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鸿胪寺右少卿周璁,周大人府上的,我家夫人想要求见王妃,还劳烦小哥通禀一声。”说着余妈妈便探手去袖笼里拿银子,可是她的手才伸到袖底人便怔在了原地,出来的匆忙,她忘了带银子。
那小厮上下打量了余妈妈一眼,冷声道:“你等着,我去告诉总管。”
余妈妈连忙应了一声。
这会子余氏也已经走了上前,看了余妈妈道:“怎样?”
“已经去通禀了。”余妈妈忙道。
余氏站在余妈妈身侧,目光落在门口那两尊瞪目探舌的石狮子身上,那样凶狠的目光狰狞的长相,尚未近前便让人胆寒俱生。恰如这王府里的主人,那个心思深沉诡诈如狼的王爷,为什么就非得逼他们家破人亡?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这位妈妈,你来得不巧,王妃今儿出去了,不在府内。”
余氏耳边响起小厮的回话声。
“那敢问小哥,王妃何时回府?”余妈妈在舒了口气的同时,眼角的余光瞥到余氏那不动跳动着的脸颊的上肉,连忙问道,“我们待王妃回府了再来拜会。”心里却想着,只要先将余氏哄回去,找个机会跟老爷说一说,才是。
小厮挑了挑眉头,一脸鄙夷的看了余妈妈及余氏一眼,撇了撇嘴道:“妈妈这话说得可是没道理,我们做小人的又岂会去问主子的事。再者,每日求见王妃的人那么多,可不是阿猫阿狗的都能见的。”
这话说得极其酸刻,周璁怎么说也是从五品的命官。虽说是清水衙门,但官阶却是在那的,余氏也是有诰命在身的人。平时,也是鼻孔朝天的人,此刻听完小厮的话,早已忍耐不及的心火一瞬间便爆了出来。
“混帐东西,你以为你是谁。”余氏怒喝一声,便冲了上前,指了小厮的鼻子怒骂道:“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谁是阿猫阿狗,你给我说清楚。”
那小厮眼见得余氏冲上前喝骂,冷冷一笑,撇了嘴道:“夫人好生奇怪,我说的阿猫阿狗又不是指夫人,夫人这般急着上前,可是自己非要往那猫啊狗的身上靠?”
“你……”余氏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她今日已受惊吓,这会子被小厮拿话一激,不由分说的便抡了手照着小厮的脸扇过去,嘴里犹自喊道:“我打死你这个有眼无珠不分尊卑的东西。”
“夫人……”
余妈妈吓得往前一冲,一把拉住了余氏的抡得高高的胳膊,急声道:“夫人,夫人,这可是沂王府。”
有道是宰相门前四品官。这不是宰相门前,这可是王府门前!
“夫人好生威风,竟然打上沂王府了。”小厮脸上的笑一敛,往前一步逼了余氏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我便是奴才也是沂王府的奴才,什么时候论到你要打要骂的了?”
“你……”余氏被余妈妈扯着拉着往后退,眼见近不得身,可眼前那小厮的叫骂声却又尖利而刺耳。
余氏崩溃了,她“嗷嗷”两声嚎过,便声嘶力竭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骂着,轩辕澈骂着苏慕云。
“你这天杀的狼心狗肺的两夫妻啊,我们已经照了你的意思去办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儿子。这大庆朝还有没有王法啊……”
余妈妈吓得脸都白了,她哆了唇,想要拿手去捂余氏的嘴,却几番抬手终是不敢上前。
而此刻,沂王府前已经围起了看热闹的人。
“这好像是鸿胪寺右少卿的周夫人啊?”
“是啊,是啊,她怎么跑到沂王府来哭了?”
“……”
“夫人,夫人,我们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余妈妈拖了余氏便要走。
余氏却是不由分说的便将身子直往地上赖,一边赖一边哭喊着,“苏慕云,你给我出来,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是要逼死我们周家啊。”
“夫人,老奴求你了,别说了,别说了……”
余妈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余氏“咚咚咚”的磕起了头。
便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嗓音乍然响起,便像是一团漆黑中划过一道闪电一般,这道声音将沂五府前的喧嚣归于了瞬间的平静。
“谁在王府门前滋事喧哗!”
余妈妈猝然抬头看向王府门口一袭杏色绣花襦裙的红绡,脸上一瞬间便似开了染房一般,好看得很。哆了唇,颤着声直喊着,“完了,完了。”
“红绡姑娘。”小厮上前,恭敬的对红绡行礼,完了便将之前的事复述了一遍,只是略过了他对余氏刻意羞辱的那番话。末了,朗声道:“小的只不过是说王妃不是谁都能见的,这周夫人便对小的要喊要杀的。”
地上的余氏还在嚷着是苏慕云害了周子元,静悄悄的王府门前,便只听到她一声又一声的嘶喊声。这个时候余妈妈也不劝了,她心知,事情已经到了不是她能收场的地步。只能听天由命!
“周夫人。”红绡上前福身一礼,待行过礼后,她方直起身子,眉目冰冷的睨了地上的余氏,冷声道:“周夫人口口声声说是我家王妃害了周三公子,请问可有凭有据?”
余氏哧溜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步站到红绡身前,怒声道:“明明是你们王妃说过,只要我们打发了张氏那个恶妇,王府便不再追纠当年之事,放过我家三郎,为何今日是顺天府却还派了衙役上门拿人?”
红绡先是一怔,续而却是一愕,再到后面却是“扑哧”一声笑。
那些围着看热闹的人,乍然看到她这丰富多彩的脸,齐齐跟着她一惊一诈的。
“周夫人这话让我好生不懂。”红绡笑盈盈的道:“我家王妃何是与你说过,要你们周家打发了三奶奶?还有当年之事,是什么事?顺天府上你周家拿人,你不去顺天府追问,来我家王府前闹,是何用意?难道真当这沂王府是菜园子,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吗?”
话到最后已经带着冷凛入骨的寒意。
“夫人,夫人……”余妈妈攥住了余氏的手,“说不得,说不得……”
“滚开。”余氏一把推开了余妈妈,上前瞪了红绡道:“是清河王府和管事上门与我家老爷说的,说苏慕云憎恨张氏当年灭她满门之仇,只要我周家将张氏打发掉,她便放过周家……”
“夫人,”红绡猛的拔了高了声音,瞪了余氏,怒声道:“夫人说话要三思,清河王府的管跟我们王妃有什么关系?三奶奶当日是否灭我家王妃满门,只有圣上断决,现如今圣上尚未断决,夫人这般言之凿凿,到叫奴婢好生奇怪!”
这个时候那些围着看热闹的人已经轰轰的议论了起来,之前便因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京都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这会子看来是会再次掀起一番惊天风云了。
余氏怔在了原地,清河王府的管事?王妃!她喃喃的看着红绡。
红绡却是回眸一笑,淡淡的道:“至于三公子入狱,奴婢到是听人说,那是因为三公子在辖内杀夫夺人妻,却不曾想到苦主大难不死,告进了大理寺,这才被顺天府拘问。不知道奴婢有没有说错。”
“哗”人群里便似平静的湖面投了入一块惊天巨石,激起了惊天大浪。
一时间,说什么的人都有。
“杀夫夺妻?我的个奶奶啊,可真是跟那张氏匹配的好,一个灭人满门只为夺一夫。”
“可不是啊!这当真是一床不睡两样的人。”
“哎,有道是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只可惜张氏一腔深情哦!”
“竟然还敢闹上沂王府!这脸皮得有多厚啊。”
不堪入耳的议论声,那些鄙薄不屑的神情……不该是这样的!
余氏抬起头,懵懵的看着笑得嘲讽的红绡,“不是这样的,不是!”
只她的喊声,淹没在了那些翁议声中。
“周夫人,请回吧,王妃去相国寺为王爷祈福了,什么时候回来很难说。”顿了顿,又道:“看在夫人是忧心三公子的份,夫人今天的这番举止,奴婢便不向王爷禀报了。”话落,转身便往回走。
“你站住……”余氏踉跄着向前,伸手便要去抓红绡,只那手才刚刚伸出,便被一只有力的手给一把攥住了。
余氏懵然抬头,看着一脸怒色,赶得一头大汗的周璁,稍倾嘶声道:“老爷,他们欺负人,他们……”
“啪”一声,周璁抬了手便给了余氏一个大大的耳光。
余氏那一耳光,扇得身子一歪,要不是余妈妈上前扶了,只怕便要倒在地上。
“你……”
余氏怔怔的看着脸色铁青的周璁,夫妻几十年,这是周璁第一次对她动手,以往就是她怎么过份,周璁也不曾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余氏颤了唇看着周璁,“你打我?”
“我只恨打晚了。”周璁怒声吼道,转而指着带来的几个婆子吩咐道:“夫人犯旧疾了,请她上马车。”
余氏还要喳喳,可那些婆子来之前便得了周璁的吩咐如何会理余氏的挣扎,将余氏抬手捉脚的扔进了马车。
其中一个婆子甚至低垂了眉眼对余氏道:“夫人,老爷说了,你要是再乱嚷嚷就让我们堵了您的嘴,还请夫人不要让老奴们为难。”
余氏呼哧呼哧的喘了口粗气,眼见那几个婆子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再是一句话也喊不出。
周璁这边厢对红绡抱拳道:“今日之事,还请红绡姑娘在王妃面前帮着美言几句。”
红绡轻身一福,脆声道:“周大人多礼了,王妃今日不在府内,这种事也不需要传到王妃跟前让她糟心。”
“是,是。”周璁连连应道。
周遭围着的人眼见得周璁带了余氏赶了马车离开,也作鸟兽状散开。只是那一波一波的流言却是很快便漫遍了整个京都城。
红绡唇角嚼了抹冷笑,对之前的小厮道:“你随我来。”
“是。”小厮连连跟了上前。
待离得大门远了,红绡自袖笼里取了一锭二两的银子扔到小厮手里,笑了道:“去,拿去买酒喝,你今天的事办得漂亮。”
“小的谢红绡姑娘。”
小厮连连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