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便让她自己到簸箩里挑,陈姨娘忙端过来,挑了几块好的拿在手里,也不久坐,忙告辞出来,回屋端出簸箩,拿起替润玉做了一半的鞋做起来。
少顷,忽然春风进来说:“姨娘,太太有请!”
“春风姑娘,太太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找我?”陈姨娘抬头问。
春风避而不答,说道:“姨娘去了不就知道。”
陈姨娘听了,忐忑不安,忙放下活计,拍干净身子粘着的零碎细线,跟着到袁夫人处来,刚跨进屋,便飞快瞟了眼炕上的袁夫人,见她面无表情,心里直发秫。
一旁的润玉冷着一张脸,含玉只顾和丫头们说笑,正眼也不瞧她。
“跪下!”袁夫人厉声命令。
陈姨娘慌忙下跪,觑到润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作死的贱人!”袁夫人劈头盖脸骂道:“猪油蒙了心的下流东西,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也只有你做得出来,往日里也只知勾/搭汉子,爬老爷床比谁都会,如今自己手脚不干净,还连累我。”
陈姨娘紫涨着脸,嗫嚅道:“太太到底为个什么事发脾气骂我,妾心里糊涂得很,您先说明白,妾也好改不是?”
“狗改不了吃/屎!”袁夫人厉声斥责:“你若是改,如今也就不会再做出这种丑事来!一块玉坠能值多少银子,你也好意思去偷,还偷晚辈的,真是下/贱,你怎不拿裤带吊死算了?”
陈姨娘惊得呆住,袁夫人上前就给了她一巴掌,口里骂道:“死性不改的下流东西,府里是短你吃了,还是短你穿了,为何总干出些偷鸡摸狗的事来?你不嫌丢人,我和四姑娘还嫌丢人呢!她贪着你这姨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陈姨娘捂着脸听了这话,下意识朝润玉看去,见她粉脸发白,咬牙垂泪,不由又急又羞,心里打定注意,就算死也不承认,便哭着狡辩,死活说自己没有拿。
袁夫人气得火冒三丈。润玉忙站出来跪下,垂泪道:“太太,您先莫急,姨娘是个健忘的,待我回去问问她,她若真拿了,我替她向三姐赔不是,求太太看在女儿面上,暂且饶恕她吧?”
袁夫人也知此事闹大了不好,这贱人是自己的丫头,她若损了名声,自己也无益处,便同意了含玉的请求。
润玉扶起陈姨娘,告辞离去,只听袁夫人在后面冷冷道:“我不管是主子拿了也好,奴才也罢,都得给我交出来。老太太有令,若自动交出来,还可轻处罚,若被我们查出来,那就只能撵出去,绝不妥协!”陈姨娘顿时吓得冷汗直冒。
一路无言,回到屋里,润玉便哭道:“你现在开心了,得意了?让我又出了一次丑,是不是要我死了你才甘心?难道银子就那么重要,为了它连面子都可以不顾?我现在终于想通了,我上辈子定是你的仇人,这辈子你是来向我讨债的!”
陈姨娘听了,怒气冲冲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你反倒怪我?”觑见女儿气得脸色都变了,忙陪笑道:“这都是我的错,你放心,以后再不会如此了。”
“说以后有什么用?”润玉冷笑道:“以为还能蒙过去,你赶紧把玉赎回来,偷偷给人还回去,否则便等着被撵出去吧!”
陈姨娘急得抓耳搔腮,哭了一阵,十分不甘心的说道:“罢了!罢了!当我拿钱免灾就是了!”哄走润玉,忙从橱柜里将盒中的银票拿出来,揣到袖子来,过丁大家的屋里来。
丁大家的一见她,便挥退丫头,低声责问道:“作孽哦,你不是说那玉是你的,原来哄我呢?你既偷了人家的玉,怎让那小冤家的人给告到老太太那里去了?那老太太年轻时可是有名的阎罗,你惹到她,不被扒层皮才怪呢?”
“怪我什么?”陈姨娘哭着数落:“还不是被你小姑子连累了,她欺负谁不好,偏要作践三姑娘的丫头,老太太又拿她当宝,还不大发雷霆?而那小贱人又趁机扯出吊坠的的事来,老太太最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她不查个清楚才怪呢!”
“依你说,如今该怎么办才好?”丁大家的暗自叫苦,早知今日,当初便不该为了点银子帮她做事。
“还能怎样?”陈姨娘丧气道:“我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如今也只有麻烦你把它赎回来了,否则我被撵出去,你也讨不了好。”一面说,一面从袖里将银票递给她,说道:“这是上次的钱,我一分未动全在这里,至于够不够赎回的数,还差多少,我想你心里有数。”
丁大家的涨红了脸,接过来数了数,才说道:“若还需个二三十两,凭你我关系,我自当垫上,但若超出了这个数,我就无法可想了。”
陈姨娘气得骂她良心被狗吃了。
丁大家的冷笑道:“你既这般说,下次就不要再找我帮忙。我不是闲得没事干的人,帮你不过瞧在亲戚情分上罢了,现在想来,如若不帮你,我还少惹些麻烦。今儿你也不用威胁我,尽管向老太太太太告去,说我如何受你蒙蔽,以为那玉是你的,又如何替你卖了那东西去!我丁娘子敢作敢当,承认了又如何?”
陈姨娘生怕她扯皮,慌忙忙向她赔罪。丁大家的冷着脸出去了,半日回来向她伸出五个手指头,陈姨娘大惊失色,瞪圆了眼睛,失声叫道:“五百两?”
丁大家的点头说:“掌柜说少一个子儿也休想赎回来。他开头还叫六百两呢,被我好一顿讲才少下一百两来。至于赎不赎,你自己拿注意,我只替你传话,若赎,最好两天内,否则被人买走,那就叫天不应叫地无门了。”
陈姨娘一屁股栽倒在椅,半日才浑浑噩噩的回屋来。
是晚,润玉得知,又哭了起来,自己的首饰全是老太太太太们赏赐,不敢典卖,平日里的月例也用来打赏丫头了,如今哪里有银子来填补这个窟窿?
作者有话要说: ~…~
☆、陈姨娘的目的(小修)
昨晚周氏回来,向弄玉说明日小叔子一家将进府来。弄玉暗自布置着计划。
次日早间,弄玉站在纱窗旁,隔着一层纱向外看去,见两三个丫头正在院里有说有笑,皆穿红戴绿、花容月貌。正看得出神,忽见春雨过来,笑嘻嘻的招手唤她,忙唤她进来。
“姑娘刚才想什么这么入神,我叫你几声,你也没听见?”春雨进屋笑道。
弄玉淡笑道:“不过看几个丫头玩耍出了神而已。”说着,携她到炕上坐了,闲聊一阵,笑问道:“姐姐是哪里人?”
春雨回道:“我是本地人,家在城外,离府到也有半日的路程。”
“怎会到府里做事?”弄玉问道。
春雨笑说:“家里孩子太多,父母无法,便把我和姐姐卖给了人牙子。说来也是运气好,恰好碰见侯府买丫头,我和姐姐也就进了府,被太太挑到身边伺候。”
弄玉试探道:“姐姐能到太太身边伺候,也是个有福气的。”
“什么福气不福气的!”春雨嗤笑:“不也是伺候人的活计?若能选择,我倒宁愿出府,就算日日粗茶淡饭也是甘心情愿。”
弄玉不觉对她另眼相看,笑道:“我与姐姐一见便很投机,以后你若有空,不妨多过来走动走动。”
春雨点头,暗想道:往日里听太太和赵嬷嬷说,三姑娘如何如何,可凭她几次接触,其实不尽其然,看来终须眼见为实才是,说不得与之交好,又是另一条出路。思及此,忙凑上去低声说:“姑娘可知太太正给您议亲?”
弄玉愣了愣,始料未及她会说这个话题,又听她说道:“我偷听太太与赵嬷嬷谈话,说是兵部郎中苏大人家的二公子,只是苏夫人定要亲眼看了您后才能决定下来,所以这事儿还没谈妥呢。”
弄玉此时也不知谢逸和老太太的那番谈话,因而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想起来京路上的那人,不由问道:“那苏二公子叫什么名字?”
春雨笑道:“单名一个‘义’子,苏公子今年及冠,长得好看,京城里好多小姐都思慕他,若三姑娘能嫁她,正是郎才女貌!”
弄玉暗自冷笑,如果不是先前见自己等人见了那苏义的所作所为,此刻必定就相信了这话。哼!袁氏选的好郎君,自己实在要不起。
待春雨离去,弄玉便有些坐立不安,想了想,忙捧着补好的衣裳,逶迤来到谢冲处。小丫头连忙引她进去,进了碧纱厨,只见谢冲穿着家常服,靠在床上看书,看见他进来,连正眼也不瞧她。
弄玉把衣服随意放下,自顾找了张椅子坐下,紫竹进来请安,青竹端了茶上来,弄玉慢慢呷了一口。
谢冲将书一掷,冷笑道:“我这里的茶很好喝吗,值得你老远过来吃?”
弄玉笑道:“勉强可以入口。”
谢冲气不打一处来,真想立即叫她滚,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弄玉见他真气得狠了,忙陪笑道:“我开玩笑呢,昨日得罪了四哥,如今过来给你赔罪。”说着,起身作揖,指了指那包裹道:“四哥的衣服我已补好了,你若不满意,便让丫头们改一改。”
“拿过来我看看。”
弄玉拿出衣服递给他。
谢冲一把抖将开来,见那损坏的地方已用同色系暗线绣了花,倒比先前还多几分韵味,心头满意,却故作冷脸道:“还不错,以后我的衣裳都交给你补。”
弄玉无语以及,懒懒的说了一阵子话,告辞回来,不过一刻,便有个小丫头进来说:“姑娘,四姑娘过来了。”
润玉进来,弄玉起身相迎,见她眼睛有些红肿,便问道:“四妹今儿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润玉忙笑道:“并没有什么事情,姐姐务要担心。”
弄玉不好再问,润玉忽然道:“姐姐,听说你的吊坠不见了,我过来时听到一些传言,姐姐切莫生气。”
弄玉支了支下巴说:“你说便是,我不生气。”
润玉便道:“她们说姐姐有些小题大做了,不过是一块玉坠罢了,缘何搞得院子里人心惶惶,说什么被人拿