稍眯起眼睛,“你甩掉加姆和特鲁,自己去了哪里?”
安格心噗通跳了一下。
“甩掉?”似乎有些气愤,“明明是他们把我的行李弄丢,害怕我要求他们赔偿而把我丢下的!”
“哦?是吗?”凌柏挑了挑眉,“如果是真的,我一定会处罚他们的。”
安格没有答话,只是看着他。
用一种完全了然的眼光,凌柏身体稍稍前倾:“之后,你去了哪里?”
“储内。”强迫自己镇定而直直的和男人对视着。
但他的内心却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轻松。
为什么他好像全部都知道?
不……不会的……
自己一路都很小心,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怎么会想起来去储内呢?”仿佛拉家常一样,凌柏微笑着,“你不是最讨厌那个地方了?难不成,那里还有你想见的人?”
“怎么可能?”安格脸上弯起笑容,但他的眼睛并没有笑,“只是巧合。”
“巧合?”
“我看到有人拿着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行李包,便跟着他上了火车,结果发现,那个包并不是我的,而车也已经开动了,没办法,我被带到了储内。”
“然后呢?”
“我在那里遇到了一群混蛋……哦,那简直就是个噩梦,我已经不想再提起了。”男孩低下头,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哀伤,“我今后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
“那群混蛋?”凌柏淡淡笑着,“是今天早上维玖开枪打死的那些家伙吗?”
心倏地慢了半拍,安格认真的点点头:“是,就是他们,他们认出我的华宵的人,要拿我换钱。”
“你似乎少讲了很多细节。”凌柏眨了眨眼睛,“比如,你在储内的那一夜是如何度过的,而昨晚又是如何度过的……”说着,他嫣红的唇瓣弯起,“用不用……我一点一点的告诉你?”
27、莫森
顷刻,脑海里一片空白。
暗暗握紧手指: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知道。
自己和修他们在一起,他不可能知道!
但是,从男子身上散发出的自信气息,以及他因笃定而带着嘲讽的眼神。
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自己只是他眼皮底下丑陋的蚂蚁。
“你……要告诉我什么?”勉强打起精神,他脸上依旧维持着看不清晰的笑容。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漏掉了重要的部分。”凌柏歪着头,手指拖在一侧脸颊,“我喜欢听故事,我希望你可以仔仔细细的讲给我。”
“没有什么好讲的。”直直的看着他,“无聊空虚的夜晚而已。”
“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很多男人,你希望我说哪一个?”安格微微笑着,“不过我好像已经忘记他们的名字了,连面孔都记不起来……只是一群无趣的男人罢了。”
“是吗?”凌柏眼睛稍稍勾起。
从男人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慌张而苍白,却强行装成镇定的模样。
“难道我不能有一点人身自由吗?”稍稍做出强硬的姿态。
但凌柏却只是笑着,轻轻咳嗽了一声:“不能。”
心脏瞬间紧缩。
“华宵的男伶,是不能有秘密的。”轻蔑的,带着微笑的口吻,银色的眼睛稍稍转向一边,“莫森,你可以出来了。”
立刻怔住,诧异的看着凌柏。
莫森?
并没有将那个在贫民窟时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放在心上,因为自从和约瑟一伙儿相遇后,就再也感觉不到那家伙的丝毫迹象。
不是没想过或许他就是凌柏派来监视自己的,但已经把他甩掉了,所以就没必要再去在意。
而现在凌柏忽然喊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或许他那份笃定和自信,那种掌控一切似的高高在上的态度,全是来自于这个叫莫森的家伙。
呼吸几乎停滞,被巨大的危机感压得喘不过气来。
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光线无法交织的角落,灰色阴影吞没的地方,一扇门缓缓打开。
幽灵般的,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边的阴影。
被暧昧的光束氤氲着浓郁的灰色,一点点清晰在安格的视线里。
单薄而修长的男人,没有宽阔的骨架却并不会让人觉得瘦弱。
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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