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云一怔,谢兰亭这是告诉她,既然嫁不了轩辕澈,那么嫁给谁已经不重要了!
“兰亭……”她喃喃的看着谢兰亭,那句对不起,却是怎样也说不出口。说出了,便是等于当众甩了谢兰亭一耳光。不说……苏慕云抿了抿唇,轻声道:“你会幸福的,你这般好的人,晋王他一定会对你好的。”
谢兰亭笑了笑,心道:当然,他肯定会对我好,即便他不对我好,我也会让他对我好的!
“好了,我要去阻止了,不然再闹下去,传到婶娘耳朵里,便不像话了。”谢兰亭笑了,一撇身,对身后吵得不可开交的二人道:“素素,阿琦,如果将我当朋友,就别吵了。”
她的话声一落,怎样都劝不开的两人,果然便自动偃旗息鼓,分了开去。
梁琦看了眼眼眶红红的黄娥素,轻哼一声,走到谢兰亭身边,对苏慕云道:“慕云,我们把东西给了兰亭,就走吧。”
苏慕云还没开口,谢兰亭却是目光幽幽的看了梁琦道:“阿琦,你这是生我的敢么?”
“我哪是生你敢啊!”梁琦嘿嘿笑了道:“是我怕你秋后算帐呢,这不是想着,先拿东西贿赂你,说不得,你一高兴,便忘了。然后等你想找我算帐的时候,你已经是晋王妃了,当然便不能跟我再计较了!”
“你啊……”谢兰亭嗔怨的看了眼梁琦,稍倾手一伸,“拿来吧。”
“看,我说她想我们是假,想东西是真吧。”梁琦自樱桃手里拿了自己的那一份,递到谢兰亭手里,“我现在可不比从前,你要是嫌不好,那也得收着。”
她这句话才落,适才那些对她在这个日子对黄娥素那样不管不顾出手的人,心中的不满便消了消。必竟梁琦也曾是那样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不想,一朝落水的凤凰不如鸡,从前见了她要巴结的黄娥素却是指着她鼻子喝斥怒骂,只怕是谁也受不了的。
更难得的是,即便是现在这个时候,梁琦也不曾怨天尤人,她尽量去适合着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
在这个非常时期,谁能保证自己便一定能一生一世都是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一夕风云变幻,不如梁琦者的人多了。多少昔日高高在上的小姐们,因为父兄之变,转眼成了依楼卖笑的娼女!
“送礼原本就是讲究一番心意。”有小姐站出来对梁琦和苏慕云示好,“礼物不在贵重,在意 的是那份送礼的心,兰亭,你说是不是?”
苏慕云是不识得这人的,但梁琦却是认得的。
说话的是原户部侍郎孙炎之女,孙菲菲。
从前虽不曾与她来往密切,但却也算是有点头之交。她在这个时候开口,那便是有心示好了!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个时候才是真正能看出一个人的心的时候。
“是啊,心意到了才是最重要的。”有人附和了孙菲菲的话。
苏慕云不由便多看了孙菲菲几眼,她同梁琦一样,是觉得在这个时候能出声相援的,品性一见之下便分高下了!
“打开看看吧。”苏慕云对谢兰亭道:“可是花了阿琦好些心思。”
一时间众人便将适才的闹剧撇了过去。
谢兰亭笑盈盈的打开盒子,入眼的是一柄朴实无华纯银打造的玉如意,不曾镶嵌任何珠玉,约有一两重,配了漂亮的结,可以系在裙上。
比之她当日送叶司盈的添妆,确实是轻了许多。但看那玉如意上打的漂亮的结,又足见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再说了,寓意也好,取万事如意之意!
众人都不由出口称赞。
谢兰亭便笑了看着梁琦道:“我很喜欢,阿琦,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了。”梁琦笑道。
苏慕云便趁势,从樱桃手里将自己的那份拿了出来,“来,这是我给你的。”
谢兰亭接了苏慕云递来的盒子,却是摩砂了一番,不曾当即打开,只笑盈盈的看了苏慕云道:“你当日送太子妃的添妆,我可是看到过的。”顿了顿,狡黠的道:“慕云,你不会厚此薄彼吧?”
她的话一落,众人不由便轰的一声热议开来。
都在猜测着当日苏慕云送叶司盈的是什么添妆,越发的好奇这盒子里装的又会是什么?
梁琦看着谢兰亭笑意盈盈的眸子,微微的撇了眼,勾了勾唇角。
什么意思呢?若是这盒子打开,东西寻常,是不是便让人觉得慕云当日是有意巴结太子妃?有心的人再往深里想,会不会认为是因着太子妃的缘故,慕云才得沂王的另眼相看!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苏慕云轻笑道:“再说了,你适才也说了,礼物不分贵重,只分心意,这原是我的一番心意,你若是看不上,那我也没办法了。”
“好,那我便看看你到底尽心了没。”谢兰亭轻声一笑,打开了手里的盒子。
巴掌大小的长方形锦盒被白皙如瓷的手指灵巧的打开,盒子里是一枝金镶玉的花簪,金是足金,玉是好玉。较之于当日她送叶司盈的那枝步步生莲虽少了些花俏,但这枝却是胜在典雅大气。
谢兰亭抬了头看苏慕云,眉眼微弯,笑了道:“这簪我喜欢。”
“是啊,好漂亮啊!”
众人听得谢兰亭说喜欢,便有人随声附和。
当然,那簪子却实也漂亮,虽说只是金镶玉,但那簪首以黄金雕镂而成的花朵,以及花朵间点缀的红色宝石,都是需要极其高超的技艺的。除却明六爷,谁还有这般手艺!更别说那用金丝细细缠绕在玉身之上的簪尾,乍一看便似玉本身生出的赤金流纹一样,让人见之生赞!
“可是……”谢兰亭看了苏慕云,眨了眨眼,道:“当日太子妃,你赠她步步莲生之说,这簪可有寓意?”
苏慕云抬眸,对上谢兰亭看过来的目光,笑了笑道:“此簪名曰锦年。”
“锦年!”
人群中一人,忽的便脸色一变。
谢兰亭将目光对上那人,轻轻一笑,柔声道:“关小姐知晓此意?”
“那是内阁大学士,关桐之女,关茗茗。”梁琦轻声对苏慕云道:“听说自幼饱读诗书,素有第一才女之称。”
苏慕云不由挑眉,暗笑。
她到是想看看,这第一才女如何解这锦年二字。
关茗茗一时间懊悔不已,深怪自己多嘴!
可谢兰亭有问,她又不能不答!便在她踌躇不已时,却是有一声音道。
“关小姐可是想到了,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苏慕云不由抬眼朝那开口之人看去。
“那是原兵部侍郎之女,华紫芯。”梁琦轻声对苏慕云道:“箩筐大的字不识几个,最爱舞枪弄棒,听说她最近也在议婚,议的是家诗书传家的公子,这段时间正在家恶补这些诗词歌赋呢。”
苏慕云便多看了那华紫芯几眼,这一看才发现,适才很多人都是去拉黄娥素的,只有她与几个人是拼命的扯着梁琦。
别小看拉架,真正会拉架的肯定的是拉住与自己关系不好的那方,那样的话便是真打起来,那也是被拉住的人吃亏!
这边厢,华紫芯的话才落下,屋子里便是一静。
只因屋子里的人谁都知晓,华紫芯那两句诗出自《锦瑟》一词,而这《锦瑟》最后两句便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以此来解锦年二字,可见寓意是多么的恶毒!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苏慕云,这其间当然也包括谢兰亭。
当然,谢兰亭不同于她人,她的眸中却是带着一种笃定,笃定苏慕云会给出另一番解释。
便是连梁琦也有点着急,她本就不喜谢兰亭。若是由着今日之事,让人曲解误会苏慕云,她更是不甘心。不由也目光灼灼的看了苏慕云。
“华小姐好文才。”苏慕云看了华紫芯淡淡一笑,赞道。
华紫芯冷冷一哼,扫了眼谢兰亭,看向苏慕云道:“哪里,紫芯不才,但愿没有曲解锦年二字才是。”
苏慕云笑了笑,看向谢兰亭,“兰亭,你怎么看呢?”
“我?”谢兰亭垂眸一笑,稍倾抬头看了苏慕云道:“我只听慕云的。”
意思是,你若说是,便是。你若说不是,那便给出另一番解释吧!
“锦年!”苏慕云撩了眼屋里屏了声息等待她解释的众家小姐,柔柔一笑,再开口是却是一片风轻云淡,“锦,美好;年,时光;锦年,原只是说美好的时光。”顿了顿,苏慕云看了谢兰亭,笑道:“我只是祝愿你此后皆如此簪,一生一世皆为美好!”
如此简单!
何必扯什么《锦瑟》!
又何必说什么“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更何必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你的人生自有你作主,是好,是不好,干一发簪何事?!
屋子里的人齐齐一静。
稍倾,便是梁琦的一声大笑。
“兰亭,你喜欢吗?锦年!”
是啊,谢兰亭你喜欢吗?
你是想要那“此情可待成追忆”,还是要那一生一世美好的时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谢兰亭,当然也有人看向了此前给出解释的华紫芯。这期间最为震憾 的便是关茗茗了。她目上光复杂的看向苏慕云,由不得深思,由不得揣测,这个女子,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锦年,锦年,任是谁也会想到《锦瑟》之词。
可是她却说,“原只不过是美好时光”的意思!她是警告谢兰亭吗?原以为她不过如此,却原来是自己一叶障目!
“我当然喜欢。”谢兰亭看了苏慕云道:“慕云,你总是能给人惊喜,世间怎会有你这般玲珑剔透的女子,真不知道将来是谁有福气娶了你。”
梁琦“扑哧”一声笑了道:“当然是我们艳绝天下的沂王爷!”
“阿琦……”苏慕云轻喝了一声梁琦,她当然知晓,梁琦是想给她壮声势,可是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在她送出这份礼物时,她便将选择权交给了谢兰亭,是一生为友还是终身为敌!你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