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司盈点了点头,对苏慕云道:“你出嫁那日我便不过来了,到时我让雪盏来帮你。”
“不用了,”苏慕云连忙道:“王爷请了位宫里的老嬷嬷来指点,雪盏是你用惯了的人,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可不敢马虎。”
叶司盈也没跟她客气,点了点头,转而对谢兰亭道:“我这便走了,你呢?是一起,还是再坐坐?”
“一起走吧。”谢兰亭笑了道:“是我把你约出来的,当然要安全的把你送回去。”
苏慕云便与梁琦起身,将二人重又送了出去。
回到屋子里,梁琦指了谢兰亭的送的那个盒子,怒声道:“还说是什么大儒的女儿,我呸,就是乡下目不识丁的婆子也比她懂礼知义。”
苏慕云使了个眼色给一侧侍候的樱桃。
樱桃连忙上前将盒子收了。
“送伞送梨?一天到晚满脑子就是这些上不台面的龌龊东西。”梁琦指着谢兰亭才喝过的茶盏对双福道:“扔了,没的染了一身的晦气,这样的人还不定嘴里抹了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呢。”
双福吐了吐舌头,心道:那还不先把她自己给毒死了。
可却是知晓梁琦的脾气的,连忙道:“嗯,我等会就去找厨房的崔婆子,让她将这茶盏打碎了扔灶膛子里去,烧它个尸骨无存。”
苏慕云“扑哧”一声笑了,轻斥道:“她没个正经,你也跟着来。”
双福笑了笑,托了托盘下去。
苏慕云这才对梁琦道:“其实这样也好,我们最其码知道她真正的想法。”
梁琦默了默,半响叹气道:“你以后小心点,别忘了她身后可有个傻子王爷,到时她枕边多吹点风,那傻子王爷指不定就成了她手里的兵,指哪打哪呢。”
“嗯,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苏慕云安慰梁琦,半响却是轻声道:“你真的不跟我去王府?”
梁琦摇了摇头。
苏慕云叹了口气,“你不去王府,也不肯继续住这,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自己买座小院子,自己住去。到时愿意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想干嘛就干嘛。”梁琦笑了道:“你们的日子谁有我过得舒坦!”
苏慕云还想再劝,可看着梁琦眉眸间的飞扬,想着她的性子。却是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良久,方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找个人嫁了?”
之前说是要入赘的那个远房亲戚,在来京都的路上恰逢燕王谋反,生死不知。梁琦一直觉得她是不吉之人,不然也不会平白害得人白白送了一条性命。又加之,受了卫渊的打击,于男女之事,似乎已经绝了念头。若不是怕双亲伤心,自己又不是个能静下的,只怕早就剃了头发做姑子去了!
“嫁人?”梁琦耸了耸肩,淡淡道:“我为什么要嫁人,放着逍遥的日子不过,去找个人来侍候,还要被他管着,束着,我才不干。”
苏慕云笑着摇了摇头。
“对了,我也有东西给你。”梁琦嘻嘻一笑,对苏慕云道:“真是让我头疼啊,你什么都不缺,我都不知道送你什么好。好的贵重的我送不起,便宜的没品质的我拿不出手。慕云,你猜猜,我送你什么?”
苏慕云摇头,鬼灵精怪的梁琦会送什么,她可是猜不出。
她甚至想说,把你送给我,有你在我身边,每天听着你的笑声,看着你该气的时候气,该骂的时候骂,我就觉得这才是人生!虽然,我不能像你那样,但是我真的很羡慕你!
“先说好了,你等会儿不许骂我。”
苏慕云失笑,“我就是再不喜欢你的东西,我也不会骂你啊。”
梁琦点了点头,“说定了,不许骂我。”
苏慕云点头。
梁琦这才从贴身的兜里取了一个红帕子裹着的物件递到苏慕云手里,压低了声音道:“晚上,双福,双全都不在身边侍候的时候,你打开了看。记得啊!”
苏慕云刚想说,“一起看”下一瞬间,梁琦却像是被火烧屁股似的跑了出去。
她笑了笑,心道: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随手便揭开了那层红布,捏在手里轻飘飘的,方方椤椤的,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眼见得最后一层红布被揭开,苏慕云看着手里那霍然露出真面目的巴掌大小的小薄子,一瞬间,脸红的像能滴出血。
“阿琦!”
她一把将手里的册子随手掩了,像拿了个烧红的火炭一样,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急手慌脚的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怎么了?”
眼见得双全便要进来。
苏慕云连忙喝道:“别进来,别进来。”
双全微怔,站定了脚,却是一双眼睛奇怪的打量着内室。只她除了听到一阵凌乱的步子声,以及翻箱倒柜的声音,其它的什么也听不出来。
苏慕云将那本《女儿画》胡乱的塞在箱底,“啪”一声扣上了箱子。
心里像是揣了鼓一样,“咚咚”的响个不停。想着这始作俑者是梁琦,不由恨声道:“双全,你给我将梁小姐捉了来,我要找她算帐。”
双全猛的想起,前些日子,梁琦喊了双福,两人神神秘秘的背着她不知道搞的什么名堂,心头一急,不由便道:“小姐,可是双福惹事了?”
“不干双福的事,你去把梁小姐捉回来。”苏慕云咬牙道,心里将梁琦骂了个遍,疯丫头,好学不学,学人去看春宫画!看她等会怎么收拾她!
双全不敢怠慢,应了声便退下去。
只却是满府找了个遍,也没找到梁琦的人,顺带着连双福人也不见了。
双全不由心急,眼见得明天便是大婚的日子。这两人可别惹出事来,才是!
苏慕云听了双全的回话,想了想道:“没事,阿琦虽性子活跳了些,但不是个没分寸的,到了时间自然就会回来。至于双福,你也别怪她了,她难得遇上一个跟她一样疯的人,玩得忘了时辰也是情有可原的。”
双全自是谢恩应下不提。
果然,晚膳的时候,双福和梁琦自己回来了。
听说苏慕云找她,梁琦“扑哧”一声笑了,喃喃的道:“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
九月二十五日。
苏家请的全福夫人合着钱、苏两家族中几个夫妻双全,上有老,下有儿女双全,家境富裕,公认有福的妇人,带了带了人浩浩荡荡地将苏慕云的部分妆奁送至王府,张挂帐幔,展陈衾褥,铺设房卧。铺房完毕,留了秋妈妈并玉金,玉竹看守新房,不许外人入房不提。
这一夜,苏慕云半梦半醒间咬紧牙关在床上翻来覆去。梦里反反复复都是当日那些破门而入的蒙面匪徒,又不时地的夹着前世时,张宁馨与凤枝的点点话语。她虽分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一直醒不来。
刘妈妈担忧地轻轻推了推咬牙切齿,紧紧皱着眉头,闭着眼睛的苏慕云,轻声道:“小姐,小姐,醒来了,天亮啦,该沐浴了。再不起身就该晚了。”
苏慕云疲倦地睁开眼睛,感觉全身上下仿佛
身上下仿佛被马车碾过一般的酸疼无力。她先是怔怔地看着满室明亮的灯光,还有立在床前的刘妈妈、樱桃、双全等人,轻轻吐了一口气,起身坐起,推开刘妈妈探过来试她体温的手:“奶娘,我没事。准备吧。”
不多时,宫里的派来的老嬷嬷便被请了过来。
在经过反复地用绿豆粉制成的浴皂洗了几遍后;宫里派来的那位老嬷嬷用内务府送来的蜂蜜和玫瑰花瓣制成的脂糕替她涂面。
老嬷嬷一边帮她匀着面,一边说道:“老奴在宫里当了多少年的差了,往常这些东西可只有后妃们才能用,姑娘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
“我们小姐马上就是沂王妃了!”双福不服气的哼声道,被双全狠狠的瞪了一眼。
老嬷嬷却是不以为意,淡淡的道:“王妃和后妃还是有差别的。”
苏慕云差点便笑了出来,老嬷嬷却是以兰花指托了她的脸,轻声道:“别动,绷着,不绷着,这粉可不匀了。”
稍倾又取了只有高级纸膜,轻轻地在苏慕云的脸上擦拭。末了又用羊脂并白色素馨香制成的霜反复的涂抹。
眼见镜子里的那张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苏慕云想,这要是半夜里出门,还不吓死个把人?这般想的时候,心道:不知道沂王爷掀开盖头的时候会不会被吓傻掉?想着,心底竟有了隐隐的期待!
最后一道工序是,在脸上扑香粉,画眼线,涂眼影,描青眉,抹红唇。眼见得要完工了,苏慕云长长的透了口气。
不想老嬷嬷却是取了一盒嫩红的胭脂出来,左右端详了苏慕云一遍,抬手沾了红红的胭脂以手掌打匀了,便往苏慕云的两边脸蛋子上缓缓的贴,轻轻的挪。最后终于鼓捣出两块猴屁股似的“颊红”来。
一切停当,老嬷嬷退到了一边,满意的打量着自己的作品。
全福夫人上场了,取了象牙梳,拿起苏慕云如云的黑发,一边梳,一边唱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最后,替苏慕云挽了个飞天髻,将留在耳侧的两绺鬓发打理好。拿起一边的凤冠仔细的替苏慕云戴好了。
老嬷嬷连赞叹,无非是,苏慕云是个有福气的,能嫁给沂王这样的男子什么的。
梁琦连忙拿了一个装得鼓鼓的荷包,塞进了老嬷嬷的手里,又让双福将早准备好的点心端了出来。总算是堵住了老嬷嬷的嘴。
苏慕云却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说人显得很“端庄”,但怎么看怎么都像一个没有生气的瓷人。特别是头上沉沉的凤冠,压得她脖子都要断了的感觉。
未时,窗外乐声大作,宫里来的钦天监报吉时,念吉利诗词,催促新妇登轿。苏慕云被一群人簇拥到正堂前,辞别亲长。虽则不是嫁女儿,钱氏还是感伤一把,眼泪忍不住的便往下流,很是舍不得。苏尚和倒不似钱氏,眉宇间是满满的喜形之色,训诫的话成了谆谆叮嘱,让她一定要好生侍候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