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看了眼吓得面如土色的清河王妃侍女,又撩了眼一侧身子抖得像落叶的宫女,不由便蹙起了眉头,她在这深宫虽时日不长,但必竟是从沂王府走出来的。那些高墙大院的龌龊事见的不少,照眼下的情形看,怕是没什么好事发生。
只,却不知这事情到底牵扯到了些什么人?
双双离席的沂王妃、晋王妃,此刻又加上个清河王妃,这样的三个人……梅姑瞬间打消了去请示皇后娘娘的心思。
“既是如此,便依太子妃所言。”
梅姑喝令侍女起身。
可那侍女却是软得连脚都站不起来,这会子已经是满脸泪水,颤颤瑟瑟的跪在地上,上下牙不停的战栗着。
叶司盈使了个眼色给雪盏。
雪盏上前不由分说的便提拉着那侍女的胳膊,冷了声道:“太子妃的话你没听见?”
侍女虽是脸色发白,可这会子大惊之下,脑子一片空白的她早已失去反应。此刻,耳边听到雪盏的冷声冷语,想着自家王妃的处境,早已是双脚软得如同一瘫烂泥,哪里还走得动。
最后雪盏又喊了一个宫人上前,两人一左一右提溜着这侍女朝淑澜殿走去。
……
另一处。
一杯冷水泼在小内侍脸上,他豁然睁开了眼,不待翻身爬起,便看到眼前一张笑得温润的脸。
“太……太子殿下。”
轩辕祈将手里的茶盏扔到一边,看了小内侍道:“候爷呢?”
“候爷?”
小内侍一怔,稍倾脸色一白,翻身便跪在了轩辕祈面前,“通通通”的磕了三个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轩辕祈也不喊停,待小内侍将个额头都快磕出血时,才轻声道:“你这又是为何?好端端的求什么饶命?”
“殿下……候爷他……他不见了。”
“不见了!”
轩辕祈收了脸上的温和,眉目一挑,目光便带了几分历色。
“候爷说不用奴才侍候,奴才便退了出来,等了许久不见候爷出来,奴才就去敲门,不见候爷应门,小的便上前推门,门推开了,可是候爷不见了。”
轩辕祈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小内侍几眼,“照你这么说,候爷是突然不见的?”
“是的,殿下。”小内侍不迭的点头。
轩辕祈却是脸色一沉收敛了笑意,目光阴寒的盯了小内侍,“你怎不前头来报,却在这睡着了?”
“奴才……”小内侍刚想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晕了,但下一刻,看到自己跪着的地方时,傻眼了。
他这会子正正经经的跪在殿门外,身后殿门轻掩。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殿内想要跑出报信时被人打晕的,怎的……小内侍脸色惨白的抬了头,目露惊惧的盯了轩辕祈。
轩辕祈此刻已收了目光,起身上前推了那虚掩着的殿门。
小内侍一骨碌爬了起来,便要跟进去。
耳边却响起轩辕祈冷沉的话语。
“去前面回一声,便说候爷不见了。”
小内侍抬脚便要走。
不想,耳边又响起轩辕祈的声音。
“等等。”
小内侍错愕的站在原地,转身看向轩辕祈。
轩辕祈此刻正站在窗门处,目光紧紧的盯在那挂在树枝上的一缕布条。心里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丝毫不曾理会身后正忐忑不安挑了眼角看过来的小内侍。
张广嗣失踪!
他被人引至这处偏殿!
似乎是个局,可这个局却又像是那外面看着完好,内里烂得如同一团烂絮的橙子一般,处处透着诡异与破绽。
“殿……下,”小内侍双股战战的立于殿外。
轩辕祈缓缓转身,目光落在小内侍白净的脸上,略一沉吟轻声道:“你想活还是想死?”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小内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磕得如同鸡啄米一般。
轩辕祈转身,举步上前,站在了小内侍的身前,淡淡笑了道:“你如果想死,就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顿了顿,在看到小内侍抬起哀怜的目光时,勾了勾唇角,给了小内侍一个如沐春风的笑,轻声道:“如果想活,等我走后,就放大了嗓子,使劲的喊。”
“喊?”小内侍不解的看向轩辕祈。
“是的,喊。”轩辕祈笑意越发的浓了,“喊候爷不见了。”
小内侍连连点头。
轩辕祈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开。
便在轩辕祈拐过一条长廊时,小内侍似公鸭一般的嗓音响砌了整个宫宇。
“不好了,候爷不见了。”
一瞬间,似天河决了个口子一样,寂静的皇宫里只听到一声尖似一声的呼喊声。
轩辕祈立在廊檐下,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廊桅外灰白的天。
一阵风吹起,吹得发黄的枯叶似蝴蝶般婉转飘飞,轩辕祈的目光定定的落在那打着旋儿的落叶上,凤眸凝了抹熠熠的亮光,良久,在听到杂乱无序的步子涌向那处偏殿时,唇角嚼起一抹冷冷的笑。
抬手掸了掸不见褶痕的袍子,大步走出了廊檐。
才出廊檐,风夹着一股湿冷迎面吹来。他不由便顿了顿步子,这才发现,天空中飞过无数朵似棉絮般的雪花。
下雪了!
有那么一刻,轩辕祈漆黑的眸定定的落在那高远暗沉的天空中,幽远的像是要穿透天空,追寻那本就不存在,却又似乎落入目光的极亮极亮的一抹白。
……
“晋王妃,晋王妃,你醒醒,你这是怎么了?”
清河王妃眼见得谢兰亭面色嘲红,不耐的在宽大的榻上翻滚着,一双漆黑的眸子媚如春水,殷红的唇便是最上等的胭脂也描不出那样的色彩。
一阵冷风夹着一股淡淡的腥臭飘了进来。
神志懵懵的谢兰亭听得耳边一声声的“晋王妃,晋王妃”喊声,鼻下又飘进一股难闻的恶臭味,翻滚着的身子渐渐的安静下来。
“晋王妃……”清河王妃几步上前,一把攥住了谢兰亭的手,急声道:“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
清河王妃顿住了嘴里的话,神色难看的打量着谢兰亭。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谢兰亭吃力的扶了床榻的边角爬了起来,目光急切的看向清河王妃的身后,打量着这个显得异常安静的殿宇。
“王妃,喝杯水。”清河王妃倒了桌上的一杯水递到谢兰亭手里,又扶了她起来,轻声道:“王妃,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会跟之前计划的不一样?”
谢兰亭蓦然想起,她是亲眼看着苏慕云被迷晕,被宫人背下去的。然后,她便打算走上另一条隐秘的小道,做出被人打晕的样子
她走上了那条道,找了个有阳光的地方坐下,算着时间,准备倒下……好像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花香味,好像她顺着那股花香味找了过去,然后……
出事了!
谢兰亭猛的低头,这才惊觉自己只着了一身“软烟罗”!“衣服,我的衣服。”
清河王妃连忙手慌脚乱的去捡扔在床榻之下的衣裳,谢兰亭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着衣裳,一边急声道:“快,快离开这里。”
“是,是……”清河王妃一边急切的应着,一边帮着谢兰亭去寻找被踢到床榻之下的鞋,她才低下头,准备探身去捡那只绣着大红牡丹的鞋子时,蓦的对上一对惊慌措乱的眸子。
“啊……”
清河王妃吓得一声尖叫,“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颤颤瑟瑟的指了床榻之下,对谢兰亭说道:“王……妃,床……床……床下有人。”
有人!
谢兰亭几乎便要翻身查看时,却蓦的心底一凉,不由分说的便推了清河王妃。
“快,快走,不走就来不及了。”
清河王妃还想再说,谢兰亭却是一把扯了她,甚至不顾光着一只脚,两人跌跌倒倒的便朝殿门处跑去。
却也在这时,耳边响起叶司盈与梅姑的话语声。
“这是怎么了?怎的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
“王……妃!”清河王妃脸如白纸的看向谢兰亭,哆了嗓子道:“怎……怎么办?”
怎么办?
谢兰亭紧紧的注视着轻掩的殿门。
原本被堵在屋了里的应该是苏慕云和轩辕祈的,原本惊慌失措惊恐万状的那个人应该是她苏慕云的!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变了?!是谁,是谁走漏了消息。
“王……妃!”清河王妃这会子都快哭了。
这件事当然有蹊跷,若是仔细追查也知道是被人陷害,正如同她们当初设计苏慕云和轩辕神祈一样,相不相信他们偷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毁了那两人的名声,名声没了,别的便也快了!
但是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做局的人反而成了局中人!
清河王妃这时间就差嚎啕大哭了,说好了,她只是那个将局揭开的人,她只需要装作内急然后顺便不小心撞破了某些腌渍事而己!
现在她确实不小心的撞到了某些事,可……
“进去看看吧。”叶司盈清脆的声音响起:“看完这,我们还得去寻晋王妃和六王婶呢。”
“那就进去看看吧。”
这个声音谢兰亭再熟悉不过。
不仅是谢兰亭,便是清河王妃也傻在了原地,上下牙不停的打着寒战,脸色青白的看了谢兰亭,“王……妃,怎……怎么办?”
没用的东西。谢兰亭暗暗的啐了一口,当下不再多说,几步回到榻边,回身便躺回了榻上,一把扯住了清河王妃的手,“痛,痛死我了,好痛……”
“王妃……”清河王妃束手无措的站在原地,看着倒在榻上的死死攥着自己手的谢兰亭,“王妃,你怎么了?”
蠢货!谢兰亭再次暗暗的骂了清河王妃一句。
“我肚子好痛,好痛啊……痛死我了。”谢兰亭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目光牢牢的锁着殿门处。
这个时候清河王妃也恍然回神。
连忙坐在榻边上,宽大的裙摆将床榻遮去了半边,一边假意擦拭着谢兰亭的额头,一边急声道:“这些没用的奴才,让去请个太医都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