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肠话一落,轩辕澈便似笑非笑的盯了苏慕云看,他到要看看她还能怎么编。强掳朝堂大员之子,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令轩辕澈再也想不到的是,适才还神色凄然的苏慕云,在听到鱼肠的那句问话后,一瞬间,脸色便红了红,原本氤氲的眸中这会子竟是水雾缭绕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不待轩辕澈回神,苏慕云却是抽了帕子掩了掩眼角,哽声道:“说出来也不怕二位壮士笑话。”话落使劲的吸了鼻子,再抬起脸时,眼里已是一副哀痛欲绝的表情,“要二位去请的那人姓卫名渊,家住榆树街四喜胡同。”
“榆树街四喜胡同!”轩辕澈佯装恍然,半响却是猛的吸了口气,沉声道:“那不是右副督御史卫大人的府邸吗?那卫渊是卫右副督御史的第三子。”略一沉吟,目光一抬,深深沉沉的睨了苏慕云道:“小姐,这可是杀头的……”
苏慕云帕子一掩,抽抽噎噎的道:“二位误会了,我要请卫公子来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他一声,为何答应我的事都变了,为什么我听人说她去了郡主府提亲!”
苏慕云早想过了,若要让人明目张胆的去劫持三品大员的儿子,除了那些有命案在身的悍匪只怕一般人是断然不肯去的。明六爷请来的这二位,一看便是眷养着看家护院的,这种杀头的买卖定是不肯干的。而她只需要将自己扮成那位被始乱终弃的薄命女,引得这二人热血沸涌,强出个头到是有可能的。再说了,她原确实也没打算将那卫渊怎么着。
只苏慕云好打算,却是怎样也没想到,坐在自己对面的会是轩辕澈!
轩辕澈这会子是腮帮子都咬痛了,才忍下了到了嘴边的那句“他答应你什么了!”鱼肠眼见轩辕澈眸色汹涌,连忙道:“哎,这位小姐,我兄弟二人即是答应了明六爷,便定然会替小姐将事办妥。”
“如此,便有劳二位壮士,事成之后,妾身定当重谢。”
轩辕澈恶狠狠的瞪了鱼肠一眼,唇角微挑,淡淡的道:“怎么谢?”
苏慕云低眉垂首,轻声道:“纹银三千两。”
“三……”
“哎,好说,好说。”鱼肠再次打断了轩辕澈的话,抱拳对苏慕云道:“请问小姐,我等将人请来后,到哪与小姐会面?”
苏慕云想了想,这可真是个问题,她也不断定那卫渊要被关多久,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见她蹙了眉头,轩辕澈淡漠的道:“城西十里处有间废弃的土地庙,今夜戌时那里碰头吧。”
苏慕云点了点头。
当下两行人分头行事。
鱼肠待苏慕云走得远了,才傻傻的问自家的主子。
“王爷,是打晕了掳出来,还是拿麻布袋套着装出来?”
“你说呢?”轩辕澈眉眼微挑,似笑非笑的睨了鱼肠。
鱼肠点了点头,瞬间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
周子元眼见得金枝出来摇头。
脸上不由泛起一抹苦笑,这都第几天了,张宁馨只说自己病了怕把病气过给了他,让人替他在书房里搭了床,又遣了金枝过来服侍。明着里是服侍他,实际还不是看着,看他会不会到月兰那里去歇息。
周子元退了下来,金枝隔了两步跟在他身后。
“你下去吧,我看会儿书。”到了书房,周子元摆了手,示意金枝退下。
金枝轻声应是,退了下去。
周子元先是临了一千个大字,续而又看了会儿书,等心绪稍定时,他不由的捧了手便在那出神。
脑子里来来回回的都是轩辕祈与镇西候之间的对话。燕王有反意,这不足为奇,早在翰林学士黄伟达上书今上削藩时,燕王反意已显。也正因为如此,今上才会下旨如燕王世子轩辕祈进都城名意上是完婚,实则上却是为质。又令他住进宠臣隆平候府,目的便是要隆平候张广嗣严密监视。
周子元忽的心神一动,轩辕祈即是入住隆平候府,那么他与镇西候之间的交流,张广嗣知不知道?如果知道,那么张广嗣隐而不报,却又是为何?还是说,张广嗣他其实……周子元额头生起一层细密的汗。
“爷,奶奶吩咐厨房里做了点心送上来。”金枝敲了敲门,轻声道。
周子元蓦然回神,对外道:“进来吧。”
门吱嘎一声,金枝提了个食盒走了进来,走到案前,打开盒盖将里面尚冒着热气的八宝粥端了出来,“奶奶亲自选的材料,爷偿偿看。”
周子元笑了笑,自金枝手里接过,拿起瓷白的细勺搅了搅,金枝见了便要退下。
周子元却是忽的出声道:“难为你了,只你们奶奶却不见得记你这份情。”
金枝身子一顿,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便平静下来,低垂了眉眼退到一侧。轻声道:“奴婢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奴婢总是想着爷和奶奶好,爷和奶奶好了,奴婢们才有好日子过。”
周子元眉目间便有了一抹淡淡的笑,他当然知道这粥根本就不是张宁馨令人煮的,十有八九便是眼前的这个丫鬟去做的。目的,也只不过是在他和张宁馨之间和稀泥。好伶俐的丫头,只可惜,张宁馨似乎更偏爱那个牙尖嘴利的凤枝一点!
“下去吧。”
“是。”
金枝退了下去,忧心仲仲的看了眼张宁馨屋子的方向。
不想,门吱嘎一响,却是周子元走了出来。
“三爷,您这是……”金枝探询的看了周子元。
“今夜不必你侍候了,我去兰姨娘院里。”周子元说着甩了袍袖便走。
金枝怔怔的站在原地,待反应过来时,连连提了裙摆一口气的跑到了主屋里。
“奶奶,”不待下人通报,金枝一把打起帘子冲了进去。
屋子里,张宁馨正躺在榻上,身侧是拿了美人捶小意侍候的习秋,抬眼见金枝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不由蹙眉道:“跑这般急,后面有狗追你不成?”
“奶奶,”金枝连气也没来及喘,急声道:“爷……爷他……”
“爷怎么了?”张宁馨豁然从榻上坐起,瞪了眼睛看金枝,“三爷怎么了?”
金枝深吸了口气,这才将话一溜气的说完,“三爷说今晚歇在兰姨娘屋子里。”
“啪”一声,张宁馨的手重重的击打在红木炕桌上,响起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金枝几步上前撩了张宁馨的袖子,随着她的动作,张宁馨戴在腕间的那枚羊脂玉的玉镯“哒”的一声碎裂在桌上。
金枝哎呀一声,正准备去接了,看是否能修一修。不想张宁馨却是猛的一个抬手,将炕桌整个的掀翻在地,脸色青白的吼道:“我……我跟他拼了。”
话落,趿了鞋便歪歪倒倒的朝外跑去。
金枝连连跟了上去,一边跑一边轻声道:“奶奶,奶奶您等等……”
屋子里那些丫鬟、婆子就更不用说了,呼啦啦全追在了张宁馨的身后往周子元的书房去了。
张宁馨似是不相信金枝所说,没有直接往月兰的院子跑,而是朝周子元的书房跑了去。远远的便看到书房里静悄悄的,一盏微弱的灯光在寒夜里发出昏暗的光。
“砰啪”一声,张宁馨抬手推开了虚掩着的门。
“奶奶……”金枝上前想要说,“三爷不在这里。”只却在抬眼的时候看到张宁馨怔在了原地,她连忙跟着凑了上前,这一看,金枝也跟着怔在了原地。
屋子里,周子元放了手里的笔,抬头看了张宁馨,挑了挑唇角,微微一笑,柔声道:“夫人来了?”
张宁馨一时间怔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由狠狠的瞪了身侧的金枝一眼。
到得这时,金枝也知晓自己是上了周子元的当了。想了想,干脆上前搀了张宁馨的手柔声道:“奶奶进去说话吧,这天寒地冻,仔细病越发的重了。”话落使了眼色给身后的习秋。
习秋往后退了退带了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们无声的退下。
张宁馨这才觉得身上有股淡淡的凉意,一低头,才惊觉她竟然只着了件小袄便赶了出来。看着言笑吟吟立在那的周子元,只觉得无边的委屈从心底生起,将她砌头砌脑的淹没,再也不控制不住眼里的酸涩,眼一眨,泪水便似断线的珠子,啪啪的落个不停。
“这是怎么了?”周子元上前,将张宁馨拥在怀里,一手抬了她的下颌一手轻轻的拂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道:“快别哭了,仔细把脸给冻坏了。”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说,张宁馨的眼泪掉得便越发的凶了。
周子元脸上不由便生起一抹心疼,连连道:“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你要打要骂随你,只可千万别再哭了。”
一侧的金枝见了,抿了抿嘴,偷偷的溜了下去,将门仔细的栓好。
张宁馨吸了口气,哽声道:“我是你的妻子,连你都不把我当什么,这府里的其它人自然更不会将我当什么,我……”喉头一痛,越发的哭得凶了。
“这是什么话,”周子元将她带在怀里拥着坐到椅子里,好在屋子里烧了银丝炭,并不觉得冷。他仔细的一下一下的擦拭着张宁馨不断流出的泪水,柔声道:“我怎么不把你当什么?月兰是沂王爷赏下的,我虽是接了,可一次也没进过她的房门。”
张宁馨听到周子元提到月兰,一时间只觉得心里的委屈便似排山倒海般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趴在周子元的胸前,哽声道:“三郎,我为你做的……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的双手……”
周子元抬起扶她的手便僵了僵,眸中也似划过一抹僵硬,稍倾,才笑了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跟你一样,我的心里也只有你,再没有旁人。”
却是不任他怎么哄,张宁馨都只是呜呜咽咽的哭着。
“你放心,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别的女人的。”
张宁馨霍然抬头,一双被泪水洗过的眸子亮得像是太阳下的琉璃,怔怔的盯着周子元,颤声道:“你说真的?”
周子元嘴角含了一抹笑,爱惜的将她拥了拥,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